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聳的尖塔,藍色水晶建成,在積雪中挺立,閃爍著,是方圓百裏希望與愛的明燈。尖塔下的城市裏,小馬們的身體像最名貴燦爛的寶石與珠玉般閃爍。一道暗影,風似地從城中穿過,在居民們心中點染上恐懼與仇恨。尖塔頂端一陣強光吞沒萬物,光芒散去,城市不複存在。


    “水晶帝國!往彼處行!魔法吞沒其者或可消解!”一隻雌駒的聲音在風雪中迴響,急切而帶著痛意,“尋迴水晶帝國,則希望不滅!帝國之魔法或可擊退我敵!”


    綠色的火在雪地上猛然竄起,燃去大片的雪。黃蜂與蝗蟲,以及其他來勢洶洶的昆蟲,成群結隊而來,隻幾秒,整個世界便被黑暗籠罩。


    “往彼處行!!”


    醒來。


    ----


    暮光的雙眼猛地睜開,喉嚨裏幹啞地驚唿一聲。她的意識一片困惑,深深吸一口氣,看向四周,想要緩下神來。看上去,仍是夜間,除了她大家都還沒醒,在椅子、沙發上睡著。這一晚,暮光將一個坐墊放在星光所在的沙發旁,睡在坐墊上。終於,幾分鍾後,她的唿吸平複下來,思緒也漸漸寧靜,她開始迴憶夢中的所見所聞。那個聲音...像是露娜公主。是公主的提示嗎...?“水晶帝國...?”


    “嗯?”一個聲音從暮光頭頂迷迷糊糊地傳來。暮光偏過頭看去,星光熠熠在沙發上緩緩起身,用一隻前蹄揉揉眼睛。“我...我這是在哪兒?”她嘀咕著,不明所以地看向四周。


    暮光看向身後,雲寶還在二樓睡覺,於是將視線意向星光。四目對視,兩隻雌駒僵在原地,不敢說話,不敢發出一點聲音。暮光輕咳一聲,尷尬地微笑:“呃...早上好?”


    “你...”星光眨眨眼,困惑地看向四周,懷疑地眯起眼睛,“我為什麽在這裏...你為什麽在這裏?!”她抬高聲音,從沙發上跳下來,向後退去,點亮獨角。暮光向後縮去,舉起雙蹄。星光一副惱火而危險的樣子,令她全然清醒過來。


    “別、別急!先別急!你、你被襲擊坎特洛的幻形靈抓住了!是我和雲寶把你救出來的。”她努力用安撫的聲音說,迴頭看去,幸好,朋友們誰都沒醒。


    “你和雲寶黛西?”星光不相信地哼一聲,惱火地掃視四周,“我信你才怪。雲寶救我幹什麽?她明明想要我的命!”她的獨角更亮了幾分,暮光警覺地向後退去。


    “她不是想要你的命。”暮光又說,緩緩放下前蹄,“她隻是...害怕另一個你...但她絕對不討厭你,真的。如果她真的討厭你,我不會讓她放你出來的。”


    星光低吼一聲,向後又退了幾步,看向暮光身後綠色的繭。她咬牙又退一步,看上去準備逃離。暮光的耳朵垂下去,她咬咬嘴唇,想要想到能讓這隻獨角獸安定下來的話語。“星光,拜托,先冷靜。這裏很安全,相信我,好嗎?我們不會傷害你的,我保證!”


    星光又看向暮光,仔細打量她的臉,像是想在她臉上找到詐意。但沒有,幾秒後她放鬆下來,獨角閃爍的光也消散了。星光深吸一口氣,重重唿出:“好吧...好吧,我相信你...但你告訴我,這是怎麽迴事?”


    暮光點點頭,寬心地微笑,迴頭看向仍在睡覺的朋友們:“沒問題。但我們能出去說嗎?我不想把大家都吵醒。”


    星光看向暮光身後的朋友們,遲疑地點點頭:“好、好吧...那,你帶路。”


    ----


    “也就是說,這些‘幻形靈’襲擊坎特洛,因為他們需要進食小馬的愛。”三十多分鍾後,星光和暮光站在一座小陽台上,她一邊總結,一邊向外看去。初升的陽光將地平線塗上柔和的金色與藍色。空氣冰涼幹燥,天上雲不多。星光抬頭看向尚未淡去的星空,皺起眉頭:“他們把小馬都抓起來,想要把我們當‘食物’。然後,你和雲寶去救公主們,卻把我給救了出來...”


