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瑾臉色慘白。


    是了,目的是被揭穿了,可是裏頭又有多少的無奈?


    他的母妃攥在了晉國國君的手裏,以他母妃的命來脅迫他換迴趙嶼。


    他過來後,季王依舊遲遲不放迴趙嶼,他們急了,便隻能出此下策。


    然而,他真的願意以自己的命換迴趙嶼的命嗎?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他不願意!


    垂下頭,他的雙手在體側握緊。


    他的內心極其煎熬,無論是心還是身,都不是屬於他的,他活著便如死了一般!


    想及此,他雙眸含淚,微微一用力,手中便多了一柄利刃!


    阿也眼疾手快,快速就擋在了季越的麵前!


    可卻沒想到,趙瑾的刀不是衝著季越的,而是衝著自己!


    他的速度很快,如同一道閃電,倏地從身前閃過,便要插入自己的胸膛!


    而就在那一瞬,一旁的太子恆忽然手輕輕一擋,擋在了他的胸前!


    那把利刃直直地插入了太子恆的手背上!


    因為太子恆用力,利刃並沒有傷及趙瑾分毫,反而是太子恆的手掌心血流如注......


    在場的人都大驚失色,尤其是趙瑾,他實在是沒想到太子恆會擋在自己的胸前!


    “你......”趙瑾不可思議地看著太子恆。


    畢竟昨夜他突兀地進入太子恆的臥房,太子恆不但沒有趕他走, 還為他包紮,容他在這屋內‘借宿’一夜。


    交情僅限於此,怎地忽然就為自己擋刀了呢?!


    可是太子恆卻很是淡然,笑了笑,用帕子纏住手上的傷口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不過以後,不可以再這樣對待自己了哦!”


    趙瑾眸光閃動。


    季越這邊卻冷眸道:“他也沒有機會了!來人呐,晉國三世子趙瑾意圖殺害南安國公主盧芳穎,還意圖行刺寡人,二罪並罰,罰他入樂坊為妓!”


    眾人......


    這個套路怎麽這麽熟?


    連後麵匆匆趕來的鄭受也呆住了,一臉不可思議地望著他。


    趙瑾被帶走了,太子恆也在榻上躺著被醫者治療,季越親自在一旁監督。


    醫者坐在矮凳上給太子恆倒了傷藥又包紮好。


    待一切弄好,醫者走了,季越方才走到太子恆的榻前,目光深邃道:“真是沒想到,齊國太子恆竟然也是一個癡情種子。為了趙瑾,竟然連命都可以搭上。”


    太子恆麵色慘白,疼痛讓他身上不斷地出著冷汗。


    可即便如此,他還依舊硬挺著為趙瑾求情道:“陛下,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


    季越拉了一個凳子坐下,展了展寬大的袖口,笑道:“你說。”


    太子恆皺了皺汗濕的眉頭,道:“陛下,趙瑾在樂坊的每一夜,我都買下,可以嗎?”


    季越笑了。


    眸底露出了然的笑意道:“自然是可以。不過太子恆也算是欠了寡人一個大人情吧?”


    太子恆喉間幹澀,隻能點了點頭。


    季越站起來,拿了懷中的一個帕子扔到他的臉上道:“那就一言為定,他日寡人要你還人情,你可別推諉才是!”


    說著,季越便轉身往外走。


    結果看到了不知何時站在門口的鄭受。


    鄭受這次並沒有像當初他這樣處置安陸那樣大鬧,反而靜靜看著他。


    季越也淡淡看著鄭受,二人目光相接,無波無瀾。


    片刻後,還是大監出聲道:“陛下,咱們該去上朝了。”


    季越點點頭,路過鄭受身側時,低聲道:“寡人是在救他。”


    隻不過方法不同而已。


    鄭受已經習慣了,隻是輕輕點了下頭。


    其實他是覺得,既然太子恆出手相救了,他也無所謂了。


    畢竟,這次季越看起來絕對不是心血來潮,而是真正的在籌謀著什麽。


    趙瑾臨出宮前被送迴他的質子寢屋來收拾包袱,鄭受過來送行。


    趙瑾因為謀殺盧芳穎已經暴露,與安陸的那場暗殺不同,他隻能出宮去住。


    而離開宮殿,他會遇到什麽,還真的不得而知。


    鄭受走進他的寢屋,麵色憂憂。


    趙瑾聽見身後有人,先是一驚,繼而下意識地就要拔刀,後來想起自己已經被人搜了身,身上什麽都沒有,隻能警備地靠在床柱上。


    直到他看見了鄭受。


    “鄭司徒?”趙瑾鬆弛下來,上前,猶豫了一下,才躬身行禮。


    鄭受急忙將他扶起,問:“你可有需要我幫忙籌措之處?”


    趙瑾搖頭,一臉苦笑道:“淪落至那樣的煙花之地,身如飄萍,又有何特別要求?”


    鄭受聽了,急忙道:“你放心,你絕非凡夫俗子,必定不會淹沒在那樣的地方!假以時日,季王必定會迎你迴宮!”


    因鄭受說的懇切,趙瑾臉上的苦笑淡了許多,又是一禮。


    這時,趙瑾忽然道:“鄭司徒是應心見過最為純淨仁善之人,如若是鄭司徒為這天佑大地的君,隻怕整個天佑大地都會平靜安樂。”


    鄭受一聽,麵上頓時尷尬,道:“吾不過是一普通人, 何以擔當大任!”


    趙瑾見鄭受還未生成大誌,輕輕歎了口氣,繼而淡淡道:“我是我父皇醉酒之後寵幸身為宮女的母親偶得。但是我父皇因我母親長相普通,家世更是世代種田的而嫌棄她,在得知她有孕之後便將她扔進了宮外的一個私宅中。而那個私宅是我父皇為了方便他尋花眠柳特意買的,我母親住進去以後,他依舊隔三差五從宮裏出來住,不過卻不是陪伴我母親,而是為了在這裏招妓。母親親眼看見我父皇夜夜笙歌,糜爛不堪。即便是我母親是一介村姑,一個普通的宮女, 此刻也對我父皇隻有厭惡。因此,從生下我後,我母親便自請留居宮外。不過並不是住在私宅裏,而是搬去了我母親姐姐的居所。我父皇當時已經將她忘得差不多了,並不知道那個宅子裏已經少了個人,更不知道我的出生。直到我十六歲那年,因為一次機緣巧合被我父皇得知我的存在,見到我後,驚豔於我的美貌,這才將我迎進宮.....”


    鄭受看著趙瑾的麵色從此刻開始變得深沉,甚至有些悲哀。


    他抿了下唇,直覺趙瑾接下來要說的,並不是什麽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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