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勞德的視力很好,之所以戴眼鏡隻是習慣使然外加被長姐帶的。因此哪怕在這個高度,他也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地麵上活動的敵人。


    若是將克勞德所處的大樓位置看作鍾表的六點鍾,那麽車隊正盤踞在橫貫九點鍾的方位的大型十字路口上。


    從克勞德這個位置往九點鍾車隊所在地直去一路,堪稱是毫無遮擋。十一點,八點和一點鍾方位則是樓房建築。


    十字路口本就是交通樞紐,對方會選在那個位置停靠倒是不奇怪。


    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那支遊獵隊伍此刻正首尾相連,用車輛擋出了個臨時營地。殘餘著血液的道路正中被升起一堆篝火,火上架著個鐵鍋,周邊倒著幾具赤條條的肉體,看樣子是在準備午飯。


    這自然引來彈幕的一波反胃:


    「我一點都不想知道他們中午準備吃什麽」


    「眼前的排骨湯突然不香了」


    「yue……」


    「看不太清楚,幸好看不清楚」


    冷色係少年半蹲在欄杆上望了一會那邊,麵色平靜,卻是冷不丁接了話頭:


    “葷素搭配更健康。”


    下一秒,鏡頭捕捉到一抹金黃從地麵衝天而起。在眾目睽睽之中,那枚炮彈墜下,跟著閃出的是爆炸獨有的火光,而後才是衝擊波和被耳廓捕捉到的炸響。


    玉米炮彈在車隊邊緣炸開了。


    彈幕整齊劃一地寂靜了一瞬:


    「……」


    「……雲哥的幽默感挺特別」


    「葷素搭配,這下真成葷素搭配了」


    「新的地獄笑話,葷素搭配」


    「人肉配玉米加農炮,這何嚐不是一種葷素搭配」


    「新概念葷素搭配是吧!!」


    彈幕劃過的同時,另一道火光竄起,被擊中的那輛車毫無疑問在爆炸的高溫中迎來了二次爆炸。


    衝擊波撕扯開人類脆弱的肉體,在地麵上濺開一片豔紅的塗料。地麵上的“小人”被連著兩次的爆炸衝散了一部分,一時間被這不知何處而來的襲擊打得有點混亂。


    克勞德暫時並未乘勝追擊,他在等。


    等到小人們像是突然有了組織,向一個方向聚攏而去的時候,少年目光一掃鎖定其中一人的身影。


    四顆豌豆帶著破空之音穿過車輛殘骸之上的火焰,搖身一變化為四顆碩大火球直直砸向人群。


    但這顯然連開胃菜都算不上。


    接連有豌豆穿過火焰轉為火球,共同組成了格外密集的火力網。


    少年冷眼看著地麵上剛有點組織的小人再度化為一盤散沙,幹什麽的都有。


    至於那個出頭的領導者?當然是被火球揚了骨灰。


    有人動作格外迅速,在其他人還在尋找敵手的時候直接拉開一輛車的車門,一腳油門就準備離開。


    然後就迎頭撞上了一枚從天而降的玉米炮彈。


    克勞德算好了車輛行進的提前量,早了那麽片刻就讓第二台玉米加農炮預熱發射,結果是非常喜劇性的——看起來就好像那輛車自己往炮彈上撞。


    冰藍眼眸倒映著第三、四道爆炸揚起的煙塵,克勞德渾不在意地移開視線,這種事還不需要他分出太多注意力。


    在這個高度,他看不見血肉飛濺,聽不到他人的哀嚎。


    沙盤上的戰爭又怎麽會影響得到場外的指揮,他所能看見的就隻有柏油馬路逐漸加深的色澤和爆炸衝起的絢麗火光。


    如他所言,葷素搭配。


    不成規模的武裝力量無法抗衡常年與不死族作戰的植物,連一顆豌豆都無法抵擋的血肉之軀又怎麽在玉米加農炮下幸存,這從一開始就是一場單方麵的屠殺。


    遊獵隊伍連敵人究竟是誰,在什麽方位都無法明晰,因而這次幾乎算不上戰鬥的交火結果也是固定的。


    當然,克勞德並未忘記他的主要目標是救下人質,他轟炸的時候有額外避開戴博最後的坐標反饋。


    隻是不清楚那兩人是否還活著,或者說,看到了多少。


    如果他們目睹了戴博消失……


    少年斂了神色看向被加農炮聯合機槍犁過一片的十字路口,此地已經沒有活物了。


    ——


    薑燁是在一陣熱浪中醒來的。


    首先感受到的是熱,貼了車窗膜讓外界的火光不那麽顯眼了,但薑燁還是一下子就坐了起來。


    接著就是身上各處的疼痛感,這時記憶才漸漸迴進腦中。


    啊,他想起來了,他們被那群食肉的蠻子撞上了,他和另外兩個人被俘虜了。


    不知道其他四個人跑出去了沒有……


    這麽想著,眼球才堪堪被他調動,但還是看不真切。車內已經被火焰炙烤得有些發燙了,借著白日的光線,他看見地麵上有一灘血跡和一個人。


    後知後覺地聞見了血肉焦糊的氣味,有些令人作嘔。薑燁剛想站起來,卻發現右腿兀得刺痛起來。


    ……哦對,他的右腿中槍了,所以才沒跑掉。然後,好像被抓起來沒多久就暈過去了。


    既然站不起來就不勉強了,他貼著有些發燙的車廂底板挪到尚還昏厥的那人身邊。距離足夠近了,他的大腦才遲鈍地判斷出眼前人的名字。


    是那個叫白穆的小輩,好像才是大學生。傷得很重,遠比他暈過去的時間要早。


    那麽……


    他的眼珠一掄,落到底板上已經有點凝固的那片血色上。


    這麽倒黴嗎?薑燁想。


    他記得那個名叫戴博的青年還有個弟弟在聚集地等他,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他是好樣的。


    出神了片刻,薑燁才意識到他不該想這麽多的。他應該喊白穆起來,然後離開這裏。


    但也就在這時,車廂門被什麽人打開了。


    外界的氣流爭先恐後地湧入悶熱的車內,讓薑燁徹底清醒了過來。


    年歲不大的少年就這麽撞進他的眼裏,少年逆光站著,身上被血和灰塵沾得看不出原色,隻有那雙眼看上去像是在暗處反著光,熠熠生輝。


    少年飛快地在車廂中掃過一圈,明顯眼神一暗,最後他把帶著希翼的目光落到唯一清醒的薑燁身上。


    “我哥呢?”他問。


    薑燁張了張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有時候什麽都不說也是一種答案,薑燁分明看見那少年眼中的光一點一點地破碎,而後消失殆盡。


    克勞德在門口扶著車門邊滯了一會,才無表情地問道:


    “還能走嗎?”


    “右腿中彈,這邊還有個重傷昏迷不醒的……”


    薑燁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


    “…我很抱歉,說不定隻是,隻是失蹤。我失去意識的時候他人還在…,白穆暈得比我還早……沒有直接證據就有希望……”


    少年聞言隻是看了他一眼,那雙眼裏什麽都沒有,而後薑燁聽見他說:


    “外麵的人都死光了,我找過了。”


    有什麽東西哽住了他的喉嚨。薑燁想。


    “走不了的話,上來吧。”


    隨著少年話語出現的是一輛造型奇異的車輛,那輪子分明是四個玉米,構成木板的主體上也有大片麵積被一根巨型玉米占據。


    薑燁有點愣神,就隻聽見少年說:


    “…我是異能者。”


    異能者……真的存在?


    在少年幫襯下將白穆扶上車而後自己也坐上去的薑燁對此感到難以置信,但那輛車真的跟著少年動起來的時候又由不得他不信。


    不同於三人一路上的沉默,彈幕簡直快樂死了:


    「奧●卡欠雲哥一個小金人」


    「這不比當代流量明星來得精彩」


    「震驚!直播平台一主播演技竟爆殺一眾小鮮肉!」


    「他是真演,有血真往自己身上送啊」


    「還敢說啊,不要命啦。jpg」


    「這兩人運氣也是好,沒見著大變活人」


    「確實,暈得早反而撿迴來一條命」


    「要是不趕巧一點,嘖嘖嘖」


    「那不就成葷素搭配完的飯後甜點了」


    「葷素搭配這梗過不去了是吧!」


    「有十分甚至九分的營養\/喜」


    「homo特有的九比十大。*喜」


    「貓貓龍:所以雲哥是要拿遣返戴博這件事打感情牌直接融入團隊核心嗎?其實拋開戴博受傷了不談,這步棋不算差」


    「克勞德(來自主播):原計劃是打算各自拋出價值來融入團隊的,戴博在這方麵的自由發揮一向很好,而我作為“異能者”的價值也不會低」


    「克勞德(來自主播):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既然戴博已經沒事了。局麵不能浪費,幹脆拿來鋪路」


    「笑死了雲哥要裝悲傷不能說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意念彈幕的好處這不就來了。jpg」


    「完全被物盡其用了」


    路上沒什麽危險,有也被他來時清理掉了。醒著的那個傷員看起來無話可說,遂克勞德就看著彈幕聊天,權當消遣。


    但是這場麵看在薑燁眼裏就變成了:


    少年悲傷過度,雙眼無神目光放空,一直盯著空處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裏。


    真是美妙的誤會。


    克勞德當然注意到了邊上傷員擔憂又愧疚的視線,但他才不會試圖去解釋些什麽。


    於路無言,三人重新迴到城南聚集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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