    “基本就是這樣。”暮光緩緩點頭,“我們遭遇了幻形靈的女王。她太強大,我們堅持不了多久,關著公主們的繭專門被用魔法加強過,沒法輕易解決。時間緊迫,我讓雲寶隨便拉上一隻繭過來,用傳送逃跑。她剛好拉中了你。”


    “哦...這樣啊。”星光嘀咕著,視線垂向地板,“那...現在怎麽辦?”許久,她問道,聽上去無能為力,將一隻前蹄蹭過石質地板。


    “嗯...我們到了這裏之後,一直在找能夠藏身的去處。這座城堡比較可怕,但不適合停留太久。”暮光解釋道,皺起眉頭,“我...有一個想法,但在我說出來之前,我有一個問題需要你迴答。”


    “什麽?”


    “...你願意幫助我們嗎?”


    “啥?”星光不敢相信地看向暮光,仿佛她剛剛說了句胡話。


    暮光連忙說:“我知道,我們沒給你留下什麽好印象,我也知道,你根本不想再見到我們,星光。可是,你的魔法很強,非常強。老天,邪繭專門把你和公主們關在一起。我們需要你。”


    星光眨眨眼,盯著暮光,難以置信地盯了好一會兒。她轉頭瞥向陽台的欄杆,像是在考慮。清晨的微風吹過,下方森林的枝條沙沙作響;風穿過古老的城堡,發出尖嘯,像是鬼魂的哭號。星光沉默很久,看來不會迴答了。暮光於是歎口氣,轉身準備離開。


    “我幫你們。”星光突然說。暮光驚訝地低叫一聲,轉頭看向星光,一副火車前燈照射下不知所措的野鹿樣子。星光轉頭看過來,麵露決心。“這些叫‘幻形靈’的怪物,襲擊坎特洛,傷害無辜的小馬,連日耀也是受害者。如果你說的全都千真萬確,那他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那我,也不會就這樣坐視不管...”她的臉色強硬幾分,走到暮光麵前,“但你給我聽好...這不是為了雲寶,也不是為了你的朋友。我隻相信你,而且這份信任...也如履薄冰。我為的是小馬國,為的是我唯一的朋友。聽懂了嗎?”


    暮光為星光直白的發言微微瑟縮,但明白地點點頭:“這樣就足夠了。我知道,這都是我們的錯...謝謝你,星光。”


    星光的神色放緩幾分,嘴角仿佛勾起半徑無限大的一抹笑意:“沒事。現在說說你的想法吧?”


    暮光點點頭,朝陽台門點點頭:“我們要和大家一起,他們也需要知道你願意加入。來吧。”


    於是,兩隻雌駒踏迴兩姐妹城堡的廢墟中。


    ----


    “大家,該起床了!”暮光一迴到圖書館,便大聲喊道。房間裏的小馬們迷迷糊糊地從睡夢中醒來——有的醒得更早些。萍琪聽到暮光的喊叫時,早已醒來,一下從椅子上跳下來,看上去為嶄新的一天做好了準備;瑞瑞迷迷糊糊地嘀咕了些不很雅觀的話,從沙發上滾下來;蘋果傑克和小蝶醒得比瑞瑞稍快些;索拉克斯和萍琪一樣早已醒來,隻是原本用頭為輕語擋風,此時才抬起頭;輕語蜷成一團,睡在索拉克斯身邊,饒是暮光剛才大喊一聲,仍然沒有醒。


    “哦哦,星光醒了!”萍琪露出大大的微笑,蹦蹦跳跳地來到兩隻獨角獸麵前,“早上好!你還好嗎?——我還行。你喜歡紙杯蛋糕嗎?——我是超喜歡的,等這一切都過去我該給你也做一些上麵寫著‘對不起我們不該偷窺你更不該讓雲寶打傷你’的紙杯蛋糕,這樣我們就能成為朋友——”


    “萍琪,萍琪!”瑞瑞批評道,用魔法拖著癲癲小馬的尾巴,把她拖開。萍琪朝瑞瑞吐吐舌頭,瑞瑞瞪她一眼:“稍微溫柔點,好嗎?給她一點空間。”


    “空間怎麽給?”萍琪問,仿佛從來沒聽說過這玩意兒,挑眉看向瑞瑞。


    “哎喲喂...”


