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景妍做了一個場景人物都非常清晰的夢,夢到自己的馬車才拐進楊家坪,兩個弟弟一身破麻布短打光著雙腳,一個背著大捆幹柴一個背著大簍豬草,淒慘的對著她哭訴:“大姐,你怎麽才來呀,我們天天都在等你。”


    她跑下馬車扔掉兩個弟弟身上的重物,姐弟三人抱著一團嚎啕大哭,撫摸著兩個瘦弱的小身子,一股心酸湧上心頭,記得離開前三弟是在村學讀書的,四弟來年也該啟蒙,自己才離開了十五六個月,怎麽就變成窮苦人家的孩子?肯定是被那個毒婦搓磨的。


    想到自己被賣後的苦難經曆,她揀起地上一根大柴火棒,牽起弟弟的手說:“走,我要去打爆那個毒婦的腦袋。”猛的一抬腿人醒了,原來是個夢。


    再也沒有了睡意,坐起身子靠在床頭,愧疚的一個勁的在心裏責罵自己,就想著要賺多少銀子,怎麽去府城當闊小姐,把兩個血脈相連的親人拋到了腦後,年幼的孩子沒有母親保護,作為長姐的自己卻把他們忘的幹幹淨淨,即便是準備去那個村子,也是為了自己泄憤解恨。


    望著窗外明亮的星空,曾經一起度過的歲月一點一點浮現在眼前,楊璟鈺出生後,楊家建了個磚瓦大院子,裏麵有水井有菜園子,母子幾人過著足不出戶的農家生活。


    涼棚下母親做繡活,喬景妍學完幾個字就陪弟弟玩耍,從牙牙學語到蹣跚走路,有著數不盡的快樂和歡笑。


    剛剛學會自己去菜地摘瓜吃的楊璟鈺,又有了弟弟楊璟錫,他再也不是姐姐的跟屁蟲了,有一次他不讓弟弟啃手指,半歲左右的璟錫哭得稀裏嘩啦,他卻對著弟弟搖頭晃腦的背三字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後來璟錫一哭他就背三字經,越背越長口齒也越來越清楚。


    還有一次,母親說他的字寫得比姐姐好,他得意的尾巴都翹上了天,拿根小木棍像夫子那樣,指著姐姐不夠工整的字說這個要重寫,那個字沒對齊整張紙都要重寫,璟錫學會走路以後,那根小木棍就成了搗亂的工具。


    再後來母親走了,奶奶也病倒了,快樂不複存在,從沒有幹過家事的喬景妍又要照顧兩個弟弟,還要學著做飯洗衣服,忙的暈頭轉向也沒做好一頓飯,寡婦李蘭花主動來幫忙,她非常感激,終於可以吃上可口的飯菜。


    李蘭花得償所願的嫁給了繼父,她沒有任何不滿表示,也沒有表達意見的權力,這個家有了女主人,最起碼三餐飯食有了保障。


    可她不能接受人走茶涼的事實,這個家是靠著母親過上好日子的,繼母還是母親的徒弟,自己多少會有點地位,不能像以前那樣做大小姐,也不至於成為從早到晚忙碌的農家女。


    剛進門的李蘭花客客氣氣的教導她說:“你很快就是一個大姑娘了,不會洗衣做飯怎麽行,將來即便是嫁進高門大戶,時不時的也該給丈夫做個羹湯不是?萬一嫁的是普通小門戶,那就什麽事都得自己動手,所以,女人該做的事都要學。”


    於是,心思簡單的喬景妍學起了洗衣做飯,院子裏有水井,李蘭花搓洗著自己一家三口的衣服邊洗邊教,後來她懷孕了,她不但要洗全家人的衣服,還要洗菜做飯喂養家禽家畜,累點也就算了。


    璟鈺到了六歲該進村學念書,母親在的時候經常會提到這個話題,誰知李蘭花說六歲太早了,過兩年懂事點念書更好,楊家母子也點頭讚同。


    這是喬景妍與李蘭花的第一次衝突,也是第一次看到了楊家母子的真實麵目。“奶奶,爹,你們知道璟鈺三歲開始學三字經,如今百家姓千字文背的滾瓜爛熟,再看看他寫的字,明天我帶他去村裏的私塾考校,若是夫子說不行我絕無二話。”


    被逼無奈的母子二人不得不同意,因為村裏人都猜測這個孫子不是他們家的血脈,若是堅決不同意就坐實了這個說法,反過來還要背地裏指責他家忘恩負義過河拆橋,人家娘親幫他們置下偌大家業,轉眼卻欺淩孤兒。


    第二次衝突差不多是撕破了臉,李蘭花帶過來的女兒比璟錫大一歲,為了一塊點心推的璟錫磕出鼻血,璟鈺下學迴家看見弟弟的慘樣把她女兒推倒在地,又添加了一個大哭的小孩子。


    李蘭花在房間裏看護出生不久的女兒,聽到大女兒的哭聲後出門,拿起柴火棍就往璟鈺身上打,院子裏哭聲一片。喬景妍從屋後灶房跑出來,看到 璟鈺被揪著打,上前解圍不僅沒效果,手上反而挨了兩棍。


