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華哥就在客廳沙發上坐著,和前天的位置一樣,隻是姿勢不再那麽頹然。


    華哥見我進來,沒有言語,也沒有抬頭看我,隻是抬手微微向我招了招,示意我坐在他側邊的沙發。


    我坐了過去,雨晴也跟著我、在我旁邊坐了下來。可雨晴屁股剛貼到椅麵,華哥就朝她揮了揮手,道:


    “你女人家迴房間去,我和阿坤聊聊男人的事!”


    華哥表情嚴肅,語氣堅決,口吻如同命令一般,雨晴看了他一眼,不敢違抗,雨晴又看了看我的眼睛,我微微點頭,她便起身走進了房間。


    華哥從桌上拿過煙盒,抽出一支點上,然後他將煙盒往靠近我這邊的桌麵丟了過來。我也拿過煙盒,點上一支。


    “阿坤!”


    華哥吐出一口煙,叫我道。


    “嗯,哥。”


    我趕忙應道。


    “坤,你聽哥的,別出去!就跟著哥!凡是有違法犯罪風險的事,哥都不會讓你碰,更不會讓雨晴碰!你不用擔心!行不?”


    華哥開門見山,直接了當,他這一番話直令我無法拒絕。可這根本就不是我所想的重點,我相信我和雨晴跟著華哥,即使有一天真的東窗事發,要去蹲監獄,華哥也一定會攬下所有罪名,定然是不會讓我們犧牲的。


    但我想的最主要的不是這個,而是我不想將自己的人生置於這樣的行當上麵,即使賺再多的錢又如何?我沒有成就感,更感覺不到價值。


    我不能說黃和賭賺來的錢髒,我就是覺得自己誌不在此。可華哥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又該怎麽跟他說呢!我該怎麽解釋,華哥才明白我的內心。我糾結著,心裏一時無比的煩悶、憋屈。


    華哥緊緊盯著我,等著我迴答,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更不敢就此答應,我了解自己的內心,我做不到,即使我現在答應了,我明白,以後我這種想法隻會越來越強烈,那時,恐怕我們的糾葛和衝突隻會更加劇烈。


    所以,我明白,我不能答應,我不能為了一時的開心和解脫而欺騙華哥,欺騙自己。


    “哥,我希望你原諒我,我…我…我不能欺騙你,我做不到!哥…”


    我忐忑的說著,一邊看著華哥的臉色,見e華哥眼神瞬間又落寞下來,我趕緊又道:


    “哥,我今年先不辭職吧,明年我再出去找工作。”


    看華哥心情急速低落,我終究還是心軟,做出了退讓。另一方麵,我也害怕失去雨晴、失去華哥這個哥。


    華哥雙眼緊緊注視著我,許久不說話,過了一會,我低下了頭,不敢看他。


    我頭低下去一會後,華哥拿過煙盒,又點上了一根。他抽著煙,還是沒有說話,氣氛無比的尷尬。


    我有些局促不安,不知道華哥會怎麽想,但我已沒辦法再解釋什麽,該說的都已經說過很多遍了。


    華哥又抽了幾口,而後戳滅了煙頭,他緩緩站了起來,看了我一會,道:


    “就這樣吧,你考慮一晚上,如果明天你還是這樣的想法,那我們兄弟緣分已盡,各奔東西吧!”


    華哥說完就快步走進了房間,隻留下心中已一片淩亂的我仍舊坐在沙發上。


    此刻,我內心已滿是淒涼,我相信華哥說出這句話絕不是一時衝動,定然是這兩天深思熟慮的結果。


    看來,我們已沒有轉圜的餘地了。我完全理解不了華哥為什麽要這樣逼我,我懷疑過他認我做弟弟的初衷,但此時的我,內心刻意迴避著,迴避著這些懷疑,我寧願懵懵懂懂的不理解。


    我坐在沙發上發著呆,不知道雨晴什麽時候已悄悄的坐到了我身旁。


    “哥和你說什麽了?”


