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樂街,林畫昨夜從胡氏醫館離開後便迴到了小乞丐曾經的避風港。他將木板墊在地上,又墊上稻草,勉強將就了一晚。


    林畫仔細琢磨過了,逃跑目前沒機會,城門的情況很反常,明顯是在搜查什麽人。


    他覺得自己也沒必要逃跑,段文斌不是他殺的。


    不知為何,林畫下意識將阿肆給忽略了,他似乎完全忘記了還有個阿肆曾被他爆頭。


    他思來想去,覺得與其擔驚受怕地四處逃竄躲藏,不如坦蕩一點。該來的總要來,何必做個藏頭露尾的懦夫呢?


    他林畫一生行事坦蕩,胸中有正氣,無懼任何情況!


    然後,第二天早上才睜眼,林畫便被幾個官差抓了……


    常樂街街頭,李四和兩名官差押著林畫往衙門走,他們隻給林畫上了一副手銬,許是覺得林畫這小身板應該也跑不掉。


    一旁,阿肆上躥下跳,口中叫囂著:“臭乞丐,你這隻該死的老鼠,昨晚大發慈悲沒打死你,你居然還敢偷襲我阿肆,要不是縣老爺要抓你去問審,老子一定活剮了你!”


    林畫眉頭皺緊,他現在才想起來,昨晚他曾一石頭砸在阿肆的後腦上,當場將對方打死了。


    隻是不知怎地,他昨天一直沒想起來這件事。


    而且更讓他奇怪的是,昨晚對方明明已經沒了唿吸,為何現在卻又生龍活虎地站在這?


    瞥了眼對方頭上的繃帶,林畫想起前世看到的一些關於假死的報道。想必,他昨晚探查時這阿肆應當便是處於那種假死狀態了。


    他暗道一聲倒黴。


    不過,讓他又覺得奇怪的是,阿肆居然猜到昨晚偷襲之人是他。


    這家夥,後腦長眼了?


    這件事有些詭異,林畫一時間想不明白,對於對方的叫罵聲他倒是懶得理會,口舌之爭沒有多少意義。


    幾名官差也沒在意,畢竟是段家的狗,非必要他們也不想惹。


    但幾人的忍讓給了阿肆極大的鼓勵,他愈發囂張,用力推搡林畫一下,“小乞丐,現在怎麽不狂了?你再給我動手一下試試?哈哈哈!”


    林畫依舊沒理他,隻是注視著前方的路。


    但他的無視令阿肆惱怒,後者臉上露出殘忍的笑容,湊到林畫身邊壓低聲音惡狠狠道:“臭乞丐,你殺了少爺,死定了!等你死了,我再把你的屍體刨出來,剁碎了喂狗!”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一直沉默的捕頭李四忽然一巴掌扇在阿肆臉上,阿肆的臉頓時紅腫起來。他雙目圓瞪,正要發作,但鏘鏘兩聲,李四身後兩名官差手中大刀出鞘,透著森冷的寒芒。


    阿肆額頭冒出冷汗,他壓抑著心中的怒火,恨得牙癢癢:“很好!很好!”


    “啪!”又是狠狠地一巴掌抽在阿肆臉上。


    李四冷冷看著阿肆,瞪大的雙眼中滿是血絲。


    他低沉著聲音吼道:“就打你了,你能如何?給老子滾一邊去!別妨礙公務!”


    說完話,李四便繼續押著林畫前行。


    這段家之人,總覺著慶元縣便是他們的天下,但他們始終忘了,慶元縣最強大的勢力,乃是官府!


    阿肆被打蒙了,他沒想到,一個小小的衙門捕頭,居然敢打他,他雖然隻是個下人,但也是段家的下人!


    可沒人在意他如何想,林畫一行已經遠去。


    而此時,一群好事的百姓浩浩蕩蕩從其他地方匯聚到常樂街來,見著李四押送一個乞丐,對坊間傳聞又信了幾分。


    有人湊上前露出討好之色問道:“官差大人,這便是那殺了段文斌的小乞丐?”


