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外樓被稱作洪州第一樓,位於曲江上最大的拐彎處,這裏並不是簡單的觀賞樓,而是具吃喝玩樂為一體的驛館,也是老百姓口中的消金窟。


    喬景妍被這裏美妙的布局深深吸引,龐大的古建築庭院看上去就很奢華,亭台樓閣上鶯歌燕舞,最耀眼的是三層高的雙子樓,主樓臨江而建,每層二十多間客房,都是一樣的大開窗,尤其是望江的南麵,山水相應格外舒暢。


    附樓是一個三層的觀景亭,白天優雅的矗立在滔滔江水之中,晚上像個婀娜多姿的少女翩翩起舞,這就是文人筆下的水榭樓台,兩座樓台間有座石拱橋相連,樓外樓的名號就是由此而來。


    登上水中樓台的最高層,清甜的涼風帶著大自然的芬芳裹襲全身,波光粼粼的江麵倒映著青山搖搖欲醉,江中花船緩緩移動,依稀可以聽到歌舞升平飲酒作歡的笑鬧聲。


    迴首俯瞰庭院,蜿蜒曲直的迴廊頂上,翠綠的琉璃瓦像空中飛舞的長龍,朱紅門庭高大氣派,簡直是來到了人間仙境,後悔沒有換上長衫衣裙,體驗一下揮袖起舞欲飄欲飛的感覺。


    突然,江中花船上,有個年輕男子向著樓台上揮手,似乎在跟熟人打招唿,喬景妍看見了裏麵好像坐著個熟人,裝著沒看清側身想對策。“簡言簡行你們二人從現在起是暗衛,不要讓人發現了,紫蘇跟著我就行。”


    “大少爺,發現了什麽情況?你得如實告訴我們。”簡言如臨大敵,問話間兩眼快速掃過周圍幾十個陌生人。


    “你們離我遠點看花船上招手的那個人,他是五爺的護衛,花船裏麵的人不說你們也知道是誰,估計他們也是住這裏,遇上他危險隨時可能出現。”喬景妍沒有忘記,自己一直是他眼裏的嫌疑犯,避不掉了隻能小心應對。


    “五爺不是大少爺的合夥人嗎?”能一起賺銀子的人怎麽會不願見麵,紫蘇疑惑不解的問。


    “我是商人,除了賺銀子官家人能不靠近就不靠近,萬一他的仇家以為我們是一夥的,你們三個人怎麽對付的了?”這是一方麵的原因,關鍵是怕自己的身份被發現,安上個欺騙的罪名一切全玩完。


    “大少爺,花船靠岸了,五爺帶著護衛朝這邊走來。”簡行小聲報告。


    “你倆不要被發現就好,別擔心我,暫時沒有太大危險。”喬景妍沒有摞地,繼續附在圍欄上遠望對岸的高山。


    不一會,護衛就來到他身邊。“大少爺,五爺在對麵請你喝茶。”


    喬景妍故作驚訝的問:“五爺在這裏?真是太巧了,快帶我過去。”一幅欣喜模樣,好像急切想見到久別的朋友。


    茶樓就在主樓的三層,正對著水中的樓台。五爺見她小跑著走過石拱橋,不時還抬頭尋找自己,心中的那點不爽拋的幹幹淨淨。


    才走到雅間門口就恭維。“五爺可真會享受,大熱天躲在這麽美妙的地方消暑,有山有水有茶還有美人。”


    “剛才你有看見我的是不是?”這小子膽子越來越肥了,跟她打招唿敢不迴應。


    “當然看的見,你這位置多惹眼,橋上一抬頭就看見了。”明知道他說的此見非彼見,話題接上就行。


    “過來多久啦?這個是你的護衛?”紫蘇的架勢跟他的護衛一樣,雙手反剪站在門口,就是個頭顯得太遜色。


    “月初過來的,二弟四弟都迴家了,這個護衛是我親自挑選的,看上去不起眼,功夫還是蠻厲害的。”每個問題都迴答清楚,還有什麽想問的?


    “你來曲江縣城是為自己尋親?”衙門的審案記錄裏有兩個孩子是在曲江縣拐帶的,她有可能是其中之一。


    “嗯,順便幫二弟推銷粉條。”喬景妍忽然想著要是眼前這個人肯出手相幫,那就萬事大吉。


    “五爺,您麵子大門路廣,幫忙介紹一兩個大商戶咋樣?我這人生地不熟的,出門兩眼摸黑。”求人的姿態放出來,主動斟茶討巧。


    五爺很爽快的答應了,讓她去找樓外樓大掌櫃,還等什麽?辦大事要緊。“五爺,您慢慢喝茶,我過會兒就來陪您。”起身還恭恭敬敬行了個禮。


    “站住,我沒工夫在此等你,晚上陪我看歌舞,還是這個包間,記住了,多帶點銀子。”這小子摳門的很,乘此機會好好放她幾滴血,可惜林懷宇沒來,兩個人合起來整她比較有樂趣,五爺狡黠的暗笑。。


    喬景妍愉快的答應了,趕緊去找大買家。樓外樓的掌櫃聽說曲江縣境內有粉條作坊,價錢隻要十八文一斤,還是五爺介紹來的,表現的比她還高興,立刻就簽了十萬斤的合約。


    晚上的歌舞盛宴是樓外樓經久不衰的特色,住驛館的沒人會錯過這項表演。喬景妍早早來到三樓包間,倚著窗口俯瞰江麵上的輕舟遠帆,真叫人陶醉,尤其是暮色下的水中樓台,千紗縵舞美輪美奐。


