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國使臣依次住進了四方館,整個館裏算是熱鬧了起來,各地的方言在館裏飄來飄去,但最有感染力的,還得是黎熠然那股大碴子味。


    “使臣都已經安頓好了?”金榮蘭滿懷期待的問道。


    祝霽鳴哪裏不知道金榮蘭想問什麽,他直白的迴答:“皇姐沒有迴來。”


    金榮蘭那張臉瞬間陰沉了下去,滿臉都寫著失望,自我安慰道:“不迴來也對,父女倆見了麵,也沒話說。”


    “母後,她的孩子來了,您不想見見外孫?”祝霽鳴趕緊說道,“孩子長得和皇姐真的很像。”


    “是嗎。”金榮蘭勉強露出個笑容來,“可否讓他們爺倆進宮?”


    “您想見,他們便能來。”祝霽鳴堅定的說道。


    “這才是你娘從小生活的地方,一會見了姥姥親熱點,就跟見你奶奶一樣。”


    走在皇宮裏,黎熠然叮囑著。


    “母後是個很隨和的人,別擔心。”祝霽鳴看出兩人都有些局促不安,連忙勸慰道。


    北辭的人說話打著官腔,帶著說不清的儒雅,顯得黎熠然土了吧唧的。


    黎祝眨了眨眼睛,偷偷觀察這位三舅舅,爹說三舅舅和自己娘不是一個娘生的。


    他撇了撇嘴,姥爺真是個濫情的男人,怎麽能有這麽多女人呢?


    爺爺隻有奶奶一個妻子,爹也就隻有娘這一個妻子。


    宮殿金碧輝煌,也是黎祝沒見過的奢華,他現在也明白為什麽母親一開始不喜歡父親了,他們家和娘家比起來,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一個是鳳凰,一個是野山雞。


    鮮花插在牛糞上,娘喜歡爹才怪呢。


    金榮蘭穿得很正式,同樣焦急地在等待,她不停的問身邊的宮女,自己打扮得可妥當?


    宮女從未見過這樣的皇後娘娘,覺得有些新奇好笑。


    “姥姥。”黎祝先開口喊道,孩子的聲音帶著稚嫩,又純粹。


    “……”但是一群人都沉默了。


    “是我們那邊的話,就是外祖母的意思。”黎熠然趕緊著解釋道,他忽然想起中原人很規矩的稱祖與外祖的。


    金榮蘭瞬間明白了什麽意思,也有些激動和顫抖,她連忙讓一旁的宮女把自己準備的見麵禮拿上來。


    宮女遞上來的,是一塊純由黃金打造的長命鎖,雖然是俗物,卻是補的一歲生辰禮。


    “姥姥給的就拿著。”黎熠然推了黎祝一把,讓他上前去拿了長命鎖。


    這就是有錢人嗎?


    黎祝很少見過這般奢侈的東西,他好奇得拿在手裏:“謝謝姥姥。”


    金榮蘭拉著黎祝的小手,左看右看,眼淚順著眼眶就流了出來:“長得真像嬌嬌。”


    “她也很想您。”黎熠然說道,“她托我向您問好。”


    “她過得好不好?”金榮蘭又問。


    “嬌嬌吃得飽睡得香,隻是東北嚴寒,沒有中原這般繁榮。”黎熠然也止不住歎息了一聲,“是我沒辦法給她更好的了。”


    “總比顛沛流離得好。”金榮蘭已經很滿意了,母女兩人多年未見,所有的思念隻能通過眼前的男人來傳遞。


    四月十四,黎熠然陪著黎祝在皇後宮中待到傍晚時分才離開,他們所言三句不離祝霽嬌。


    萬國來朝,四海沉浮。


    若不是親眼來過祝陳王朝的國都北辭,是無法描繪出盛世華章的。


    白日裏的繁華還隻是個起勢,夜幕降臨後的北辭,又是另一番景色,在一簇簇燈光匯聚下,把這王朝的全部風采推向了高潮。


    萬家燈火通明,燦如白晝。


    是蜿蜒迴轉的河中,教坊司的舞姬樂人們,他們或立或臥在船舫間,奏著沁人心脾的樂章,舞著嬌豔奪目的舞蹈。


    船上的燈籠隨著小船在水間的浮動,晦暗複又明亮,使舞姿倒影更加迷離深邃。


    這樣的船有十數艘,大半個教坊司的人都匯聚於水上,參演這場盛世繁華。


    石刻圍欄邊幾步一盞燈,誰也不用擔心看不清表演者們的風采。


    岸兩側的人群隨著船向前緩慢走動,同時招著手迴應著,有的手捧鮮花向船舫扔去,有的孩子騎在大人脖子上拍著手咿咿呀呀,無論男女,皆沉浸於此。


    康莊大道上,也同樣是人潮洶湧。


    表演噴火的男人,輪著火把赤裸著上身的男人,火把與燈光的輝映下,是他古銅色的皮膚。


    各種各色的小吃在叫賣,滿處都是熱氣騰騰,那霧氣飄到空中而散去。


    孩童們手裏攥著細細長長的手持煙花,快速的在大街上跑著鬧著,到處都是喜氣洋洋的景象。


    情侶們這一晚也不用在意旁人的眼光,他們恩愛的十指相扣,駐足在不同表演前。


    還有很多人戴著各種各樣的麵具,遊玩在鬧市間。


    “放河燈,你快許願。”黎熠然把蓮花狀的河燈推入水中,同時提醒黎祝。


    黎祝直接把願望大聲的說了出來:“希望下次出門遊玩,隻有娘和我,不要爹爹。”


    這般孩童的發言,引得一眾女子哈哈大笑起來,她們連用寬大的袖子遮掩住嘴都忘記了。


    黎熠然覺得有些丟臉,在燈光的映襯下,這張老臉羞紅了一片。


    向遠處看去,是眾多未出嫁的姑娘,她們露出纖纖玉手,把自己的河燈推向遠方,河燈在水裏搖搖擺擺,蕩起一圈圈的漣漪。


    “世子。”望舒被這群嬉笑的女子吸引了去,踮著腳看到風暴中心,是個帶著孩子的英俊男子。


    定睛一看,是祝霽嬌的丈夫黎熠然。


    黎熠然從人群中鑽了出來,按照中原的禮數給望舒行了個禮,望舒很快迴禮,和她一起的顧澤川也同樣迴禮。


    “新安郡主。”


    “這是你表姨。”黎熠然對黎祝說道。


    “表姨。”黎祝跟著乖巧的叫了一聲。


    “哎。”望舒連忙從懷裏拿出個銀手鐲來,“給你的見麵禮,還好一直踹在懷裏呢。”


    幾人寒暄幾句便分開了。


    “阿予,今日壽星最大,快許個願!”顧澤川拉著望舒到河邊放河燈。


    願望才剛許完,那邊的煙花在空中炸開,有了一就有二,接連不停的煙花在北辭城的各處升空。


    望舒拉著顧澤川的手,輕功飛向空中,最後停在一處極高的樓宇。


    兩人並排坐了下來,欣賞了整個煙花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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