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內,許正福在小吏的帶領下進了大堂。


    見到來人,許經武衝許正福招招手示意他過來。


    來時的路上,小吏已經與許正福說明情況,故而見了許經武招手,他趕忙上前衝許經武和崔明行了一禮,隨即低聲道:“縣令大人,縣尉大人,昨夜小的帶人值守北城門時,傅主簿家的傅滿忽然前來告知,有賊人在城中犯下事,意圖逃跑,讓我等小心搜查,謹防賊人出城。他還特地強調,尤其是小心對方冒充乞丐逃跑!”


    “什麽?”


    “竟有此事?”


    崔明和許經武同時驚唿一聲,大堂內眾人目光看來,隻是兩人很快反應過來,麵色恢複如常。


    “行,知道了,你下去吧,此事萬不可讓其他人知曉,明白嗎?”許經武沉聲提醒了一句。


    “小的明白,小的告退!”許正福匆匆退出大堂。


    許經武看向崔明,皺眉低聲道:“這傅正平怎得如此心狠?那小乞丐救了他女兒,他反倒斷人後路,要將人害死?”


    崔明搖頭不語,許經武這個武夫隻覺得傅正平不講義氣,但他卻察覺到此事有些不對勁。


    ……


    衙門口,傅正平左等右等,總算是看到了幾道熟悉的身影。


    張老五和三名官差帶著王氏與傅黎雪來到衙門口,見到傅正平,王氏總算鬆了口氣。


    “傅大人!”張老五幾人見禮。


    “張捕頭,小女心緒不寧,可否讓我與小女說說話?”


    張老五自然沒啥意見,人家父女倆說幾句話又不犯法。


    “大人請便!”說罷,張老五帶人去邊上等著。


    傅正平點點頭,邁步走到傅黎雪麵前,他伸手拍了拍女兒的肩膀,麵色複雜道:“別怕,雪兒!縣令大人隻是叫你來問你幾個問題!”


    傅黎雪看向父親,她敏銳地察覺到那股阻礙她說話的力量消失了。


    “爹爹,雪兒不願如此。”傅黎雪輕聲哀求道,美眸中淚光閃爍。


    傅正平卻是雙手按在傅黎雪肩膀上,柔和的目光中帶著些懇求:“雪兒,爹爹知你善良,可你要為爹爹和你娘著想,也要為傅家著想。此番已經徹底交惡段家,如若讓他段家占了理,我傅家隻怕再難安寧!”


    “可小乞丐是我的救命恩人!”傅黎雪咬著紅唇。


    “雪兒,他一個無權無勢的小乞丐,得罪了段家,下場你也知道。你放心,爹爹會與他說明,隻要他替你頂罪,爹爹一定想盡辦法保他一命!此間事了,他便是我傅家座上賓,好吃好喝供著他!”


    “……”


    傅黎雪不再言語,隻是朵朵淚花已經滑落臉頰。心底的善念,讓她無法接受這樣的交易。但她無可奈何,正如爹爹所說,她還要為傅家那麽多人考慮。


    緩緩點了下頭,傅黎雪閉上雙眼,已是淚流滿麵。


    傅正平看著這一幕,心疼不已。


    他習慣性想要揉揉女兒的頭,見著一根翡翠簪子,頓感刺眼。他輕輕拍拍傅黎雪的肩膀,歎了口氣,讓王氏陪著傅黎雪先行進了縣衙。


    幾乎傅黎雪等人進入衙門的同時,街角,李四三人押著林畫出現,他們身後跟著不少來看熱鬧的百姓。


    經過這一路的留心觀察,林畫已經確定,官府是直接將他定性為殺人犯抓去問審,這令他不解。


    而聽那些百姓閑聊,同樣讓他感覺奇怪。


    怎麽官差才來抓人,城中百姓好似已經人人都知道了內情。古代消息傳播得這麽快?明顯不可能。


    這種種跡象,很像是有人誣陷他殺人,並早早在縣內散布是他殺人的謠言!


    轉過街角,縣衙便在前方寬闊的廣場上。


    這時,林畫忽然發現一道熟悉的藍色身影,他眯著眼仔細瞧了瞧,正是昨夜在城樓上那人!


    此刻,那人正站在一名氣度不凡的青袍男子身邊。


    “官差大哥,那穿青色官袍的是何人?”林畫衝一旁的李四問了句。


    後者抬眼看了看,隨口答道:“那是主簿大人,傅大人!”


    說到這,李四像是想到什麽,又補充了一句:“他是傅小姐的父親,此番你的案件,他或許會為你想想辦法!”


    李四認為小乞丐救了主簿大人之女,主簿大人必然會想辦法救這小乞丐一命,以作報答。


    但林畫聽完李四的話,整個人愣住了。


    這一霎,他的腦海中仿佛有電光閃過,一條條線索都聯係起來了,所有的謎團被他解開!


    不出所料的話,昨晚城門的嚴格搜查、今日城中百姓人傳人的謠言,都是那傅大人所為,而他做這一切的目的,很明顯,把段文斌之死推到自己身上!


