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國境內又行駛了三天四夜,阿蠻和安陸終於到達季國的京都滎京。


    一別四年,安陸還記得曾經的季國並不富裕,甚至因為暴君的統治而戰戰巍巍。


    加上國內當時剛剛經曆過兵變不久,河患不斷,瘟疫不絕,整個滎京的街道上並不繁華,甚至說,還有些蕭條。


    但是如今,街市繁盛,物產豐裕,走到大街小巷上,所有的行人麵露笑容,一切的煩惱好像都消散在這繁盛之中。


    安陸看著這全新的季國若有所思。


    而阿蠻則依舊一直閉著目,好似將這紅塵之事完全隔絕在外一樣。


    如此,隨著馬車顛簸,馬車行駛到了宮門外。


    但宮門未開,隻有一個角門開了,一個人影從裏頭出來。


    安陸一眼便認出來是鄭受,剛欲喊他,不想被阿蠻一把抓住了肩,沉聲問:“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誰嗎?!”


    安陸雖然不懂為何阿蠻這樣計較自己身份的暴露,但還是忍住了,看見鄭受衝著自己招手,然後快步走過來,上了馬車!


    直到上了馬車,安陸才敢歎聲:“鄭司徒!”


    說話間,還伸出手臂緊緊擁抱著鄭受。


    鄭受也萬般感慨,伸出手臂將安陸緊緊抱在懷裏。


    如果說,重耳是鄭受心中憐憫之人,那安陸則是他此生唯一認為是同病相憐惺惺相惜的可稱作好友之人。


    雖然,安陸很懦弱,看起來就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可他清明、純粹、不染世俗,有著世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單純。


    這樣的安陸,其實與自己心底深處最渴望的盛世之中的芸芸眾生之像極為吻合。


    看著他,就仿佛有了方向。


    他眉眼輕染笑意,淡淡看著安陸,一隻手抬起,在他的鬢發間輕輕撫摸。


    撫摸間,馬車繼續向前行駛。


    安陸這才抬起眼,向前看了一眼,問:“我們不進宮嗎?我們去哪兒?”


    鄭受笑道:“你如若進宮,這輩子都出不來了,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能讓你安樂無虞。”


    安陸最信任鄭受,聽他這話,便也沒有多問,依舊將頭輕輕靠在鄭受的肩上,麵如依賴。


    而這時,阿蠻才慢慢睜開眼,看著他,麵帶一絲不悅,但也沒說什麽,隻是衝著鄭受 輕輕頷首。


    鄭受也以同禮迴之。


    馬車離開了繁華的街道,進了一條小巷,七拐八拐,最後沒想到拐進了一個雖然偏僻,但看起來極為精致規正的院落前。


    安陸看了一眼,問:“這是何處?”


    鄭受笑道:“這乃我的宅院,不過我一直住在宮中,這裏便暫時讓給你住吧。”


    安陸瞪大眼,實在沒想到,鄭受在季國竟然有自己的宅院?!


    仿若知道安陸在想什麽,鄭受笑道,“是季王給我的。在我離開的那幾年,他親自設計蓋造的。他說,擔心我不喜住在宮中,便在外頭給我蓋了庭遠,讓我有時候在宮中呆的煩了可以出來散散心。”


    “那你來住過嗎?”安陸順著話問。


    鄭受麵色一赧,笑道:“還未來得及。”


    安陸......


    這感覺,怎麽好像鄭司徒在跟自己炫耀什麽一樣?


    進了宅院內,果然亭台樓榭錯落有致,小橋流水絡繹不絕,水中還養了金魚,四下裏仆從們來來往往,不知道的,還真以為這裏頭住了貴人。


    “這些仆從常年居於此,就仿若我住在這一樣,所以你過來都是現成的,完全可以照顧你 。”鄭受柔聲道。


    而聽見鄭受如此說,看著麵前的美景美色和華麗的庭院,安陸想起自己被阿蠻軟禁在那破敗院落裏的三年,心中更加委屈,不時掉下幾滴淚,然後委屈地抽泣幾聲......


    聽見這哭聲,阿蠻頓時蹙緊眉看他,而鄭受則笑著拍著他的後背道:“怎麽一別經年,你還是如此愛哭?”


    這樣一說,安陸更加委屈了,哭得更兇了。


    其實安陸倒也不是特別想哭,可能就是因為看見鄭受了,才縱著自己放縱一下。


    而落在鄭受和阿蠻眼裏便截然不同。


    阿蠻臉色越來越難看,鄭受則看起來哭笑不得,還有些心疼。


    將安陸安頓好以後,阿蠻準備往外走入宮覲見季王季越,沒想到剛走出後院,便看見鄭受追了出來。


    他在鄭受麵前不敢造次,好好行了個禮,方才問,“不知鄭司徒找在下有何見教?”


    鄭受笑了下,指著不遠處的涼亭道:“我暫時不迴宮,要在外頭陪陪安陸,既然羸弱世子要入宮,我們便在此處聊上兩句吧!”


    阿蠻再次行禮,畢恭畢敬,“單憑鄭司徒吩咐。”


    鄭受笑道:“吩咐可不敢當,隻是安陸的事情,想與羸弱世子聊聊。”


    阿蠻自然是知道鄭受找他是為了安陸,垂首不語。


    見阿蠻如此,鄭受歎了聲道:“相當日,你在季王座下擔當暗衛之時,我便見你與其他暗衛不同。後來才知,原來你竟然是秦國的世子。”


    羸弱淡淡迴,“名不正言不順,不過是一個掛名的世子罷了!”


    鄭受點點頭,“明白,你乃是天佑國世子,按理說,應該與當日天佑國君爭奪天佑國國君之位,然而你的母親乃是秦長公主殿下,故而將你帶離天佑國,迴到母國,為你求了一個世子之位,然當日你母親與當年的親王不睦,她擔心你被刺殺,所以將你送到季國做質子,季王見你資質過人,便將你培育成了他的心腹,成為他得力暗衛之一,我說的對嗎?”


    羸弱低頭不語,便算是默認。


    不錯,當年確實算是季王救了他,否則以他當年的處境,即便是在季國,也會被人暗殺死!


    秦國雖然國弱,可國人狠辣,擅長鬥狠,長公主在國內威望越高,便越引起其他王室的妒忌,想要置她於死地,連帶著她的孩子也不想放過。


    而羸弱成了暗衛之後,擅長隱藏,又有專門的殺人及躲藏訓練,讓他的處境也漸漸從被動挨打,變成了主動出擊。


    長公主和她的派係也漸漸處境變好。


    這也是為何後來他的堂弟贏好可以光明正大地迴秦國,如今還能在秦與其他王室一較高低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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