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徐誌祥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高鵬飛,順便塞了個白麵饅頭,兩個人想樂也的憋著。“等會你去趟茅廁,後麵辣椒地角落的草叢裏,給你留了個甜瓜,不要讓人看見,記得吃完不能留下如何把柄。”


    就是從這個晚上開始,高鵬飛有了半夜跑茅廁的習慣,以至於後來啥好處都沒有,也得起來走一趟,這就是好吃的後遺症。


    大白鵝鮮美甜瓜香,冬瓜番瓜能省不少銀兩,毛管事外出采買不再限於米糧菜式,經常還會給徐誌祥專門采購,這次他買了兩簍鵝娃子,足足六十隻。


    “瘸子,山包上的草長得太茂盛,有了這些鵝娃子幫忙不易藏蛇鼠,過幾個月讓大家都嚐嚐鵝肉的味道。”養鵝確實好處多,不用投食能驅蛇鼠,最主要的是有肉吃。


    “毛管事想的周全,我這就放進鵝窩棚,順便割些嫩草喂養。”一瘸一拐的跑了兩趟,才把餓娃子放進窩棚,割了好幾簍草勉強對付著,大白鵝看著自己的窩被占了,嘎嘎嘎叫個不停,吵的人頭大。


    不敢把它們關在一起過夜,雖然是同類,可大小懸殊太大,估計不咬死也會被踩死,沒辦法,隻好在自己休息的涼棚下圍一圈柵欄,兩個涼棚連在一起,以後大白鵝多了也能關的下,能想到的事就先備著。


    鵝娃子精心看護幾天,趕進趕出一天好幾趟,還得檢查有沒有跑遠的,晚上必須備夠夜草,累了就在涼棚上躺會,大白鵝的數量逐漸減少,卻每天能撿好幾個大鵝蛋。


    毛管事說先吃叫得最響的公鵝,而且一次宰了八隻,勞工們吃了一餐過癮的,自從他們來到礦山就沒見過葷腥。接下來幾天的稀麵菜糊都能見到油星,幹活有勁了,大小管事也高興。


    鵝娃子走路穩當了,試著讓她們自由進出,大白鵝不僅沒追咬,還帶著一起吃草一起洗澡,徐誌祥又得意起來,躺在涼棚上翹個二郎腿,看看鵝群瞧瞧瓜地,不經意的環視整個礦山環境。


    礦洞在一座枝葉茂盛的大山底下,四麵環山隻有一個出口,幾個帶刀管事把守著,工棚、灶房、管事屋相隔不遠,地勢還算平坦,隻有這片山凹是竹林,最近砍的毛竹比較多,痕跡相當明顯,想逃走容易。要想要活命——難。


    沒過幾天舒坦日子,毛管事又給了他幾包菜種。“瘸子,我看茅廁後麵那片地空著,好不容易開出來了,荒著怪可惜的,就買了幾樣菜種,甜瓜那邊也不打新果,整出來栽些青菜,給大夥換換口味,免得總是吃番瓜糊糊冬瓜糊糊。”


    毛管事就見不得他清閑,現在全指望他種菜吃嗎?甜瓜地大半畝,全整出來不得累死,當時種瓜隻是挖個坑,把漚好的肥土填進去就好了,其他大片都是硬土坷,種菜是要深翻敲碎的,嗨,好日子到頭了。


    灑菜種很快,一小塊地上午澆一遍下午有雨水,正是一年最熱的季節,即便是趕早摸黑躲避太陽翻地,全身也是汗流浹背找不到一塊幹衣。


    綠瓜皮開始渙黃,還有條狀花紋,有氣無處撒鏟個瓜總可以,一鍬下去紅彤彤的兩半分開。這是什麽瓜紅心綠皮黑瓜籽?先嚐嚐。


    一口咬下去沙甜沙甜的,比甜瓜還好吃,不管三七二十一自己吃個夠,還有一半實在吃不下,裝進背簍放到涼棚架上等會吃。


    毛管事心情好的出奇,當初隻是對掌櫃說買幾樣瓜種,竟然得到兩樣這麽稀罕的,大管事說這個叫西瓜,在京城隻有富貴人家才吃得起,還專門到瓜地轉了轉,估摸著有四五千斤,滿意的大手一揮。“把熟了的全摘下來,晚飯後讓大夥都嚐嚐。”


    一個西瓜大的二三十斤,切開後紅紅的沙瓤很是誘人,勞工們領了飯食還有一塊西瓜,意外的睜大了眼睛,有些人根本就沒見識過,高鵬飛就是其中一個。


    洪州府地處南方,雨水充沛四季溫差不大,很適合種植瓜果蔬菜,也是因為雨水多經常鬧水災,作為主要農作物的水稻,總是在快要收獲的時候連日暴雨,接著是洪水泛濫以致顆粒無收,加上對外邊境不安定,境內匪犯猖獗,老百姓日子過得非常艱苦。


    吃了幾天西瓜一天鵝肉,勞工們之間的交流越來越多,有的還會關心身邊的人。吃過早飯勞工們紛紛走向山洞,一個看不出年齡胡子拉扯的勞工卻靠近了徐誌祥。


    “瘸子,啞巴快不行了,他想托你幫幫忙,你好心帶碗稀麵糊糊過去,好賴不當餓死鬼。”啞巴兩天沒吃沒喝,估計熬不過今天,瘸子人緣好幫忙挖個坑算是積福了。


    徐誌祥不敢擅作主張,把情況告訴了毛管事。“要死還管他幹嘛?扔到山裏喂狼去,你腿腳不方便交給我就是。”


