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田和表哥吳華平坐在牛車上,鎮門一開看見兩匹馬拉的車趕忙迎上去。“大哥,我來送送你們。”


    說完遞上一籃子瓜果,上麵是荷葉隔開的茶葉蛋,農家人的禮物很簡單,心意卻是滿滿的,昨晚,她娘陪著他一起煮茶葉蛋,蚊蟲圍著叮咬,看的見的紅疙瘩就有好幾處。


    “來了很久吧?頭發都被露水打濕了。”沒有遮擋的牛車在晨露中行走,不僅發稍上滴水,身上的衣衫也是潮濕的。


    “沒事,一會太陽出來就好了,大哥,我和表哥準備去清遠鎮收購薯麵,剛好可以同一段路。”他坐上了馬車,吳華平趕著牛車跟在後麵,這是他第一次走出北瀝鎮。


    許多田和銀叔並排坐在車架上,隔著車廂門簾說:“大哥,我今天去清遠鎮有好多事要做,請賬房先生,找個小鋪子收薯麵,還想請醉鄉樓的掌櫃幫忙打聽做屋子的大工匠。”


    “醉鄉樓的掌櫃看上去不像是熱心人,你自己也去瓦市打聽打聽。”即便是有人幫忙自己也了解一下行情,在泰安縣做食府的時候她是有過經驗教訓。


    “好,我還要順便告訴醉鄉樓,餘下的五百斤粉條得提前打招唿,樓外樓是定時定量取貨的,不能有差錯。”估計那個自大的掌櫃聽到這話要傻眼,能給樓外樓供貨就不是他可以隨便欺壓的。


    “也許醉鄉樓以後會對你客氣一些,若是一個月期滿他們還是隻要一千斤,而且還不讓賣給鎮上別家,就不要再簽契約,甚至可以不賣粉條給他們。”喬景妍提醒道,有了樓外樓這座石獅子,量他們也不敢做得太過份。


    到了分道的路口,許多田依依不舍的跳下馬車,目送著崛起一路塵土的馬車默默的祝福:大哥,你一定要順順利利平平安安的見到爹娘。


    官道上奔跑靠的是馬力,過渡口就要舍得花銀子,喬景妍花了三倍的價錢優先上了渡船,和他們一樣行為的人還不少,有錢能使鬼推磨,這是廣為流傳的一句話,而且得到了驗證。


    渡船上都是豪華型馬車,除了寬大還有各種裝飾,這會喬景妍才發現為什麽在泰寧鎮時,簡言執意要換成大鬃的車架,若是兩輛同樣的車停靠在一起,不用猜也知道是一家人,現在想避嫌也來不及。


    雲水縣是洪州府的產糧大縣,水路旱路都相當繁忙,奢華程度卻遠遠比不上曲江縣,喬景妍沒興趣欣賞街景,吃過晚飯就躺倒床上,一天的奔波加上大半夜沒睡好,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又是等著城門一開就出發,烈日下蒸烤了三個多時辰,前麵小道的盡頭就是目的地。“銀叔,前麵那個村子叫楊家坪,你可以走慢一些,看看有沒有熟悉的感覺。”


    隻要是姓楊的村子就不放過,盡管每次都是失望,楊銀根依然沒有放棄,聽說大少爺去的是一個叫楊家坪的村子,頂著大太陽趕車也是心潮澎湃,入村口沒有記憶中的大樹,而是一片齊整的稻田,不遠處是一個高牆大院子,再走過一片田地就是村莊,希望又一次破滅了。


    “銀叔,看見前麵那個磚瓦院子嗎?直接闖進去。”喬景妍盯著那個熟悉的農家院子門口,希望馬上能看見兩個小身影。


    楊老太婆正在晾曬小孩尿布,聽到院子裏雞的驚叫聲迴頭,一輛馬車闖了進來,她驚慌的張大了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趕車的漢子盯著她看,臉上的疤痕帶有幾分兇狠,可還是感覺很熟悉。


    喬景妍故意不下車隔著車窗觀看,心裏想著做了虧心事的人大概就是這個樣子。誰知銀叔走近楊老太,端詳了好一會開口道:“請問大娘有沒有丟失兒子?二十二年前。”


    “啊,銀根,是你嗎?哎呀我的兒啊!”一行老淚奪眶而出,驚喜的差點暈厥,第一眼看見還以為是老頭死而複生了。


    “娘,我總算找到你啦。”雙膝跪地心酸的淚水噴湧直流,二十多年了,娘的相貌已經很模糊,隻有耳根後麵的那顆痣記憶深刻。


    “兒啊,我的銀根啊,這些年你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模樣都被糟蹋了,是娘對不起你,把你弄丟了,謝天謝地老天爺又把你送迴來了。”母子倆抱頭痛哭,引來了左鄰右舍看熱鬧。


    李蘭花紮著頭巾走出房門招唿。“娘,是他二叔迴來了,快進屋裏歇息,哪個好心人幫忙去地裏喊下我當家的迴來。”


    然後笑臉盈盈的對著鄰裏說:“我婆母剛剛與二叔團圓,娘倆有好些話要敘道,今天不方便招唿大家,改天我兒辦滿月,恰遇二叔迴來,請各位鄰裏來喝杯喜酒。”


