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洛終於一口氣跑出了皇宮。


    過程順利的讓她幾乎有點不敢相信,她一出宮便在街上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將太監服扔在一堆破爛上,然後大搖大擺的走上街。


    剛出小胡同,便見到一個阿婆被一輛行駛的飛快的馬車撞倒。


    其實倒也不是真的撞倒了,隻是那馬車行駛的飛快,再加上這個時候剛好是早上開市的時間,是以街上人很多,馬車一路過來,整條街道那叫一個雞飛狗跳,兩旁的商販和在街上逛早市的人都被嚇了一跳。


    隻見一輛極其華麗的馬車前,一個駕車的小廝也不知道是趕時間還是真的瘋了,拚命揮舞手裏的馬鞭,馬兒高聲嘶鳴,四蹄狂奔,在大街上橫衝直撞。


    宋錦洛眯著眼看著唿嘯而過的馬車,街道兩旁的人大多數看起來都很淡定,像是已經習慣了這種狀態,在馬車來之前便帶著東西早早的躲開,隻有這個老人家,顫顫巍巍的提著東西躲閃不及,被馬車擦身而過。


    沒有撞到,卻將老人家嚇的摔倒在地。


    可馬車上的小廝不僅沒停下車,甚至還十分不高興的罵道:“想死啊?想死滾遠點,真晦氣!”


    剛說完,那狂奔的馬車突然像是被什麽東西扯了一下,車身不受控製的一晃,再然後那華麗的馬車不知道怎麽迴事,連帶著車軲轆四分五裂,狂奔的馬兒拖著殘破的車軸飛快的跑離了市區。


    那小廝被摔暈在地上,被馬兒踩了一腳撞碎胸骨,徹底疼暈過去。


    馬車內的人也被摔了出來,頭磕在石板路上,後腦勺緩緩滲出了血。


    宋錦洛擦了擦手上的灰塵,然後將阿婆扶了起來,阿婆顫顫巍巍的道謝,可人雖然站起來了,腰上卻是疼的不行,連動也動不了。


    她趁老人家喊疼的時候,隨手替她正了骨,然後交代了相關事宜。


    那阿婆也是個十分熱情的人,當即和她攀談了起來。


    又見她一身灰頭土臉的,聽說她不是本地人,舉目無親,甚是熱情的邀她去家裏用午飯。


    還說剛才若不是她,自己這把老骨頭隻怕就沒了,宋錦洛不著痕跡的替她


    她推脫了幾次,都沒推脫掉,總算也是明白了一把什麽叫盛情難卻,最後便跟著阿婆迴了家。


    自己從皇宮跑出來,那雲知禾是個十分不可靠的,這會估計城門口各處都是守衛,還是等過了這陣子的風頭再說。


    她攙扶著阿婆拐過街角,很快消失在長街,而那輛四分五裂的馬車,很快驚動了當地官府。


    沒一會,端王馬車出事受傷昏迷的事情,傳遍了整個皇都。


    羨玉是在下午聽到消息的,彼時她午睡起來,正想出門走走,卻遇見了驛館照顧四妮兒的婢女進宮,說是四妮兒的母親昨晚受了風寒,咳了一整夜,引發了舊疾,昨晚吐了血。


    “那快去請大夫。”羨玉趕緊道。


    那婢女道:“不是奴婢不請,而是現在全城的大夫都去了端王府,今日端王馬車出事,摔的不省人事,全是血,隻怕奴婢這會找不到大夫……”


    “你說什麽?”羨玉一驚:“端王摔了?”


    婢女道:“是的,公主,端王已經昏迷幾個時辰了,這會全城的大夫都在端王府裏待命,據說連禦醫也去了。”


    此刻羨玉腦海裏已經聽不下去別的話了,滿腦子都是端王受傷了,昏迷不醒。


    “公主,您怎麽了?”那婢女注意到她臉色發白,渾身微微顫抖的模樣。


    羨玉搖了搖頭:“我沒事,城裏沒有大夫了,那便出城去找吧。”


    彼時扶光端了一壺熱茶走了進來,便聽得那小婢女道:“可是,今日城門四處都戒嚴了,據說是太子丟了十分重要的東西,正在抓賊,一般人根本不讓出去。”


    羨玉此時整顆心都在端王受傷的事件上,聞言便一把解開玉佩丟給婢女:“拿著這個出城,就說家裏人生病了,需要找大夫。”


    那婢女拿著玉佩便離開了,隻是,她並沒有真的拿著玉佩出宮去找大夫,而是在拐角處,將玉佩交給了雲之和的婢女清淺。


    那玉佩是後來羨玉去馬車上找迴來的,後來她又在四周搜尋了一番,沒發現任何異常,她便覺得是自己想多了,畢竟宋姐姐醫術高超,應該不會中招的。


    當晚,一輛馬車悄悄出了宮門,朝著端王府而去。


    宋錦洛在阿婆家住了一晚,是阿婆給她做了飯,主食是蒸的苦粟米,然後三菜一湯,有葷有素。


    其實阿婆家條件並不好,宋錦洛一來便發現了,家裏住的是土泥牆,家裏的家具也並不多,除了必須用的,其餘的都沒有,能做出來這些菜,想來是阿婆將家裏的一個月的口糧都用來換了肉。