    想到這,林畫嘴角苦澀。


    他沒想到,自己冒死救了傅黎雪,但她的父親非但不感激,反倒要拿他來給傅黎雪頂罪……


    林畫整個人仿佛一瞬間沒了精氣神。


    他想不通,他已經將證據藏起,隻要對方聰明些便能救下傅黎雪,為何還要誣陷他?他不明白自己做了好事怎麽反倒落得這個下場?他不理解,好人為何沒有好報,還要被人落井下石?


    李四注意到林畫的變化,有些奇怪,這一直以來坦然自若的小乞丐怎麽忽然像是被人抽了魂似的?


    而此時,他們已經接近縣衙。一身官袍的傅正平走上前來。


    “這便是那殺人的小乞丐吧?”


    李四抱拳行禮稱是。


    傅正平目光灼灼盯著林畫。


    一身髒兮兮的棕色破爛長袍,頭發如雜草,低著頭,整個人似乎沒什麽特別的,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乞丐。


    看來隻是運氣好,救了雪兒,又貪財拿了那簪子,這樣就好辦多了。傅正平心下稍安。


    敏銳地感知到對方的目光,林畫緩緩抬起頭,與傅正平對視。他的眼中,慢慢激起一絲怒氣。


    “李四,讓我和這小乞丐說幾句話吧!他救了雪兒,我還沒好好感謝他!”


    “這……好吧,請主簿大人快些,縣令大人還等著呢!”李四猶豫一下,但想到傅主簿或許是在想辦法救小乞丐,他便點頭同意了。


    傅正平從李四手中接過拴著林畫雙手的鐐銬鐵鏈,拉著林畫走向衙門一側的巨大立柱後麵,兩人都默不作聲盯著對方。


    察覺到林畫眼中的怒火,傅正平眯著眼,目光帶著審視。


    “小乞丐,謝謝你救了雪兒,不過你拿了一樣不屬於你的東西,將它還給我!”傅正平率先打破平靜,聲音平淡道。


    “嗬,不知道大人在說什麽。”林畫麵露譏諷之色。


    傅正平皺了皺眉,聲音變得平和一些,循循善誘道“小乞丐,那簪子是雪兒娘親送她的,不過是一普通貨色,值不了幾個錢,你留之無用。不如將其還我,我贈你十兩白銀如何?”


    他想讓林畫交出簪子,隻要簪子到了他手裏,沒了證據,到了公堂上,這小乞丐說破天都無用,隻能仍由他擺布。


    但林畫卻是嗤笑一聲,懶得再與傅正平打機鋒,直接嘲諷道:“傅大人如此手段,輕而易舉便將一切推到林某身上,連滿城百姓也都成了大人的刀子!怎地現在像是在騙三歲孩童一般?”


    傅正平散布消息,看似並未對段家和林畫造成什麽實質影響,但正所謂人言可畏。


    一旦整個慶元縣百姓都在傳段家何等的橫行霸道欺壓百姓,傅正平等官員再將此事上報,朝廷隻要一查,段興旺的官位必然不保,段家的產業也將會遭受打擊。


    此外,當所有人都相信是小乞丐殺的人,而唯一的證據又到了傅正平手中,那麽,無論林畫如何辯駁,這人就是他殺的!到時候,哪怕傅黎雪站出來承認她才是兇手,恐怕大家也隻會覺得這傅小姐是心地善良,想要報答小乞丐的恩情!


    傅正平這一手,可謂一舉兩得!將林畫和段家安排得明明白白!


    隻是他千算萬算卻漏算了一點,林畫不是一個懵懂無知的普通小乞丐!


    麵對林畫的嘲諷,傅正平先是有些懵,但很快意識到,這小乞丐絕非等閑之流,早已看穿了他的謀劃,方才故意裝模做樣戲耍他呢!


    “你!”傅正平氣結。


    他想不通,此等心計,怎會是一個乞丐?但他麵對林畫的心態發生轉變,不再如之前一般高高在上。


    他緩了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溫和:“小乞丐,你應該知道,即便人不是你殺的,但你也牽扯其中,得罪了段家,你同樣在劫難逃!與其如此,你不如好人做到底替雪兒頂罪。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證,隻要你為雪兒擔下此事,傅某一定竭盡全力保你一命!日後,傅家必有厚禮相贈!”


    “嗬嗬,好一個好人做到底!好一個厚禮相贈!倒要問問傅大人,林某憑什麽要做這個好人?本就不是我殺的人,憑什麽要承擔不屬於我的罪過?”林畫冷冷道。


    “小乞丐,你可知段家勢力之強?得罪了段家,你一個乞丐遲早要死!不如與我合作!”傅正平還想勸說林畫。


    但林畫冷哼道:“林某的事就不需要傅大人操心了!”


    “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傅正平再沒了以往的從容,聲音冰寒無比,有若隱若無的殺意彌漫。


    “雪兒如果出了事,傅某雖隻是一介主簿,卻也有不少手段!”


    “那林某等著見識傅大人的手段!”


    說完話,林畫不再理會對方,拽起鎖鏈朝著李四等人走去。


    傅正平臉色難看至極,他此前萬萬沒想到這個小乞丐不僅心智聰慧還如此硬氣,麵對他的威脅沒有絲毫懼意。


    他的心沉到了穀底。


    此事,隻怕沒辦法善了了,幸好他先一步散布言論將段家拉下水,隻是可憐我那善良的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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