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憶是被聚集地中再次響起的喧鬧聲引下來的,而在半路上,他遇上了那個據說是克勞德撿來的孩子。


    “克勞德帶著人迴來了…!”溫荀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在喘了一大口氣之後他又緊跟著說道,“沒有戴博。”


    他帶著人迴來了,但是其中沒有他哥。


    好極了。張憶想。他就不應該說什麽不會出事的大話。


    聚集地領袖木著臉下樓,到了小區底層。


    小區底層是有幾間車庫的,其中有兩間被改成了臨時的醫療地。在這將近四十個人裏麵,隻有一位曾經坐過急診的醫生和兩位有護理經驗的男女。


    但是醫生的用處實際上並不大,畢竟如果是被喪屍抓咬,那基本也就是宣告了這個人的死刑。


    張憶過來的時候聚集地的許醫生正一臉糾結,乍一見到張憶他好像見到了救星:


    “張哥,…白穆失血過多,傷口處理了但也不一定能救下來,我們的物資隻能做到這個地步了。”


    “盡力就好,其他兩個呢?”


    其他兩個都沉默地坐著,薑燁好歹在張憶進來的時候抬頭看了看,克勞德那是半點注意力都沒分出去。


    “……”


    許醫生飛快地看了一眼呆坐在那邊的少年,最後決定還是先拉薑燁來說:


    “薑燁右腿中彈,而且運氣不算好,子彈卡進肉裏了。…不出意外的話,按照現在的醫療環境,他這條腿算是廢了。”


    薑燁對這種宣判沒什麽表示,他看起來既不哀傷也不為此感到絕望。他隻是抬頭略有些迷茫地看向聚集地領袖,張憶適時伸手按了按他的肩:


    “好好養傷。”


    等他安撫完薑燁,許醫生就把人拉了過來,幾乎是湊在他耳邊低語:“那孩子身上除了點擦傷之外沒有其他外傷,但…我不是心理醫生,你知道吧?”


    張憶順著他的話看向目光放空的少年,不知為何他下意識皺了皺眉——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他覺得,那孩子不太像是會因為這件事失去心氣的。


    大概是聚集地領袖的目光實在是太明顯了,少年麵無表情地轉過了目光,冷不丁開口:


    “您打算怎麽應對城東的那群人?”


    他在想這個?


    張憶動了動指節,和那年歲不大的少年維持著對視。就在這個對視中,聚集地領袖意識到眼前這人正在等他表態。


    “……”


    前警官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瞬,不知想到了什麽,他下意識地觸及了右手無名指又馬上好像被火燎到一般鬆了手。


    那裏有個很明顯的環狀印痕。


    是戒指才會留下的痕跡。


    在這個瞬間,青年和少年的眼神出奇的一致。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兩人的聲音撞在一起,冷色係少年露出了自迴來後第一個格外淺顯的笑,隨後他道:


    “請跟我來,我有東西要給您看。”


    又和醫生交代了幾句之後,張憶走出那簡陋的醫務室。


    克勞德正站在外麵的陽光下等他。


    少年褪去了那件沾染血汙和灰塵的衝鋒衣,身上隻著了件單薄的白色內襯。純白的襯衫帶著少年冷白的膚色,讓他整個人好似在陽光下發著光。


    見張憶跟出來了,克勞德轉身卻是向著外麵走去,向著聚集地之外。


    二人在沉默中越過路障,轉過一個街角。


    一台古怪的植物車輛映入張憶的眼中,前警官頓了頓腳步,已經有了點心理預期:“這是什麽?”


    “玉米加農炮。”


    很好,他的心理預期還不夠。


    “我以為你是個輔助異能?”


    克勞德沒說話,隻是打了個響指。


    指節相扣的清脆聲響之後是陡然啟動的加農炮,在張憶“我靠真的假的”的目光中,玉米炮彈衝天而起,一輛橫陳在路麵上廢棄車輛被炸得四分五裂,隻餘下漆黑的金屬框架在原地燃燒。


    玉米,但是加農炮。碎發被風浪吹起,耳邊還餘著爆炸的殘響,張憶覺得自己逐漸理解一切。


    “這東西,你有多少?”