    農家人的日子過的清苦,辦滿月酒席的人家很少,李蘭花想借著二叔迴來的當口大操大辦,就是要讓那些曾經瞧不起她的人心理冒著酸水,嘴上還要說奉承話,再看看院子裏的馬車又寬又大,兩匹大馬健碩光亮,坐上這樣的馬車出門炫耀那是遲早的事。


    她勸退鄰裏後掩上院門,走到馬車邊想看看裏麵,紫蘇鑽了出來,嚇得她後退好幾步,不過很快又擠出了笑容。“不知道車裏還有人,公子請到屋裏喝杯涼茶。”


    紫蘇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明明是大少爺說進這個院子,認親的卻是銀叔,而且大少爺似乎很不待見這個小婦人,要不然怎麽會叫她出來阻擋。


    這時楊金根急衝衝的往屋裏跑,嘴裏不停的換著;“二弟、二弟。”緊接著是這個男人激動的哭笑聲。


    楊老太婆隻有兩個兒子,小兒子六歲那年在家門口丟了,從此以後對大兒子是寸步不離,後來男人又在山上被毒蛇咬傷致死,她更是細心嗬護著兒子長大,因此導致楊金根膽子特別小,兒女一堆還是沒有毫無主見。


    喬景妍靜靜的坐在車廂裏,他為銀叔找到親人高興,也為這樣的巧合感到神奇,這是有多大的緣分才會一而再的幫助這家人,難道是上輩子欠了他家很多銀子?不對呀,自己上輩子是道家長老,靠的是通天法眼和一身正氣行走江湖,不需要靠銀子傍身的,欠的大概就是人情,現在算是還清了。


    心情突然舒暢了許多,人世間或許真有天道輪迴,恩怨情仇永遠都糾纏不清,不如拋開過去重新開始,然而事與願違,兩個光著腳丫小臉黝黑的男孩走進院子,心中的怒火又冒了出來。


    “紫蘇,去把那兩個孩子抱上來。”喬景妍還沒想好怎麽對待這家人,所以暫時不幹擾他們的團聚時刻。


    男孩對大型牲口有著天然的好奇,院子裏突然有了兩匹大馬異常興奮,小心翼翼的想靠近,還沒來得及伸手觸摸,就被塞進車內。“別叫,我是你們的大姐。”


    不說還好,兩個孩子仔細辨認一會,癟癟嘴撲上去大哭起來,喬景妍抱著他們同樣是淚如泉湧,盡管她已經不是原主,可這一刻他們成長的每一步都曆曆在目,無論受了多少苦,能見到活蹦亂跳的親人就很知足。


    “姐,我好想你,後娘說你在鎮上走丟了。”“奶說是被拐子帶走了。”“別人說是去找我們的娘親了。”“姐,娘親什麽時候迴來 呀?”


    她是走丟了也好拐走了也罷,總之她現在迴來了,兩個調皮又可愛的弟弟就有了靠山。“璟鈺璟錫,姐姐的事等會慢慢說,現在你們告訴我這個樣子是去哪裏野啦?”


    “姐,我們沒野,是跟著爹一起侍弄田地,我學會了割禾插秧,種菜也會。”璟鈺說的很得意,仿佛是學會一件多麽了不起的事。


    “姐,二哥還割破了手,流了好多血,我都嚇哭了哥還說沒事。”璟錫毫不留情的揭了哥哥的老底。


    喬景妍的心在滴血,二弟才過八歲,本該是讀書的年紀,竟然要他下田割稻子,她抓起弟弟手查看。“讓姐看看手傷的怎麽樣啦?”


    璟鈺伸出左手不在意的說:“就這個小指頭,不礙事的,現在隻有一點點疼。”


    小指上一條突顯的紫紅色傷痕十分搶眼,傷口還沒有完全愈合,慶幸的是指尖還在功能也沒影響,否則這孩子以後別想走仕途。


    古代科舉入士講究身言書判,外在形象擺在第一位,容不得半點瑕疵,吃皇糧的大小官員不僅要寫的一手好文章,還得是身形高大相貌堂堂,所以狀元郎皆是悅擇若九天,馨折似秋霜的偏偏公子。


    “你們倆沒去村學念書?”璟錫也過了六歲,按理是到了啟蒙年紀。


    璟鈺底下頭小聲迴答:“姐,村裏很多人說我是野種不是楊家子孫,村學有些同窗還指著我罵,我和他們打了好幾次架,後娘說我年紀小打不過他們,等璟錫八歲了兩個人一起念書就沒人敢欺負了。”


    不得不佩服這個李蘭花是個有段位的心機婊,哄騙孩子還做得冠冕堂皇,可笑的是楊家老太婆,對璟鈺如此也就罷了,璟錫可是她的親孫子,難道他們不想孩子有更好的前程?


    喬景妍沒有責怪弟弟,打開一側箱櫃說:“裏麵的點心你們隨便吃,姐去跟奶奶打個招唿。”


    說完下車,吩咐紫蘇照顧好車上的兩個孩子,整了整清朗的身形,看著沒有多大變化的院子,帶著促狹的笑意朝著熱鬧的堂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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