本該積極入世的孔子,在《論語》裏恭敬守禮、文質彬彬,而本該無為出世的老子,在《道德經》裏卻是頗以上位者自居。


    老子的故事本來就充滿著玄幻色彩。


    司馬遷在《史記》中講了這麽一個故事:老子在周朝住了很久,眼見周朝日益衰落如大廈將傾,於是決定離開。他來到函穀關前,函穀關令尹喜請求他說:“您即將隱退了,請勉為其難為我們寫一本書吧!”於是老子寫下《道德經》後翩然離去,不知所終。


    為什麽說這個故事很玄幻呢?


    《史記》雲:老子修道德,其學以自隱無名為務。意思大致是說,老子努力當個無名之輩,讓自己默默無聞地隱身於世。老子本人應該不會反對這個評價,他在《道德經》說過“道常,無名”,又說過“道隱,無名”。他的後繼者莊子更進一步,說“神人無功,聖人無名。”


    老子又說“大音希聲,大象無形”,認為道的本質是隱而不顯的,所以他主張“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照此說來,老子最好留下一本無字天書,就像武則天的無字碑一樣。武則天的無字碑是功過自有後人評說,老子的無字天書是天道自有他人感悟。如此才能從邏輯上自洽,豈不妙哉?


    但是老子偏偏留下了《道德經》五千言。


    既然要行不言之教,老子為什麽就留下了《道德經》呢?老子已經西出函穀關,沒有機會正麵迴答我們。但是《史記》記載的這個故事,多少給了我們一個答案:老子本不打算著書立說的,但是尹喜感動了他,所以才寫了《道德經》。其中頗有一些欲蓋彌彰的味道。


    這是故事的第一個玄幻之處。


    有人說:《道德經》不是老子寫的,是後人托名偽作。


    這個說法當然有它的道理。幾乎所有的先秦典籍都非某個人獨立完成,《道德經》想必也不例外。但是我們在這裏不作辯偽不作考證,因為如果深入考證下去,老子是不是存在,或者老子是不是作為某個特定的人物而存在,時隔2500多年後,都已變成不可考的曆史疑問。


    我們學習《道德經》,是想了解它講了些什麽,對後世產生了什麽影響,對我們有什麽幫助。既然如此,隻要《道德經》這本書真實存在,這就夠了。吃雞蛋的人,何必在意下蛋的母雞是哪位?既然人們普遍認為老子是《道德經》的作者,我們就姑妄聽之,權且將他看作該書的唯一作者,這樣豈不是省事多了?


    其實,也並沒有省事多少,因為會出現新的問題。


    我們姑且認定就是老子寫的《道德經》,而且與尹喜脫不了幹係,那麽第二個問題緊接著就來了:既然老子致力於自隱無名,尹喜為什麽會知道他的名聲呢?


    這是故事的第二個玄幻之處。


    尹喜如果不聞老子之名,斷然不會請老子“強為我著書”。更神奇的是,不僅函穀關的尹喜聽說過老子的名聲,就連儒家的孔子也早已聽老子的大名。在老子西出函穀關很多年前,孔子決定問禮於老子。他對弟子南宮敬叔說,周王室有個檔案管理員名叫老聃,“博古通今,知禮樂之源,明道德之要。”


    孔子問禮老子後,佩服得不得了。他把老子比喻成龍:“鳥,吾知其能飛;魚,吾知其能遊;獸,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為罔,遊者可以為綸,飛者可以為矰。至於龍,吾不能知,其乘風雲而上天。吾今日見老子,其猶龍邪!”孔子知道鳥、魚、獸的習性,也知道怎麽對付它們,可是對於龍,他不知道該怎麽辦,因為龍能乘著風雲上天。孔子覺得老子就像龍一樣智慧如海,無跡可尋。


    孔子問禮的故事說明,在很早以前老子確實已經名顯於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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