    雨晴問道。


    我仍舊發呆著,囈語一般的說道:


    “沒什麽…”


    我知道明天該是我正式離開的時候了,想到這,我轉過頭望著雨晴,雨晴也正看著我。


    她或許從我的眼神裏感覺到了什麽,彼此注視了一會後,她挪開了眼神,兩眼空洞的望著桌麵。


    雨晴應該猜到了,我們誰都不敢說話,生怕一個字就令對方情緒決堤。


    我們倆就這樣靠著彼此,在沙發上呆呆的坐著。不知過了多久,雨晴緩緩說道:


    “去幫你收拾東西吧…”


    說完,她的雙眼就默默無聲的淌下兩行淚來。


    我心中大慟,握住了雨晴的手,她拉起了我,往我房間走去。


    我除了那幾箱書,其實沒有多少東西,隻是一些衣服,很快就收拾好了。


    雨晴給我拿上衣服,推我去洗澡。洗完澡後,她也不迴房間,拉著我,就在我床上關了燈躺了下來。


    我們靜靜地看了一會天花板後,不約而同的轉過了身,借著窗外的月光看著彼此。


    雨晴哀婉的臉龐在皎潔的月光下別有一番淒美,顯得無比楚楚動人,我緊緊抱住了她,兩個人的唇和身體熱烈的交織在了一起……


    激蕩過後,雨晴帶著些憂傷,甜甜的在我懷裏睡了過去。


    我看著窗外的月光,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我給雨晴留下了一張紙條,放在床上,告訴她我走了,讓她不要難過,等我有條件了,她願意,我會來接她,我那些書讓她先幫我保管。


    而後,我給華哥也寫了張紙條,一並同之前他給我的那張裏麵有十萬的銀行卡一起從他的門縫裏塞了進去。


    我告訴華哥,我會永遠銘記他對我這個弟弟的厚愛和照顧,如果他願意,我會一輩子都把他當我的哥。


    做好了這些,我便背上自己的背包,其餘什麽都沒帶,走出了大門。


    來到大街上,太陽已經升起,早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在大地上、灑在這個城市上,一切都顯得朝氣蓬勃,充滿生機。我希望自己的未來,也是同樣的生機勃勃。


    昨夜我已考慮周全,我不能再在外麵露宿,得想辦法找個不那麽正規的賓館先住下來,再盡快找到工作。


    住宿的地方,前兩天在街上遊蕩時我已留意過,有幾個城中村的賓館管理應該是很鬆散的,大概率不會有什麽風險。


    我打上車,來到之前經過的那幾個賓館的大概位置,下車後找了一會便找到了一個。


    這是福田區一個城中村的一棟民房改造的賓館,有些破舊,但價格便宜,最便宜的一晚隻要二十。我身上的錢不多,隻有一千多,這個價格對我來說還是比較有餘地的。


    不出所料,老板隻是隨意看了下身份證,連登記都沒有,就帶我往客房走去。


    二十的房間在一樓,老板打開門的一瞬間我就驚呆了,門一打開,就看見裏麵數隻蟑螂四處亂竄,還有一兩隻甚至飛了起來。


    我嚇了一跳!身體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退,老板不失時機地問道:


    “這個價錢的條件就是這樣,你看,要不給你換樓上五十的?”


    我定了定神,平複了下心情,想了想,道:


    “不用了…就這吧…”


    我的口袋不允許我住五十的,我得盡量節約,誰也不知道何時才能找到合適的工作。


    老板見我如此說,也不多言,留下鑰匙就走了出去。


    我掃視著房間,房間很小,一盞老式的白熾燈吊在天花板上,燈光昏黃。床很小,大概隻有一米多一點寬,床上的被褥絕對是很久都沒洗過了,看上去就髒兮兮的,還未靠近就能聞到一股帶著汗臭的黴味,枕頭也已黃的有些泛黑。


    一角的洗手間更是陰暗、逼仄,滿是汙垢,地上還散落著一個個揉成團的用過的紙巾。


    我渾身冒起了雞皮疙瘩,呆呆的看了一會,我閉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氣,心中默默告訴自己:沒關係,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我不想在房間裏多待,略微打掃了一下後,將背包放在床上,拿好鑰匙便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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