    “兩台。”克勞德說著話,另一台玉米加農炮緩緩碾過路麵出現在二人視野中。


    “現在,他們是你的了。”


    把這兩台玉米加農炮的指揮權交給張憶是克勞德思考之後的結果。雖說是指揮權,但這些出自他的植物自然傷不到他,也就不會有反水的可能。


    這些孩子可比多數人要靠譜得多。


    毫無疑問,他是在肯定張憶做出的表態。複仇不是嘴上說說就行的,在城南本就弱勢的情況下去挑釁城東隻是找死而已。


    交接完指揮權之後克勞德半點不留戀轉身就走,東西他給了,怎麽用就是聚集地領袖的事情了。


    「草,雲哥走得好幹脆」


    「像是那什麽,引完路確定完目標送新手裝備的指引老爺爺」


    「笑死了新手老爺爺」


    「貓貓龍:雲哥什麽時候發現張憶和城東有仇的?」


    「是哦,感覺雲哥有引導張憶對城東那邊的態度」


    克勞德這時候正在往之前分配的屋子那邊走,瞧見彈幕,趁著周圍無人,他分了點神來迴答:


    “引導是引導了,因為那個時候我和他的身份是一樣的。而且他所帶領的人被城東的傷害了這件事情本身就是事實,我隻是用了相同的身份向他提議。”


    “最後做出決定的還是他自己,他要是懦弱的人,自然會拒絕。”


    話語到此,少年頓了頓。


    “但我沒看錯人,他的性格裏有韌性。”


    說著話,克勞德推開門,同時自口袋裏取出一個小巧的隨身聽。


    「?雲哥哪來的隨身聽」


    「貓貓龍:指指直播間任務列」


    「草,我都快忘了末日分區主播有平台強製任務的」


    「居然」


    「等等原來這個任務剛完成嗎??我還以為早就完成了」


    「我也」


    「貓貓龍:戴博應該是不算在任務指標裏的,而且任務的要求是融入團隊,估計是剛剛才完全得到認可吧」


    「貓貓龍:話又說迴來,先表明了自己的重要性,後麵哥為了團隊犧牲了,最後送了大殺器。這要是任務沒完成那恐怕這群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了」


    「笑死了,貓貓今天怎麽有時間分析這麽多」


    「貓貓龍:社畜忙裏偷閑一下怎麽了」


    「這是什麽?忙裏偷閑的貓貓佬!超了!」


    「貓貓龍:?」


    「貓貓龍:那麻煩你動作快一點,社畜哪有時間做這個,最多三分鍾,我還要開會」


    「草」


    「他甚至不反抗」


    「草,什麽被生活磨平棱角的社畜」


    「媽的,笑著笑著哭出來了」


    克勞德沒有理會彈幕的歪樓,隻是看向隨身聽背麵——那裏貼了一張紙,上麵寫著一個電台頻道。


    顯然這東西不是給他聽歌用的。


    克勞德沒怎麽接觸過這類東西,但是簡單的調頻還是會的。他分出一隻手戴上耳機,另一邊則將頻率調到紙張對應的頻道。


    最開始隻有電流音,但很快就多出了其他的動靜。


    衣料的摩擦聲,什麽東西從硬質平麵上被拿起來的動靜,麥克風被挪動造成的雜音,接著是一個男性的嗓音。


    “2021年9月16日,病毒泄露的第十三天,天氣看不到,但我猜應該是晴天。”


    男人的嗓音聽上去有點疲憊和自暴自棄,但他還是規規矩矩地念完了開頭。克勞德自從聽到病毒泄露幾個字的時候就拉開了彈幕,直接開始借用彈幕記錄。


    “我還是要抱怨為什麽這個鬼地方不修無障礙通道,是因為上頭的人根本不會考慮聘用殘疾人嗎?你們有沒有考慮過萬一手底下的人殘了——比如我——怎麽辦啊?”


    殘疾人?克勞德默默記下這個點。


    “算了,記點好消息,好消息是三天前被感染體咬的傷口經過處理已經開始愈合了。除了初期的發熱症狀之外我肯定我沒有喪失自我意識,已經可以確認我就是那個天生自帶病毒抗體的幸運兒……哈,幸運兒。”


    男人似乎是嘲諷般地笑了笑。


    “上頭那群人肯定想不到吧,為了追求…進化把自己帶進深淵,結果這裏的所有人無人幸免。真正進化成功的反倒是個馬上要被你們辭退…啊不對。”


    他停頓了一下。


    “應該說,馬上要被你們清理掉的無名小卒。誰讓我看見了呢。”