    李四皺眉一掃,卻見不少人都好奇地看著他,頓感不解:“你們怎麽知道他殺了段文斌?”


    “這,縣內都傳開了呀,說小乞丐為報傅小姐恩情怒殺淫賊!”


    李四覺得哪裏不對,但想著或許是衙門中哪個嘴碎的小吏傳出的,也沒多想。


    林畫則是皺著眉,剛剛阿肆就說他殺了段文斌,怎的此刻這人也這麽說?


    而不光這一人說,更有人衝林畫好奇問道:“小乞丐,聽說你得了高人傳承,會什麽金光掌,能打出三丈光芒,活活劈死了段文斌,真的嗎?你能不能把這招教給我?反正你也快死了!”


    林畫一臉無語,這都什麽跟什麽?


    什麽傳承?還有我為什麽要死了?即便要死了為什麽要教你?


    一群圍觀百姓七嘴八舌,但都圍繞一個話題:林畫殺了段文斌!


    林畫心中有種不詳的預感,昨晚的猜想再度浮現心頭,可他仍不太相信那心善的黎雪小姐會做出這些事。


    “大家都讓讓,別妨礙了公務!鄉親們想了解此事,可以到衙門,崔大人正要審問犯人!”


    李四一改剛才對阿肆的冷酷,反倒是熱情地招唿人們去衙門聽審。


    林畫詫異地看向這名麵容堅毅,右臉有個十字疤痕的年輕官差,對方察覺他的目光,衝他微微點點頭。


    “剛剛多謝了!”林畫低聲道了聲謝。李四卻沒說什麽,麵色複雜地搖了搖頭。


    李四的話讓圍觀群眾散去大半,也有不少人都跟在了他們身後,想要跟著一起去衙門看熱鬧。


    時間已是辰時。


    傅家。傅黎雪從廂房內走出,休息了一晚,她的精神狀態恢複不少。


    她今日著一身淡紫色厚綢長裙,唇紅齒白,麵容姣好,頭上插了一根翡翠簪子,發絲放下一縷,隨風輕舞,美若天仙。


    “雪兒起來了?昨夜睡得還好嗎?快來吃些糕點!”瞧見傅黎雪,正坐在院中發呆的王氏迴過神來。


    “娘!”傅黎雪上前微微躬身見禮。


    王氏眼尖,看到傅黎雪頭上的翡翠簪子,不由調笑道:“喲,怎麽不戴娘給你的雕花簪子了?嫌它不好看了?”


    “娘,那根簪子……隻怕還插在段文斌身上!”提到雕花簪子,傅黎雪又想起了昨夜發生的事,不由心悸,小聲答道。


    “你說什麽?”王氏猛地一驚。


    昨夜,傅正平將自己的計劃給王氏透了底,王氏也知傅正平準備嫁禍給那小乞丐。


    “娘,您怎麽了?”傅黎雪被王氏嚇了一跳。


    但王氏哪還管得了那麽多,趕忙拉過她又低聲問了一遍:“你是說,你是用那簪子……”說到這,王氏比劃了個刺的動作。


    傅黎雪麵色凝重點點頭。


    王氏心髒撲通撲通跳得很快,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而就在此時,傅家大門外,張老五帶著三名官差出現。


    “奉縣令崔大人之命,帶傅黎雪前去問審!”張老五渾厚的聲音響起,整個傅家都聽得清清楚楚。


    傅黎雪小臉慘白,忽然抓住王氏的手。雖然已有心理準備,但真到了這一刻她依舊慌了神。


    王氏拍拍女兒的手,示意她不要緊張,“雪兒別怕,娘與你同去,你爹爹已經去了衙門,他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


    “傅滿!”王氏招唿了一聲。


    “夫人。”一道藍色身影出現。


    王氏示意對方附耳過來,小聲吩咐道:“你速去衙門,告訴老爺,雪兒的雕花簪子不見了!速度一定要快知道嗎?”