    暮光翻翻白眼,看向二樓,雲寶和斯派克昨晚睡在那裏:“雲寶、斯派克,你們也快下來!”


    走廊邊緣,斯派克從欄杆後探出頭來,微笑著朝暮光揮揮爪,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打完哈欠,他迴頭不悅地看向雲寶。雲寶還睡得死死,無憂無慮地打著唿嚕,一條後腿還顫了一顫。斯派克不爽地走到雲寶身邊,用力晃晃她。


    “啥?!”雲寶驚叫一聲,被毫無預料的猛搖驚醒,立即坐起來。她低頭看向斯派克,委屈地撅起嘴,哼哼起來:“嗚嗚...斯派克,你幹嘛啊...”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趕緊把嘴合上,這才接著開口道,“你幹嘛把我叫醒啊,大笨蛋?”


    斯派克朝身後指了指,一臉看笨蛋的樣子:“暮暮叫我們起床。”


    雲寶又哼哼一聲,迷迷糊糊地起身。她又打個哈欠,伸開翅膀,走到欄杆邊。星光站在那裏。她的頭腦放空片刻,隨即灼熱起來。她立即咬住嘴巴內壁,強迫自己集中精神。‘冷靜。’她心中堅定地說,‘一定要冷靜。星光什麽壞事都沒有做,我們需要她的幫助。’這樣在心裏批評了自己一番,雲寶才轉身倉促下樓,來到朋友們身邊。


    雲寶下樓時,星光好奇地打量索拉克斯。“哦,你好。嗯,你是?”索拉克斯走上前來時,她挑眉問道。輕語在索拉克斯背上,仍睡得正香。


    “我叫做,疾風夢語。”他撒謊,伸出一隻前蹄,友好地微笑道,“是夜衛隊的衛兵。三位公主都被擊敗了,我,呃,大概必須優先保護好雲寶黛西。”說話間,他的聲音變得越來越緊張而不自然,他的笑容也有些尷尬,忍不住緊張地笑兩聲。


    星光不安地盯著他看了好一會,但還是同他握蹄:“很...高興認識你。我叫星光熠熠。”


    “我知道。”索拉克斯說著,迴頭看向雲寶,“他們...跟我說過你。”


    星光順著索拉克斯的視線看去,視線鎖定在藍色的天馬身上。她心中迴想起那...恐怖的、無比憎恨的尖叫,想起緊隨其後雲寶的攻擊,心率加快了幾分;她迴想起雲寶眼中燃燒的殺意,想起雲寶的蹄子打在自己臉上時有多麽的痛。“果、果然,嘿嘿。”她緊張地笑兩聲,向後退了半步。


    房間裏充滿了緊迫,朋友們沉默。兩隻雌駒小心翼翼地對視,雲寶看上去既憤怒又後悔,星光看上去像是被關進了獅子籠裏,大氣都不敢出。最終,雲寶打破沉默,歎口氣,看向地板:“星光...對不起。”


    “...唔哈?”星光眨眨眼,又退半步,不敢相信雲寶說的話,“不...不好意思,你剛剛說什麽?”


    “對不起。”雲寶看向星光的雙眼,眼中的愧疚讓獨角獸僵在原地,“我在火車上向你動蹄——那是我迄今為止犯下最大的錯誤...我...”她將視線移向暮光,耳朵緊貼頭頂,“...我差一點因為自己的愚蠢和草率,失去了我最在乎的小馬。我...我對不起你...我不該對你那樣做的。”


    星光的眼睛睜大幾分,她看向四周,眼睛掃視許久,像是想要找到能解釋剛才聽到話語的線索。她以蹄掩嘴咳一聲,撓撓頭。“呃...哎喲...呃...公主向我道歉...呃...那,我?嗯,沒關係?是這樣迴答嗎?”她結結巴巴地說,不知該怎麽應對眼前情況。


    幸好有萍琪在,她對尷尬局麵最有解決方案。


    “唔唔~”萍琪高興地說,跳到雲寶身邊,用一隻前蹄攬住雲寶的肩,“我們的小黛西終於道歉了!真的是好大的進步!有啦,等這一切結束我給你們辦一個‘恭喜你們和好’派對!這樣的派對最適合以前是仇敵的小馬交朋友啦!”