    情急之下,喬景妍抱起她女兒走到水井邊怒道:“李蘭花,再不住手我就把她扔到井裏去。”


    楊母從鎮上迴家,得知事發的前因後果抱起璟錫仔細查看,沒發現什麽異樣才放下心,對著餘怒未消的李蘭花說:“明天璟鈺去上學,這鼻青臉腫的不知道別人怎麽編排你這個後娘。”


    現在想起來這話很有意思,是埋怨她打重了?還是說不該打在明麵上?或是讓璟鈺傷好了再去上學?


    見李蘭花沒有迴答,轉身又對姐弟倆說;“後娘也是娘,一個鍋裏吃飯難免有點摩擦,小事情忍忍不要傷了一家人的和氣。”這事就這麽過去了,姐弟倆加起來也打不過她。


    楊金根是個老實本分的男人,迴家後聽了個大概什麽話也沒說,心裏想的卻不少:受傷的是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兒子,親兒子出生前可是天天捧在手心裏的,心裏不免有些難過。


    受氣的是自己的枕邊人,已經克死了兩個媳婦,這個媳婦比自己小了一輪,萬一氣跑了下半輩子就真是要打光棍。


    還有那個被當著小姐養大的,竟然敢把人往井裏扔,要是哪天發起狠來會不會把屋子點了?


    楊家院子裏恢複了以前的平靜,喬景妍不得不任勞任怨的做家事,盡管做的不夠好還是要盡力,因為要護著弟弟長大,母親 不在了,她這個做姐的必須扛起這個責任。


    誰知人家卻是在醞釀陰謀,鎮上集日很多村民都會去采買居家用品,成群結隊的走在山道上,李蘭花還高調的說要給家裏的孩子做新衣服,姑娘大了想挑自己喜愛的花色,就帶著一道去挑選。


    好幾個婆子媳婦直誇李蘭花心腸好,後娘當的跟親娘似的,有新衣服穿還要隨著挑,楊家人也是很厚道,一個寡婦帶過來的女孩,娘不在了還當成親生女兒養。


    喬景妍當時覺得李蘭花還不錯,雖然鬧過兩次,過後再也沒發生過不愉快的事,反倒是客氣了許多,衣服多的時候還會搭把手洗,現在又帶她到鎮上挑選花布料,所以別人誇她心腸好自己也是認可的。


    這是她第二次來陽穀鎮,第一次是幾年前跟著楊奶奶來賣繡品,李蘭花帶著她進了布衣鋪子,還讓她選了款花棉布,兩個弟弟的也是她選的。興高采烈的走出鋪子,李蘭花說去上茅廁,讓她挎著裝布料的包袱在小巷口等,突然被人弄暈了,醒來被關在黑漆漆的屋子裏。


    下半夜,發現兩個人同樣被綁的男孩相互解開繩子逃跑了,看守的人幾乎都出去找人,留下來的一個看守不敢大意,死死的盯著他們幾個綁著睡的孩子,直到聽見同夥迴來才離開。


    喬景妍就是趁著這會偷偷溜到院子裏的一個角落,慢慢靠近敞開的大門,一個閃身跑了出去,身子被捆著也跑不了多快,倒黴的是還選錯了道,迎麵遇上兩個晚迴的人販子。


    兇狠的大齙牙使勁把她往院子裏一推,小身子幾個趔趄還是摔倒了,頭正好磕到突起的石頭,立刻鮮血直流,暈暈乎乎時聽到一個拐子說:“使那麽大力氣幹嘛?這個可是花了二兩銀子買來的。”


    往事不敢繼續迴顧,所有的苦難都過去了,腦子裏的僅有的就是害怕與擔心,璟錫有人護著應該不會咋樣,璟鈺就很難說了,那個毒婦連自己都敢害,對付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就更不用費事。


    瞪著雙眼看向窗外,從漆黑到灰白再到大亮,腦子裏漂浮的都是兩個弟弟的模樣,她不敢往太壞的方向想,下床更衣準備出發。


    旁邊床上的紫蘇聽到響聲猛的醒來,噌的跳到地板上。“大少爺,這麽早鎮門還沒開。”東西都收拾好了,用不上這麽著急的。


    “ 睡不著就早點起來,告訴簡言簡行打聽一下去雲水縣有沒有近道可走。”走官道過渡口怎麽也要兩天,再到楊家坪就是第三天了,看能不能縮短一天時間。


    “大少爺,水路能節省一半時間,可是馬車必須從大渡口過去,我們隻能是起早摸黑趕路。”現在馬兒輪換著拉車也不行了,擔心盯梢他們的人就在鎮外的某個地方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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