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皇上,你要為臣妾做主啊!臣妾好不容易得了個可心的宮女,剛要讓她近身伺候,當個大宮女,哪知就這麽沒了性命。臣妾,臣妾這心裏難受得緊啊!”純貴妃穿了一襲淡色襦裙,頭上隻簡簡單單戴了一支朱釵。她以帕掩麵露出一雙好看的濕漉漉的眼睛,眼淚慢慢滑落,一副受了驚嚇的樣子。


    坐在她身邊的柔貴妃傾身不停地安慰著她:“姐姐快別哭了,皇上定會為姐姐做主的。姐姐受了驚嚇,可要吃些安神的藥膳,我讓小廚房備上了,待會兒就送來。姐姐多少吃一點,別太過傷心傷了身啊。”說著她也眼眶微紅,用手帕拭了拭眼角,又笑著安慰著純貴妃。


    湛槿初在對麵看著她倆演著姐妹情深,依舊雲淡風輕溫文爾雅的樣子,見兩人看他時,還迴了笑臉。


    湛槿初身後的林文和林斯已經快憋不住了,瞧瞧這我見猶憐的樣子,這兩位不愧是後宮位分最高的,這演技不得不讓人驚歎。這要是真不明白的,還真以為她倆是好的不得了的姐妹來著。可這兩位不知背後給對方使了多少絆子,他們看著這場麵隻覺得好笑極了。


    “好了,你便別哭了。這天色也不早了,讓你的人講講是如何一件事。”明德帝見多了這場麵,一臉淡定的開口說道。


    “是,皇上。”純貴妃哽咽著叫來了小霜子:“你把事情完完整整的給皇上、五皇子和柔貴妃娘娘好好說一遍,不可隱瞞。”


    “是,娘娘。奴才見過皇上,見過五皇子殿下,見過貴妃娘娘。”小霜子先行了禮,才慢慢開口。


    “昨兒個下午,與富兒一個屋的宮女來說富兒前夜一夜未迴,第二日也不見蹤影。這娘娘剛要提拔她,這就找不著人了。娘娘便命奴才帶了些人去找。誰知,這富兒竟這般命苦,就被殺害後拋屍到了塘子裏,找到時都已經不成樣子了。”小霜子跪在地上講述著,假意用袖子擦了一下眼角。


    “那你們是如何找到兇手的?”湛槿初也配合著饒有興致地問道。


    “我們到那禦花園東側假山後不停地翻找,找了快一夜,終於在一個角落裏翻出了一支耳環。那成色還有色澤一看便知是剛掉下的,而且還得是大宮女及之上的宮女嬤嬤才可能佩戴的。奴才們第二日清晨就詢問了後宮中各處的清掃宮女,有人便認出這是玉棠軒惠貴人身邊的大宮女鬆露之物。”小霜子接著說道。


    “那為何不是鬆露和貴人去禦花園遊玩不小心掉了的?”湛槿初又問道。


    “奴才們也怕冤枉了貴人啊。這耳環是在那比較深的灌叢中找出的,尋常遊玩最多就是在灌叢邊看看,哪會跑到那裏麵去,所以奴才們才有了懷疑。”小霜子解釋道。


    “嗯,接著說。”湛槿初示意道。


    “奴才們便接著到玉棠軒去核實那人的話,這可趕了巧了。奴才們快到時正好看到鬆露行色匆忙從玉棠軒出來,躲到一邊,便看她往禦花園方向去了。於是奴才們當即去了兩人跟上了鬆露,奴才和另一個侍衛便悄悄去問了玉棠軒門口正在打掃的小宮女。怕打草驚蛇,隻說撿了支耳環,怕被人誤會是偷的,就悄悄尋尋主人。她一眼便看出這是鬆露的,還說鬆露平日最喜歡這對耳環,是慧貴人賞的。她連著戴了好些日子了,今日不知怎麽就換了一副戴上了。


    於是奴才們才敢確定這是鬆露之物,奴才和小宮女說讓她先別聲張,萬一鬆露說是奴才偷了她的東西那奴才就得受罰了。


    小宮女心善,答應了奴才。而後奴才們便迴了臨風宮,過了一會兒跟著鬆露的奴才也迴來了。果然,他們見鬆露直奔了那禦花園東側,就在那塘子周圍不停的找,翻找了一會兒不見東西,又覺得出來的時間久了,就又著急忙慌的迴了玉棠軒。奴才便把事情稟告了娘娘,娘娘便派人到玉棠軒給鬆露帶來臨風宮問話。”小霜子一點一點講述了過程。


    “皇上,臣妾讓人把鬆露帶來的同時,還讓人去搜了她住的屋子。來人,把東西拿上來給皇上和五皇子看看。”純貴妃拭了一下眼淚,吩咐道。“這裏麵竟然搜出了之前一些姐妹庫裏丟失的珠寶首飾,當時沒尋到賊人,哪知這賊人便是這鬆露!”