    “小的明白!”傅滿得了命令,從傅家後門匆匆趕往衙門。


    王氏拉著傅黎雪的小手,走出朱紅大門。雖說已知對方來意,但王氏還是問道:“捕頭大人,不知來找小女所為何事?”


    張老五衝王氏禮貌性抱了抱拳道:“今日段縣丞狀告傅小姐殺了段文斌,雖有傅大人講明緣由,是那小乞丐所殺,但此案疑點重重,崔大人特讓我等前來帶傅小姐前去問審。”


    張老五話還沒說完,王氏心中暗道不妙,手中忽地出現一張白紙,白紙上鐵畫銀鉤寫著一個大字,言!


    而傅黎雪聽到張老五提及,乃是小乞丐殺的人,立馬感覺不對勁,剛想問些什麽。


    “怎麽……”她的話剛到嘴邊,但王氏急忙抬手,一把將手中白紙摁在傅黎雪白皙的後頸上,話音戛然而止。


    張老五皺了皺眉,他沒看清王氏手中剛剛是什麽一閃而逝。


    “傅小姐,跟我們走一趟吧!”感覺有些不對勁,張老五上前一步,準備去拉傅黎雪。


    王氏卻攔在他身前道:“張捕頭,小女昨夜受了驚嚇,情緒尚未穩定。老爺說了,今日如有必要就讓我陪她一起去!張捕頭前麵帶路就好!”


    張老五深深看了王氏一眼,沒再多說什麽,轉身朝前走去。


    雖然不知道這王氏和傅黎雪為何有些奇怪,但對方將傅主簿抬出來,他一個小吏也不好再多言。


    王氏拉著還在發愣的傅黎雪跟上張老五,後方三名官差不緊不慢地跟上。


    ‘我又不能說話了?是娘方才……’


    傅黎雪被王氏拉著茫然地朝前走。


    她不敢相信,她的母親會對她用禁言咒,昨夜段文斌為了避免她求救而對她用的那種。


    儒家禁言咒,須得七品舉人以上凝聚自身才氣方能書寫,可封禁人言。而傅正平,便是七品舉人!


    結合剛剛張老五所言,冰雪聰明的傅黎雪此刻明白了,她知道爹爹到底要如何救她了!


    ‘小乞丐,我對不起你!隻希望你已經逃離了慶元縣……’


    傅黎雪精致的臉上流下兩行清淚。


    王氏在一旁看到女兒的樣子,心疼得不行,但她隻能這樣,一切,都是為了保護女兒。


    “雪兒,這都是為了保護你!你一定要聽話,千萬別亂來啊!”王氏在傅黎雪耳邊輕聲勸說,後者隻默默走著,像是失了魂一般。


    ……


    慶元縣縣衙外,一身淺青色官袍的傅正平立在那,他目光時不時眺望街口,心裏十分焦急。


    他剛剛找了個借口暫時出了大堂,想等著問問傅黎雪那根簪子的事。


    忽地,一名小吏和一名穿著黑色甲胄的官兵匆匆跑來,兩人見到傅正平,不由停下腳步拱手行禮。


    傅正平看到那官兵,眼中光芒閃爍一下,但很快揮揮手,讓兩人離開。


    那兩人進了衙門,而這時,一道藍色身影出現在傅正平的視線中,正是傅滿。


    傅滿見到傅正平,快步靠上去在對方耳邊低語道:“老爺,夫人讓小的告訴你,小姐的雕花簪子不見了!”


    傅正平麵色一變,沒了此前的鎮定,心中再無一點僥幸。


    他已確定,那簪子就是兇器。而簪子沒在屍體上,會在哪?


    答案顯而易見!


    隻是傅正平十分不解,那小乞丐為何會將簪子收起?貪財?還是說,這小乞丐心機竟如此恐怖?早早便預料到會有這一幕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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