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夜深了,村落似乎被蒙上了一塊黑布,更加沉寂了,隻是時不時的會傳來幾聲犬吠。


    湛槿初和賀南泓躺在一起,蓋著兩床被子。兩人說了會兒話,便躺好了睡覺。


    雖然很困,但湛槿初就是睡不著,旁邊人身上的木檀香氣不斷地吸引著他往那邊靠。他輕輕翻了個身,看著賀南泓這邊,見賀南泓不動,他以為賀南泓睡著了,頭便往賀南泓那邊伸了伸。


    見賀南泓還沒有反應,他幹脆把身子也往那邊挪了挪,好了,湛槿初滿意了,躺平閉上了雙眼睡覺。


    賀南泓一直閉著眼睛感受著湛槿初的動作,等湛槿初唿吸平穩了,他便睜開眼,側頭看過去。他似乎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槿初對他,似乎也有了兄弟以外的情感。他把湛槿初的被子輕輕掀開放在了裏側,把自己的被子蓋到了湛槿初身上,整個身子慢慢都挪了過去,直到與湛槿初肩並肩後唿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進入深夜,睡得比較安穩的湛槿初一行人不知道的是,這一晚,同昔城中又再次丟失了孩子。隨著孩子母親的叫喊聲,周圍的人家緊緊抱住了孩子。


    清晨,村落裏逐漸有了人氣,家家戶戶吃過早飯後留下兩人照看著孩子,其餘都往地裏去,開始一天的勞作。


    出門的人到了破寺見到一群人,便明白是昨夜敲門借宿的人。他們不禁臉紅起來,因為當時害怕並沒有搭理。若是以前,早就熱情地請人迴家招待了。


    “老鄉們是上地裏去嗎?”安九笑著給往這邊看的人打招唿。


    村民們靦腆的笑了笑,“是,是去地裏麵。”


    沒有寒暄多久,村民便扛上工具走了。


    秦勇家中,秦嫂子很早便起來給家人做了早飯,湛槿初他們醒時,秦勇已經吃完了早飯扛著鋤頭出門了,留下父母和妻子照看孩子。因為父母已經上了年歲,怕勞累了他們,秦嫂子也就沒跟丈夫出門幹活,在家裏做做鞋、繡繡花,補貼一些家用。


    湛槿初醒時發現自己頭已經枕到了賀南泓胳膊上,臉就差全部埋在人肩膀裏了。他頓時往後一挪,耳朵和臉都紅了起來。


    怎麽迴事,自己明明一向睡得很板正,怎麽一跟泓哥哥睡一處就......雖然自己昨日挪挺近,但也是在另一床被子裏的,這被子怎麽又跑裏側堆放起來了?


    賀南泓醒來看湛槿初的動作,心情好得很,笑著看著他:“躲什麽?”時機好像快成熟了。


    “額......我沒,熱,我起床。”湛槿初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好,起來。”賀南泓利落的翻身下床,嘴角一直沒下來過。


    林文聽到兩位主子醒了,輕叩了門把洗漱的東西拿了進來。


    “秦嫂子做了早飯,正溫著等兩位主子起來用。”林文退到一旁等著。


    “林文,先讓林斯安排幾人悄悄先進城,查探一下城中是何情形。”賀南泓迅速打整好自己,在一旁看著湛槿初清洗。


    “是。”林文先退了出去找林斯。


    見兩人出來,秦嫂子把孩子放到小床裏,讓老兩口照看著,去廚房給兩人端來了早飯。


    “不知兩位昨夜睡的可好?”秦嫂子沒有昨夜那麽拘謹了,笑著招唿他兩過來坐:“我家也沒有什麽,這都是我們常吃的。大勇吃完去地裏了,也沒好意思打擾兩位,就沒去打招唿。這小菜酸甜可口,適合配著這餅吃,你們快坐下嚐嚐看。”