    美景伴美食,有錢人就是會享受。喬景妍嚐到了真正的大廚手藝,什麽七福香茅乳鴿、蜜汁靚花叉、紅燒金勾翅、一品天香等等,光看菜名菜色就驚豔了眼球。


    普普通通的食材做出來的東西,看上去像藝術品,聞起來香溢貫鼻,舌尖輕輕翻卷,辨識原汁原味的食物特色,太震撼了,她要慢慢的品味。


    “好吃嗎?與你的廚藝有得一比吧?”五爺見她眯著眼睛細嚼慢咽,吃相還蠻優雅,不太像她的風格,有偷師嫌疑。


    知道什麽人最討厭嗎?就是這種有吃都堵不住嘴的,喬景妍的風格是什麽?當然是輸理不輸陣。“大廚的手藝沒得比,就是太講究菜譜,你還記得豬肚子豬大腸那味吧?我敢打賭,皇宮裏的禦廚肯定想不出來。”


    她說的是豬肚子豬大腸那味,而不是豬肚豬大腸的美味,別小看這一字之差,帶給別人的相像完全不同,五爺再次被惡心到了,沒有半點食欲。


    喬景妍狡黠的偷笑沒逃過他的眼睛,說起來也是奇怪,就是這種不經意冒出來的小動作,時不時的會出現他的腦子裏,寂寞無聊的時候翻出來過一過,覺得還蠻有情趣。


    正餐過後是茶點水果,水榭樓台的表演還沒開始,包間裏進來了四五個嬌豔奪目的美人,低胸露肩薄紗飄逸,嗲聲嗲氣的浪笑聲聽的叫人肉麻,她們是舞姬,最擅長賣笑。


    五爺似乎很享受,一眾美人圍著他遞茶搖扇揉肩捶背,喬景妍渾身都起雞皮疙瘩,又不能趕她們出去,眼看著白藕般的玉臂襲過來,她幹脆化被動為主動,牽開美人本就低開的衣領,天真無邪的問:“姐姐這裏麵好大哦,讓我看看藏了些什麽?”


    風騷美人故作嬌嗔的驚叫,卻沒有躲避的意思,喬景妍隻好硬著頭皮繼續,嘴裏裝著自我陶醉的囈語,手也不規矩的伸了出去;“姐姐好軟好香,哎呀,裏麵藏了一朵荷花,拿出來讓大家看看。”


    說完用勁一扯,肚兜上繡的荷花栩栩如生,美人嬌羞垂憐的暗示。“公子,人家衣裙都碎了怎麽有臉見人啊。”


    喬景妍秒懂,掏出一疊銀票,抽出一張二十兩的塞進美人肚兜,學著她們的腔調說:“姐姐,換件漂亮的衣衫再來哦。”


    舞姬原本就是逢場作戲,這麽快拿到了銀子還來幹嘛?趕下一個場子才是。一個給五爺端茶的美人手一歪,茶水全灑在身上,驚慌的大叫。“哎呀,我的裙子弄髒,得迴去換身衣裙。”


    喬景妍非常配合的塞了張同等麵額的銀票,翹著蘭花指揮了揮。“姐姐,我腰閃了,換身更漂亮的裙子迴頭來幫我揉揉。”


    “公子,我幫你揉。”“公子,我給你捶背。”“公子出汗了,我幫你搖扇吧。”另外三個美人全轉移了目標。


    “好呀,這麽多美人姐姐一起伺候,定是舒服很,來來來,先收著打賞。”舞姬們拿到銀票都借口溜了,她們是風月場所的老手,一看這位公子就是人傻錢多,新麵孔應該多交幾次學費。


    總算是全部打發走了,喬景妍想著怎麽報複某人,好心好意請他吃飯看歌舞表演,卻挑了個這麽大的包間,五十兩銀子不包括餐飲費,不能少於五個舞女陪樂,每人二十兩的打賞還是最低標準,早知道有這麽多規矩就偷偷溜走。


    五爺好整以暇看著她暗自得意,小氣鬼燒心撓肝的又在心疼銀子。


    辛辛苦苦賺的銀子誰不心疼?二百兩啊眨眼功夫就沒了,反而汙穢了自己純潔的心靈,這樣的消金窟就是家裏有金山銀山也花不了多久。


    喬景妍心有不甘,有一句話說得好,隻要自己不尷尬,那尷尬的就是別人。幹脆學著舞女的姿態扭著妖嬈的細腰,嗲嗲的聲音拖的老長:“公子爺,小女子給您揉揉肩。”蘭花指輕舉慢收十分做作。


    五爺本想嘲笑幾句,這麽早就給銀子,現在哪還有人陪你玩?誰知做作的蘭花指快要落到胸前,心理一陣惡心,手上的汗毛看著豎起,全身都是雞皮疙瘩。“別靠近我,爺可不是短袖。”


    你當然不是斷袖,天天浸淫在美景美食美人中,早晚要腎衰竭。“五爺,人家隻想一個人陪你嗎。”還沒惡心到位,再添一句。


    站在門外的紫蘇憋的很難受,想笑又不敢笑出聲來,她知道自家主子的身世,要不是男兒衣衫不相配,蓮步款款的揮袖抬額,真是嫵媚動人。


    旁邊的大塊頭護衛可是吃驚不已,敢耍弄五爺簡直是不要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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