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翎仰著腦袋,眼含淚水,她雙手抓著周章顫抖的手腕,發出低低的呻吟。


    她的額前青筋暴起,眼睛內布滿了紅血絲,臉色紅得不成樣子,被用力掐住的喉嚨給她帶來了窒息感,腦袋麻痹得緊。感覺下一秒腦袋便要被他給擰下來了。


    這朱翎雖然是個側妃,但好歹家世顯赫,家族地位在都城也是屈指可數的,就這麽被活活掐死未免有些草率。想到此,恭萇見周章沒有要鬆手的意思,便連忙上前阻止。


    恭萇抓著周章的手,試圖將其掰開。周章情急之下便要甩開恭萇的手,以至於一個耳光牢牢地打在恭萇的臉上。


    恭萇第一反應便是跪在地上垂著腦袋。周章卻顯得有些驚訝,他似乎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打到他的臉。畢竟恭萇跟了他這麽多年,他責罰誰都沒有責罰過他半分,這次卻是無意之舉。


    他雖有些不知所措,但沒有在眾人麵前表現出來,馬上將那恍惚的神情轉向朱翎,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隻見那掙脫了魔爪的朱翎趴在地上扶著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幹嘔著,伴隨著不停打顫的身子。


    “妄想以這種方式爬上太子妃之位,取得吾的歡心?”周章輕蔑地嗬笑一聲說:“蠢婦!你如此隻會叫吾感到惡心!”


    “你確實比崔扶月優秀,但你還是輸了,你可知你輸在了何處?”周章蹲下身來,伸手去將朱翎散落在臉頰上的碎發撥到耳後,輕聲說:“你就輸在了蠢,若是換做是她,絕不會用這種愚蠢的方式,討吾歡心。”


    說罷,他便讓宮女伺候著更衣洗漱,二話不說便往風華殿走去。


    周章無視了守在門口的宮女,直接便是將門用力拉開走了進去,兩邊撞得砰砰響,又彈了迴去。


    隻見崔扶月此時正坐在妝奩前,拿著眉筆不露聲色、不緊不慢地描著眉,那正在給她梳發的幾名宮女被這聲響嚇了一跳,手中梳篦一個沒拿穩便掉落在地,幾人見了來者是誰後便紛紛跪了下來。


    “滾。”


    一聲令下,屋內以及屋外的人連忙垂著腦袋離開。


    周章緩緩走到崔扶月的身後,親自撿起那掉在地上的梳篦,輕輕拈起她的一縷烏發,用梳篦緩緩梳著,眼神確是落在了銅鏡中的崔扶月臉上。


    “今日是聖上的壽辰,殿下怎有空來此?”崔扶月將眉筆放下,毫不躲避地迴視鏡中的人投來的眼神。


    周章迴道:“這不是想你了嗎?”


    隨後便聽見崔扶月嗬笑一聲搖了搖腦袋,麵帶著微笑反手拿過了周章手中的梳篦,迴頭仰望著垂眸的周章,說:“勞煩殿下將臣妾的那幾名丫頭喚迴來,臣妾還要梳妝打扮,若是誤了時辰可就不好了。”


    “阿月,你聽吾解釋,不是你看到的那樣的。”周章的眉目間透著無奈和煩躁,他急於辯解,但崔扶月並不在意事實是什麽樣的,連同他這個人她也一並不在乎,絲毫沒有給他辯解的機會。


    崔扶月說:“殿下,您是太子,她是側妃,你們二人如此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大可不必親自過來與臣妾解釋這些無聊之事。”


    “若是那蠢婦當真是懷上了皇子,你也不在乎嗎?”周章問。


    她自然不在乎,她還恨不得朱翎趕緊懷上皇子,將他心心念念的太子給“搶”迴去,她的耳根也好清淨清淨。


    但在周章麵前她還是表現出很為難的模樣,眼淚甚至也配合著落了下來,說:“不在乎。”


    周章見了她這副樣子直覺心疼,正開口要說什麽時,便又被她給打斷了,眼見天都已經要亮透了,周章也該去上早朝了,崔扶月便將臉別了迴去,又說:“臣妾還要梳妝,殿下請迴吧。”


    周章攥緊了拳頭,咬咬牙便轉身離開了風華殿。


    崔扶月背對著他離開的方向,聽見沒有了動靜後便迴頭去查看情況,連忙將那洞開著的門給關起來,然後小跑著來到了書案前,快速地鋪下一張宣紙、研墨。


    她快速地在紙上寫下幾行字,剛將宣紙折疊起來便聽見門口梳妝的宮女又迴來了,此時正在門口敲著門。


    崔扶月趕緊起身跑到妝奩前坐好,將那紙張塞進了衣袖裏麵。


    梳完妝便要更衣了,若兒看著那提前準備好的幾套衣裙,詢問道:“太子妃,可是要穿長寧公主贈的衣裙?”