    湛槿初和賀南泓道了謝後坐下,賀南泓很自然地掰了一半餅遞給湛槿初。


    “這餅味道很特別,但十分好吃軟糯香甜,好吃!”湛槿初吃了一口讚歎道,他從未吃過這樣的餅。


    “確實,秦嫂子,這是用什麽做的?”賀南泓也覺得新奇,看湛槿初喜歡吃,便向請教一下。


    “嗐,就是普通的玉米麵烙的餅。”秦嫂子見兩人都喜歡,一直攥著圍裙的手也鬆開了,笑著應道。


    “可否能賣我們一些這玉米麵?”賀南泓吃完一個餅後問道。


    “你們要是喜歡,便給你們裝一些帶迴去便是,說什麽賣不賣。”秦嫂子一聽連忙推辭,起身準備去拿玉米麵。


    “是啊,大勇媳婦兒說的是,這玉米我們這農家裏多的是,兩位公子喜歡就裝一些走。”秦大嬸笑著開口附和道。


    “真是讓你們破費了,實在是叨擾了。”湛槿初有些不好意思,這又住又吃還帶拿,實在有些不像話。


    “沒有沒有,不會,你們喜歡啊我們高興得很。”秦老爺也笑著說道。


    趁秦嫂子去裝麵,賀南泓拉了拉湛槿初的手,帶他一起到睡在小床上的嬰孩旁站著看。


    “小家夥多大了。”湛槿初一臉笑意,伸手拉了拉孩子的小手,孩子咯咯咯笑了起來,伸出另一隻小手看著湛槿初的臉要去摸,發現摸不到,嘴一癟。湛槿初蹲下身,輕輕拉起孩子小手放在臉上,果然,孩子又笑了。這一下,湛槿初笑容又放大開來。


    “這位公子長得俊,這孩子看了都喜歡得緊。”秦大嬸看著兩人的互動,不禁感慨,這小公子可真是......從未見過這麽俊的,她也不會什麽詞,隻知道真是好看極了,這臉真就像一點一點雕刻出來的,精致極了。那雙眼睛,十分靈動,笑起來能勾人心神。


    賀南泓站在靠牆的那一側,看湛槿初與孩子互動,見他這笑容,直接看呆了去。這樣的湛槿初,似乎身上散發著光,他都有些不敢觸摸。


    不多時,秦嫂子拿來一袋玉米麵,又拿了一些曬好的幹貨,裝了一些早上多烙出的餅,讓他們帶著路上吃。見林文和安九也進來了,便一起遞給了他們。


    “老朽還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秦老伯起了身,看著他們欲言又止。


    “您說。”湛槿初看向他,溫和一笑。


    “這同昔人接連消失,有人傳過,是被這“上麵”的人抓去......做了食物......”秦老伯說著有些驚恐,“所以,別去城中,或者,就算經過,也盡快走。”


    賀南泓聽了這話瞬間麵若寒霜,吃人?這同昔既沒有大荒又沒有瘟疫,怎麽會吃人呢?


    “多謝老人家相告!”賀南泓對其拱了手。


    四人懷著疑惑和慎重告別了秦家人,秦嫂子把人送到了村口,又叮囑了幾句讓他們別往同昔去。看著他們一行人走遠了,才返迴了家。


    第二節


    “這兩位公子倒真真是生的極好。”秦大嬸正與秦老伯談笑著,時不時哄一哄小床上的孫兒。


    “爹、娘,我來看孩子,你們累了就再去休息休息。”秦嫂子說著到了小床旁抱起了孩子,確碰到了一袋東西。


    “這?!”秦嫂子從小床上拿出了一個鼓鼓的小袋子,有些慌。


    大嬸接過孫兒,“孩他娘,你快打開看看,這是不是兩位貴客剛剛看小寶時不小心落下的。”


    秦嫂子打開一看,是一袋銀子:“這,這怎麽辦,我去還給人家。”說著邊往外跑。


    老兩口也急,這要是真是人家掉了的,得趁人還沒走遠快送去。


    秦嫂子剛到村口,便看見安九正往這邊走來,她急忙把東西遞去:“兩位公子把錢落下了,我這正愁怎麽給你們送去呢。”


    “秦嫂子,這是留給你們的,昨日多有打擾。主子就怕您追出來,特意讓我迴來一趟。”安九笑著道,這家人,心地是真的好,若是其他人,這見了這麽一袋銀子,哪能想著還。


    “不能要不能要!這我們不能收。”秦嫂子慌了,這麽多銀子,這怎麽能收。


    “小主子說他與秦嫂子家的小公子投緣,這些銀子留下來可以給小公子多買些吃的用的。”安九把銀子推了迴去,又拿出了一個小錦袋,“這是兩位主子給小公子的禮物,是個平安如意墜。希望小公子能平安健康,如意順遂。”


    秦嫂子不知道該怎麽說了,她愣愣的拿著錢袋子還有小錦袋,看著安九上了馬後,她突然反應過來:“代我謝謝兩位公子!多謝小哥特意再跑一趟!”她揮了揮手。


    “好!”安九應後策馬而去,向湛槿初他們去的方向追去。


    看著兒媳不僅把錢袋拿了迴來,還帶迴了一個如意墜,老兩口問清楚後,不禁感歎:“這是福報啊!”