    蘭嬤嬤捧了一個墊了綢緞的錦盒進來,裏麵放著很多首飾。地上跪著的慧貴人聽到純貴妃的話身軀又顫了顫,不知道在想什麽。


    “臣妾當即遣了人去請了柔妹妹過來,我兩一合計,便想著派人去把慧貴人叫來問問她知不知情。哪知蘭嬤嬤和桂嬤嬤到了那,發現慧貴人正在燒著什麽東西。兩位嬤嬤怕慧貴人傷著自己,便把剩下的東西搶了過來。這一看,竟是男子的......”純貴妃接著又說了些,說道那男子的貼身衣物時卻不敢在明說。


    湛槿初此時也不便再開口,明德帝冷眼掃了一下跪在地上的慧貴人,開口道:“把那鬆露、衣物、和那膽大包天的奴才押上來。”


    門口的侍衛聽令而動,把兩人提了進來。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是慧貴人,慧貴人勾引奴才,還逼迫奴才與之,與之歡好,否則她就要讓人給奴才家裏人治罪啊!”那侍衛剛被押進殿中便哭著喊冤。


    “放肆!你竟敢做這等事!”明德帝朝那侍衛扔了一個茶盞後冷眼看向了慧貴人。“慧貴人,你可還有話要說?”


    “皇上,妾無話可說。妾確實是做了對不起皇上的事,但根本不同這人說的。”慧貴人滿臉是淚,對著明德帝磕了幾個頭後接著說道,“那時是夜晚,天氣實在熱得人心煩,妾便帶著鬆露去了禦花園乘涼,在那遇到的他。他見我們就兩個女子,妾當時穿的素雅些,他便以為我們是哪宮的宮女,直接便上來,上來抱住了妾。


    他威脅說如果我們敢出聲,便直接結果了我們。妾不敢動,他就在那禦花園,輕薄了妾和鬆露。事後他知道妾是貴人,不會敢說出去。愈發囂張,逼迫妾與他歡好數次。還有那衣物,也是他逼迫妾放在屋裏。妾拒絕他,他便說要把事情捅出去,到時候他自有辦法脫身,而妾與家人都得被處死。”慧貴人一臉憤恨,而後又麵如死灰。


    第二節


    “你胡說,你個賤人!”那侍衛突然暴起,掐上了慧貴人的脖子。湛槿初一個眼神,林斯一個箭步斷了那侍衛的手,給他踹倒在地後又退到了湛槿初身後,那侍衛不住地在地上哀嚎。旁邊坐著的純貴妃和柔貴妃嚇了一跳,收緊了手指。


    “接著說!”明德帝憋著怒氣,閉上了眼睛靠在椅子上。


    “時間久了,妾也便沒了反抗的念頭,便從了他。他也給了妾許多珠寶首飾,都在妾屋裏。妾以為他是喜歡上了妾,才會給妾送那麽多東西。卻不曾想,今日才知他是偷的,竟還與鬆露一直有私。”慧貴人覺得自己實在愚蠢至極,她又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去找!”明德帝吩咐侍衛道。


    “皇上,奴婢,奴婢也是被這人哄騙了。”鬆露跪在慧貴人後麵哭著喊道。


    “你們為何殺那宮女?”明德帝看向了鬆露。


    “他那晚把貴人喊去了禦花園,說是有事要說。哪知是尋了一個偏僻地,想在那與......沒想到那富兒正好偷偷到那納涼,便撞見了。他便勒死了富兒,讓奴婢給富兒推下了塘子。”鬆露十分害怕,磕磕絆絆地說了出來。


    “皇上,找到了。”一個侍衛拿了一盒比剛才鬆露那裝得更多的珠寶首飾呈了上來,這是剛剛在慧貴人床下翻出來的。明德帝掃了一眼,突然頓了一下,瞳孔一縮,但他很快便不露聲色地移開了眼。


    “既如此,慧貴人賜白綾,鬆露杖斃,他,毒啞後送到大理寺,五馬分屍。”明德帝冷冷說道,“今夜之事,在場之人若敢傳出去半字,便與他一個下場。”


    慧貴人聽到了給自己的宣判,卸了力坐到了地上,臉上確是一臉從容,似已經料到自己的下場,“還望皇上輕罰罪妾家人,罪妾在九泉之下必日日為皇上祈福,為大荊祈福。”她直起身向明德帝磕了三下頭。