    崔扶月慵懶地抬眼瞟了一眼,迴道:“都可。”


    昨晚一夜沒睡,甚至是連補覺的時間都沒有,以至於現在無精打采的,若不是在那張精致的臉上施加了粉黛,上了口脂,臉色定是差得不行。


    若兒在風華殿待了不過一個時辰,此時正在給崔扶月更衣,忍不住還是說了一嘴:“太子妃,咱這的熏香是不是燃得有些多了?若兒直覺熏得眼睛疼。”


    這不提還好,這一提,崔扶月便感覺自己的眼睛有些幹澀無力,以為是因為一夜未眠,眼睛有些疲乏便沒有多在意,隻是開口說:“確實有點,但這都是長寧公主派人來親自點的,說是咱們殿中的人手生,還是得專門的人來點。”


    “可是,這沉香聞多了,倒越來越不似沉香的味兒了。”


    崔扶月聞言便朝那不停往上冒著大把煙霧的香爐看去,若不是若兒提的這一嘴,她還覺得這熏香的量再正常不過了,聞著隻是覺得比往常更困了而已。


    但仔細一想也確實奇怪,周顏妺此前那麽討厭她,怎麽會突然就對她的態度轉變得這麽嚴重?好像從前兩人的過節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甚至還三番兩次地來找她,關心她。到底是她周顏妺瘋了還是崔扶月瘋了。


    眼見這周顏妺送的衣裙便要完整地穿在她的身上了,在大氅穿上之前,崔扶月便抬腳離開了站立的位置,若兒敞開衣服準備給她穿上的動作頓在了半空中,一頭霧水地看向崔扶月的背影。


    隻見崔扶月走到那香爐前,掀開了香爐的蓋子,那煙霧更是像破了封印似的大量往外竄著,崔扶月下意識地捂住了口鼻。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風華殿走水了。


    那煙霧直往崔扶月的臉上冒,以至於她眼睛的酸澀感更加濃烈了,她皺著眉頭半眯著眼睛,直接端起一盤的茶水便往香爐裏倒下去。


    “太子妃,這是怎麽了?”若兒問。


    崔扶月抬手掃了掃煙霧,看向宮女吩咐道:“開窗。”


    宮女不知崔扶月在搞什麽名堂,但太子妃吩咐的事情她們隻好照辦,這大冬天的將殿中的窗戶一並打開,簡直就能用四處漏風來形容。冷風直往那寬大的衣袖裏鑽。


    崔扶月二話不說便將身上的衣服給脫掉,自顧自地拿起備用的衣裙穿是。雖然這衣服沒有周顏妺送的精致親膚,但到底是安全的。


    宮女愣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可以自己動手穿衣服的太子妃。崔扶月穿好衣服後,還不忘將那戴在手中四日了的手鐲給摘下來扔在妝奩的台子上邊。


    若兒見狀便好奇問道:“太子妃不戴長寧公主贈的鐲子了?”


    崔扶月聞言便輕輕一笑,迴道:“與本宮今日的穿著不搭。”


    若兒隻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用探索的目光去掃著崔扶月的整體,最後在心裏說著:確實有些不搭。


    崔扶月現在根本沒心思去想周顏妺到底是為什麽要給她下毒,她隻想知道她該怎麽樣將自己得知地下室裏的崔常的事情傳出去給宮外的傅池衍。


    雖然今日他們都會進宮,但要想見到一麵,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信息紙條傳給他,還是有些難度的。


    傅池衍一夜沒睡,不止他,傅溪塵也是。二人在一起商量著對策,一直到傅溪塵該上早朝的時間才草草結束。


    傅池衍此時腦子裏隻有他對自己說的一句話,便是:“二哥放心,此事皆是子岑一人所為,若是落敗,定能保二哥全身而退,不會連累到二哥以及公子府。”


    他似乎已經謀劃好了一切,甚至是所有人的退路。


    正清走進浮雲居,說:“公子,侯爺,來了。”


    侯爺?傅臨?傅池衍聞言笑出了聲,鬼知道這個稀客來此是做什麽的,正清沒有把人放進來,此時他還在公子府門口候著。


    傅池衍笑罷便往門口走去,隻見傅臨立於公子府門前,身後有傅海昌,甚至是一群他沒見過的姨娘……


    “武安侯今日前來,所為何事?”傅池衍問。


    傅臨笑道:“你放走的禮世卿等人已經全部被聞人太傅查出,趕在今日之前將這些人一並剿滅。”


    “傅綏,你以為你還可以全身而退嗎?”


    傅池衍看向傅臨的眼神格外冰冷,正如傅臨看向他的眼神。但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傅臨的雙眸,試圖從他的眼神中看出那麽一丁點對他的親生兒子的憐憫之情。


    但轉念一想,他就算是看出來了又怎樣?他早就不需要什麽父親了。


    “武安侯今日大駕光臨就是為了跟傅綏說這些?是怕我活不到明天,還是怕我活過了今日?”傅池衍問道。


    傅臨聞言表情變得僵硬,看見傅池衍的臉上掛上了一絲詭異的笑,瞬間感覺後背發涼,汗毛直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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