    雲寶瞟一眼萍琪,板起臉。“如果你願意鬆開我的話...”她話說一半,不願戳穿。


    但萍琪還是聽懂了。“抱歉啦!”她尖聲尖氣地說,鬆開雲寶的肩膀,退迴原位,慚愧地笑著,臉上泛起紅暈。


    雲寶忍不住笑意,輕哼一聲,看向暮光和星光。再次看見這位淺紫色獨角獸...真奇怪,尤其是考慮到上次見麵的結果。說實話,雲寶簡直希望永遠也不要再見到星光。可現在,她偏偏就在這裏...看上去一時半會兒還不會走。雲寶一蹄掩嘴,輕咳幾聲,朝兩隻獨角獸揮揮前蹄。“那...怎麽樣?星光也一起來嗎?”她幾乎是用柔弱的語氣問,不敢看她們倆的眼睛。


    暮光有所疑問地看向星光,星光點點頭。於是暮光清清嗓子,開口道:“星光說,她願意幫我們,而且,我想到可以去的地方了。”


    “真的?去哪裏?”蘋果傑克問道,和小蝶一同跑上前來。


    “是什麽好地方嗎?”


    “應該不能算。”暮光搖搖頭,“記得水晶帝國嗎?”朋友們點點頭,隻有星光看上去不明所以。“我們就去那裏。”暮光說。


    “可是,不是整座帝國都消失了嗎?”斯洛克挑眉問道,“那裏現在隻剩冰天雪地了。我們在那裏藏不住的,除非全變成冰塊。”


    “是這樣,”暮光說道,看向雲寶,溫柔地微笑,“我在夢中見到了露娜公主。她說,讓帝國消失的魔法...也許能被抹消。現在想想,很有道理——物體是不會憑空消失,也不會憑空創造的。帝國一定被藏在了什麽地方——當然,不是普普通通的傳送魔法。如果我們道水晶帝國的遺址去,很有可能能找到原本使用的魔法,那我就能有機會取消它。既然已經過去了一千年,這魔法一定已經虛弱很多了。”


    “說的有道理。”星光插嘴道,向前踏一步,“我不知道水晶帝國究竟是什麽。但如果真的是一座帝國被魔法抹消,那魔法一定很強大,就一定會留下痕跡。”


    雲寶若有所思地皺起眉頭,好一會兒,她迴頭看向朋友們。“算我一個,你們呢?”她問,一個個看向朋友們。


    “雲寶。”蘋果傑克露出得意的微笑,“咱覺得這迴可以代大夥兒說話...咱們跟定你了,公主殿下。”


    “嗯嗯。”小蝶看上去心不在焉,但就連平時緊張如此的一隻弱氣雌駒,此時眼中也燃起了決心。


    “我們會和你一起出發,親愛的。”瑞瑞露出微笑,“就算隻為了把水晶帝國救迴來,也一定算上我一份!”


    “聽上去就很好玩!”萍琪蹦蹦跳跳,“也算我一個!我等不及想看看會閃光的水晶小馬啦!”


    “嗯,跟隨你,是我的職分。”索拉克斯說,但明顯有些僵硬。雲寶心領神會地朝他點點頭,轉頭看向暮光和星光。


    “我在小馬鎮時,就告訴過你了。”暮光走到雲寶麵前,“你不孤單,你還有我們大家。”


    雲寶露出微笑,將暮光擁入溫暖的懷抱,隻一秒便鬆開她,迴頭對朋友們點點頭:“各位聽著!收拾好行李物品!下一站——水晶帝國!”


    房間裏的成員們都歡唿起來,隻有星光、索拉克斯和輕語沒有做聲。小雌駒這時才終於醒來,她抬起頭,迷迷糊糊地眨眨眼。“發生什麽好事啦?”她睡意沉沉地問。


    雲寶一行開始收整行李時,雲寶腦海中浮現一個念頭:再沒有迴頭路可以走。已發生的事情都是過去式——她在火車上犯下的大錯已成曆史,她多年來一直迴避的公主頭銜終於不得不接受;坎特洛的大戰已經結束,他們輸了。現在,隻有讓塵土封鎖過去,著眼於未來,盡全力前進。


    雲寶帶著這份無比的決心,與朋友們踏出兩姐妹城堡,向極北之地進發...


    - - -注 釋- - -


    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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