    “皇上......皇上!皇上,奴婢是被哄騙了的,求皇上開恩啊!”鬆露一聽慌了神,爬到明德帝跟前求饒,大聲哭喊。可卻無濟於事,沒有人理她,很快她便被侍衛帶了下去。


    “五皇子救我!五皇子救我!我是當年皇後娘娘宮裏的人啊,如今也在您這當值了這麽多年,你發發慈悲救救奴才!”那侍衛聽到皇上的話,看侍衛已經往他這邊走來,立即爬到湛槿初腳邊對著他不停地磕頭。


    “皇上,他竟是五皇子的人,這......”純貴妃立馬接道。


    “不過是一個在康新宮外圍當值的侍衛,算不得本宮的人。”湛槿初心想果然到他這了。


    “那也是在五皇子手下當值,五皇子的人向來規規矩矩,現在卻有人做出這等事兒,實在是讓臣妾難以置信。”純貴妃又道。


    “殿下,我也是長春宮的舊人了,您看在娘娘的麵上,救救奴才吧。”那侍衛見有戲,立馬又磕了幾個頭。


    “哼,你也配提本宮的母後。看在她的麵子上?嗬!你配嗎?你送慧貴人的東西裏可是有本宮母後的東西,你又是何時偷了去?!”湛槿初怒問道。


    “我,奴才沒有!是皇後娘娘賜的!”那人瞬時慌了,他不記得他拿了些什麽送給慧貴人。裏麵竟有皇後的東西,他不記得了,隻能立即否認。


    “那夜明珠,是朕送給皇後的。皇後生前的前一日還拿出與朕同觀,怎麽就會到了你手上?!”明德帝突然開口道。


    “皇上恕罪!!奴才不知啊!!皇上開恩啊!”那侍衛連連磕頭。


    “帶下去!”明德帝怒道。


    “那,那五皇子......?”純貴妃又開口,還未說完便被明德帝冷冷的眼神嚇得閉了嘴。


    “五皇子禦下不嚴,罰俸兩月。”明德帝淡淡道。說完他便起了身,對福喜說道:“拿上夜明珠,迴宮。”


    “是,擺駕!迴宮!”福喜公公喊道。


    “恭送皇上!”在場的人一起跪下。


    “本宮也告辭了。”明德帝走後,湛槿初也帶著林文和林斯出了臨風宮。


    “這,就罰俸兩月?皇上未免也太寵愛五皇子了!”柔貴妃沉默了已久,突然說道。


    “哼,沒法子,誰讓人家是嫡子。”純貴妃恨恨地開口,繞了這麽一大圈,就因為提了先皇後,皇上便隻罰了他兩月月俸,真是越想越氣。


    “唉,那妹妹我也先走了,姐姐不要再傷心了,迴頭在尋個可心的丫頭到身邊侍候便是。”柔貴妃見目的也達成了,這純貴妃更恨湛槿初了,便辭了行。


    這邊,湛槿初帶著兩人迴到了康新宮,林斯開口問道:“主子,當真是這人偷了娘娘的東西嗎?”


    “嗬,當然不是。”湛槿初冷笑一聲道。


    林斯和林文更加摸不著頭腦:“那他為何沒有辯解,這東西也確實在慧貴人那。”


    “沒有辯解,是因為他辯解不了。他偷了那麽多東西,從母後那拿的,必定有許多。他自己都想不起來拿沒拿過那夜明珠,便沒法辯解。”湛槿初接過如兒上來的蓮子羹,輕嚐了一口。


    “那這真正偷了夜明珠的......是慧貴人!”林文看湛槿初一臉似笑非笑的樣子,突然心神領會。


    “啊?”林斯懵了。


    “母後去世時,慧貴人去了長春宮。若我沒記錯,當年守靈時跪在那方博古架旁的便是慧貴人和嫻妃兩人。母後入皇陵時,本宮找這夜明珠想讓它陪母後一起進去,卻沒找到。當時本宮以為是父皇放進了棺中,想不到今日卻再次看到了。那侍衛當時不夠格進入大殿的,因此不會是他,那就隻能是慧貴人了。”湛槿初放下碗說道。


    “慧貴人當時本不必多說那人送了她東西在她屋內,她死後必會有人去清理裏麵的東西充入尚宮局,那時候被人發現,她便又有了偷匿物品之罪。而她說了,便是要讓人發現這東西,嫁禍在那人身上。這樣慧貴人的家人便不會被罰太重。”林文給林斯解釋道。


    “原來,這慧貴人也不是什麽好人。”林斯感歎道。


    “這宮裏,哪有什麽好人。”湛槿初盯著碗裏的蓮子,緩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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