    徐誌祥嚇了一跳,把一個活人扔去喂狼,這幫人太狠了。“毛管事,要不我先去看看,等死了再扔出去吧,為下輩子積點陰德。”


    “嗨,你也就是少見多怪,等你在這待夠三五年,什麽都會習慣,去吧,別耽擱自己該做的事。”毛管事厭煩的一甩手進了庫房。


    徐誌祥走進另外一個工棚,看見通鋪的角落,一個骨瘦嶙峋的人躺著一動不動,放下碗小心的問:“大哥,先喝口糊糊,有事等會說。”


    一隻烏黑枯瘦的手抓住了他,聲音緩慢地吐出幾個字:“祥子,我是你哥。”


    突然,徐誌祥跳上通鋪仔細端詳,雙眼塌陷顴骨突出滿臉胡茬,要不是親近的家人,根本認不眼前的人是誰。


    “哥,你沒死呀太好了,你來這多久了?怎麽會病成這樣?”一連串問題,完全沒有考慮躺著的人已經奄奄一息。


    “祥子,我熬不住了,你怎麽也被抓到了這裏,爹娘麵前誰盡孝啊?”斷斷續續的一句話,不僅聲音小,吐字也不清。


    “哥,我不會讓你死的,把這碗糊糊喝了,等會我再給你送口熱乎的湯水。”雖然是大熱天,工棚裏的汗餿味黴爛味衝鼻,熏得人想作嘔。


    徐誌祥小心扶起兄長,生怕稍微用力骨頭就會散架,一碗糊糊被強塞下去。“哥,你先睡會,我馬上就過來。”


    他的心痛的無法喘氣,衝出工棚腦子裏一團亂麻,怎麽救兄長?無醫無藥連口吃的都難尋,得盡快想個好法子,哪怕是偷也要煮碗白米粥。


    “瘸子,啞巴死了沒?你也是找晦氣,要不是這幾天事多,我早就把他扔山上了。”毛管事恐怕沒少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嘴裏說出的話比吐沫星還臭。


    徐誌祥好想狠揍他一頓,可眼下救人要緊。“毛管事,聽說啞巴兩天沒吃東西,能不能給把白米煮碗粥,畢竟是一條人命,救迴來不就多個人幹活了。”


    “啞巴已經脫了人形,救迴來也是浪費糧食,你可不要壞了這裏的規矩。”說完推開徐誌祥就往工棚去,估計一會就能聽到狼嚎聲。


    “毛管事,你看這樣行不行?我把啞巴搬到涼棚那,若是救活了就讓他跟著我幹,我原本打算過些時養幾頭豬,明年爭取一個月殺一頭,再種幾畝地番薯,大夥兒吃好吃飽才有力氣幹活不是。”突然想到這麽個法子,徐誌祥心理清楚,說出來了這些活就必須幹,哪怕是他一個人也得幹。


    毛管事眯縫著眼指著他說:“瘸子,你自己說的哦,過幾天我就買豬娃子,趕緊把啞巴弄過去,死活都是你的人了。”


    徐誌祥腿腳不便,隻有讓大馬小馬幫忙,那些發臭的衣被一起馱出來暴曬,估計從來沒有洗過,髒的看不出原色。


    大熱天的,涼棚清風徐徐,徐誌祥乘著毛管事離開,舀了一碗白米,順便拿了油鹽碗筷,火折子涼棚上有一個,他每天會煮兩個鵝蛋,晚上帶一個給鵬飛兄弟。


    灶房的人裝著沒看見,幾個月的相處下來,他們彼此很少交流,但不影響相互關照,瓜果鵝蛋偷偷放下,白麵饅頭悄悄收起。


    徐誌祥在竹林裏用竹筒熬粥,裏麵當然要加鵝蛋,水潭裏的魚小撈幾條熬湯,灶房的人還給他留了小塊肉末。“哥,你吃兩口熱粥會舒服一點,你沒有病,隻是身子骨托垮了。”


    “祥子啊,你一定要好好活著,哥太累了,這輩子恐怕見不到爹娘。”啞巴挖了四年礦,能活到今天算是命長。


    “哥,你現在什麽也不要想什麽也不必說,聽我的大口喝粥,養好身體我們一起逃出去。”徐誌祥堅信,等哥哥身體恢複好了,帶上鵬飛三個人一起逃勝算很大。


    徐誌祥一天一夜沒有合眼,照顧的病人稍有好轉,兩竹筒熬好的稀粥放在涼棚上。“哥,我要去幹活了,你得多喝粥,身邊的鵝蛋是熟的,想吃就吃。”


    “祥子,我舒坦了很多,你放心去幹活吧,這些粥我會慢慢喝。”白花花的大米粥聞著就香,餓了這麽多年,現在連吃都很費力。


    三天時間過去了,一個差點喂狼的人可以勉強下地走動,第四天還能走到灶房吃飯,幾個熟悉的勞工直誇啞巴命大,更多的人誇瘸子心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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