    清晨的同昔空氣清新怡人,行在小道上,路邊無數的野花還競相開放著。秋意濃厚,山丘上的楓葉紅了一片又一片,不遠處的小溪潺潺流水,清澈見底。倒真是風景如畫、山清水秀。


    距離同昔城還有三裏路時,清晨派去城中打探消息的暗衛迴來了。


    “主子,情況很不好。同昔城現在人人自危,集市上都少有人跡,聽說昨夜又消失了一個孩子。”暗衛傳達著城中的所見所聞。


    “竟已如此嚴重。”湛槿初麵色凝重,不知道此行,是否能查探出根源。


    “集市上都少有人跡,那這城中百姓靠什麽而活?”賀南泓問道。


    “據一位老者說,因為不曾有老人和婦人丟失一說,所以這城中出來采購和賣貨擺攤的均是老人和婦人。”暗衛迴稟道,“這同昔城中,並無萬景樓的蹤影,屬下打聽了一下,似乎是說當年萬景樓要在這邊選址開鋪子和客棧,但被縣老爺製止了,具體原因不清楚。”


    “加快些速度,先進城。”湛槿初聽完後開口吩咐道。


    很快一行人進了城,已接近午時,這一路上依舊人少的很。眾人先選了一個酒樓安置了,用過午膳後,暗衛留了幾人,其餘全都出去查探情況。


    湛槿初因為聽說了“吃人”這事兒,午膳並沒有怎麽用,此時正一臉憂愁,坐在屋裏窗邊往外看。


    “今日午膳不合胃口?”賀南泓端著一份蘿卜排骨湯走了進來,到了湛槿初的身邊坐下,給湛槿初盛了一碗。


    “你說,秦老伯說的那是真的嗎?”湛槿初見他來了開口問道。


    “真不真得查到了再說,先不必慌。若真是這樣,那這事便不能由我們動手了。”賀南泓的手放到了湛槿初的肩膀上,安撫道。


    “是,我們探查的是水利,這事雖然我們也能管,但這十分急切,得由其他人出麵直接掃除。”湛槿初思索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一個人:“錦安!可以讓他來,再加上景熠哥,這事就能快一些解決。”


    “嗯,可以。之前信中說他兩會去那脂粉鋪子掌櫃故裏旁邊的州府,尋那西林堂主的信息。那應該就是楮其一帶,離這也不是很遠,可以讓人去傳話,讓他們辦完事往這邊來一趟。”賀南泓想到了之前賀惟然讓暗衛帶來的信。


    “林文,安排暗衛往宣大人和辰將軍那邊去一趟讓他們辦完先停留幾日。再往京城也傳一道消息,把我們在這的所見所聞,讓侯爺遣人去告知父皇,與父皇通氣後讓父皇傳口諭到宣大人那。”湛槿初迅速安排道。


    “是。”林文領命出去。


    “好了,既然安排好了,你便先把這湯喝了。”賀南泓把湯放到了他前麵。


    “沒有胃口。”湛槿初神色懨懨,他一隻手杵在窗上,銀白的衣服耷拉了下來。


    “配著這酸果喝些。”賀南泓說著,不知從哪變出一個果子,看著新鮮得很。


    湛槿初見了這果子來了興致,就著賀南泓的手直接咬了一口。


    !!!好酸!!湛槿初臉皺了起來,連忙拿起調羹喝了一口湯。


    “泓哥哥,你!你騙我!”湛槿初從未覺得這排骨湯如此鮮甜可口。


    “哈哈哈哈哈,天地可鑒,我哪有騙你,都說了是酸果。”賀南泓被他逗笑了,看著手裏那留了牙印的果子,心裏泛起甜蜜。


    湛槿初邊喝湯便丟給了賀南泓一個哀怨的眼神,看起來可憐極了。


    賀南泓沒忍住,手伸過去勾了一下湛槿初的鼻頭。這一動作,兩人都僵在了原地。湛槿初心跳加速,耳朵又紅了起來,他連忙低下了頭喝湯。


    賀南泓悻悻收迴了手,快了,後日,後日便是槿初生辰,表明心意最合適不過!


    很快,待湛槿初喝完湯,賀南泓便告辭迴了屋。湛槿初看著那高大挺拔的背影,有些奇怪。這人最近怎麽經常在屋裏待著,之前不是時時往他這邊來。他突然覺得有些胸悶,揮去腦中的胡思亂想,又往窗外看著那時不時來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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