    “生活中處處是巧合,要不是真的太戲劇性,我都快懷疑我是什麽小說主角了。巧合,創作者慣用的最順手的把戲,也是最好用的槍。”


    物體移動的聲音,液體晃動,吞咽聲……大概是他喝了一口水。


    “算了,還是少說點閑話吧,不然我能罵上三個小時資本家不得好死——當然現在除了浪費我自己的時間之外毫無用處。”


    男人的聲音突然格外清晰且無機質起來,那聲音冰冷且不帶一絲情感,就好像是在和誰匯報自己的研究一般。


    “已經通過基地裏剩餘的感染者確認了感染者意識趨同於植物人的推測屬實,而進行自體實驗後我也已經證實了我個人體內確實存在對z的天然抗體。借助目前已知的血液研究分析,發現疫苗研究生產的操作是可以被執行且具備量產…或者說廣泛推行的可能性。”


    少年瞳孔些微一縮,手上動作沒停。這段話被克勞德同步到直播間之後引起的反響堪稱炸裂,但男人的“匯報”還在繼續。


    “補充,感染又自愈後的第三天,特殊個體——是的,我自己——的恢複能力大幅度上漲,常規外傷的恢複速度顯著增快,體質也有明顯增強但缺少測試條件。視力也有所迴升,現如今已經不再需要眼鏡輔助。”


    “相對應的情況是進食需求增多——合理懷疑為能量利用效率和消化已經提升,更多的能量被用於提升之後的機體。”


    男人又停頓了片刻,接著讚歎道:


    “進化是可行的。”


    就好像剛才這句感歎不是他說的一樣,他毫無阻礙地繼續敘述研究話題。


    “初步預計明天正午,一號解藥試驗品就會被設施產出。我會進行一個大膽嚐試,基地地下的零號病人尚還在冷凍休眠。如果事情順利,零號病人應當能取迴她感染前的人類意識,取代她目前已經有所理智但不多的母體意識。”


    “祝我好運,敬人類。”


    話語結束,隨著雜音,大抵是那邊關閉了麥克風,耳機中就隻剩下了雜音。


    克勞德摘下耳機,將隨身聽收好後難得得深吸了一口氣。


    平台還真的給他出了個大難題,少年看著鏡片上浮現出的字跡麵無表情地想。


    【關鍵情報已取得】


    【任務信息已更新,祝您好運】


    【任務三:曙光?】


    【描述:是的,是的,你融入了一個團隊,所以作為獎勵,這是份大禮——哦,我是不是沒有說過這個電台和隨身聽是怎麽來的?感謝你的前輩吧。那麽知道了這件事之後,你的選擇是?】


    【目標:在目標死亡前找到電台後的人,取得可量產的病毒解藥,成為人類的曙光】


    【獎勵:評價大幅度提升】


    【備注:老老實實待滿15天然後離開,當然沒有人會怪你的,你說是不是?隻不過是一個世界毀滅了嘛,小事一件】


    彈幕從剛才開始就沒停歇過:


    「我操,這人」


    「這人好關鍵我靠」


    「平台這次這麽高端?居然是這種類似救世的任務??」


    「但雲哥這把不是新人首秀嗎!!」


    「是啊我靠,末日分區的救世任務會找上的難道不是那些個老油條嗎!」


    「但其實,不被救世的噱頭嚇到的話,這個任務好像,確實比起其他的要簡單啊」


    「解決問題的方法已經有了,問題是怎麽找到這個解決問題的人,這波土著有夠給力啊」


    「我還記得隔壁醫生也有個類似的末日世界,也是救世任務,但是當時解藥可是醫生自己研究的」


    「樓上的,彈幕禮儀,不要提其他主播」


    「貓貓龍:提煉一下信息」


    「貓貓龍:首先,電台後麵的人是研究出病毒的組織的前員工之一,目前好像殘疾了。組織那邊出了意外導致病毒泄露了,推測病毒來源應該是所謂的零號病人」


    「貓貓龍:這位前員工對病毒有抗體,估計是那邊唯一的活口。而他根據自己研究出了解藥,目前正準備實驗」


    「貓貓龍:安全度過病毒可以提升身體素質,包括自愈能力、視力,除此之外有沒有更多能力還未可知」


    克勞德靜靜看著彈幕上的刷屏,在貓貓龍發完最後一條之後語氣肯定地說道:


    “這個人就在這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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