    據阿婆說,她的兒子媳婦都在多年前相繼離世,留下一個孫兒,名叫鐵生,今年二十三歲了,可因為家裏窮,娶不上媳婦,祖孫倆相依為命。


    這陣子她身體不好,鐵生便上山去打獵,想換點錢買藥。


    說著,阿婆斷斷續續咳嗽起來,宋錦洛幾乎是下意識的抬手給她拍了拍後背,叮囑道:“阿婆,秋季氣候敏感幹燥,要多補充水分,這種比較幹的苦粟米,您要少吃。”


    阿婆苦笑著,看著她:“我知道,可是……”


    宋錦洛想了想:“您等我一下,我出去拿點東西,您先別吃。”


    說完,她飛快的跑了出去,從空間內拿出了一包銀耳雪梨羹的包裝袋,那是她之前備在實驗室的東西,還是師兄給她的,足足十多盒,每年都會給她備著。


    可後來,出了事故,師兄不在了,就再也沒人給她備這種東西,不過,她後來也再沒吃過這些。


    每一包裏麵都是配好的,銀耳,雪梨,枸杞,蓮子。


    她去外麵的廚房將東西煮好,然後趁熱端了過去。


    “阿婆,您喝一點這個。”宋錦洛將銀耳雪梨羹端了進去:“這個是潤肺的,您喝一些,晚上便不會咳嗽。”


    阿婆喝了一口,隻覺齒頰留香,味道十分甜美:“姑娘,這是什麽,真好喝。”


    宋錦洛沒解釋太多,隻將東西全部都留下:“阿婆,就是這個,每次呢您拆一包,像這樣撕開,然後用冷水熬,先大火煮開,然後小火慢燉,我今日熬的時間短了點,怕您餓著,下次您熬的話,熬一個時辰再喝,這些都送給您。”


    說完,又從外麵端進來一碗白米飯:“您晚飯吃這個吧,這個苦粟米我吃。”


    阿婆哪裏肯:“姑娘,這可使不得,你是客人,我怎麽能白收你的東西。”


    宋錦洛笑道:“您收留了我一晚,就當是房費,再說了,相逢即是有緣,您和我客氣什麽,您安心收著便是。”


    阿婆推辭一番,見她言辭懇切,到底還是收下了,隻是一雙渾濁的眼睛,淚眼模糊:“姑娘,你可真是個好人,若是我那苦命的小孫女女兒,還活著,應該也如你這般大了。”


    宋錦洛一聽,也不好再問,畢竟是傷心事,問多了隻會讓人更加難過。


    她細細的安慰了幾句,然後將話題轉到阿婆的兒子身上,說起兒子,阿婆的情緒明顯好了許多,宋錦洛陪著阿婆吃了飯,二人又坐在院子裏聊天。


    直到月上中宵,阿婆開始犯困,宋錦洛這才將老人家抱到床上。


    那阿婆應該是真的將她當成了女兒,睡著了還拉著她的手不放,喊著囡囡。


    深夜的呢喃,宋錦洛說不上那一刻是什麽感覺,隻是覺得老人家有些可憐,便輕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小聲道:“娘,很晚了,睡吧。”


    果然,下一刻那阿婆鬆開了手,宋錦洛得以脫身,迴到房間的時候,發現了阿婆給她準備好的衣裳,不算新,但洗的很幹淨,還有鋪好的床鋪,不是柔軟的錦緞,隻是一般的粗布,摸起來甚至有些硌手,但是上麵充斥著陽光的味道。


    一夜好眠,第二天她睡到天大亮才起來。


    阿婆已經做好了早飯,見她出來,便打好水端了過來,宋錦洛趕緊上前結果水盆:“婆婆,您不用這樣,我自己來。”


    “沒事,我這身老骨頭還能動,阿婆就是看著喜歡你,想多看看你。”


    一句話,讓原本準備開口告辭的話哽在喉嚨,她知道,阿婆很想念那個已經離世的小孫女,她想了想,要不還是陪阿婆兩日,畢竟老人家也很孤單,等她孫子迴來了她再離開也不遲。


    可沒想到,就是這樣一時心軟做下的決定,卻讓她後悔不已。


    在她在村子裏躲著的第五天,因為害怕被人看到惹出事,她每日基本不怎麽出門,可就是那天一大早,她正在院子裏擺弄她的手鐲,好多天了,完全沒有信號,院子裏卻突然迴來了一個年輕人。


    身材高達,皮膚黝黑,一身的腱子肉,背後背著一簍子弓箭。


    四目相對,那人看著宋錦洛,眼裏一片愕然。


    宋錦洛倒是最先反應過來,笑道:“你是鐵生吧,你好,我是……”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裏麵的阿婆跌跌撞撞的的跑了出來:“鐵生,你迴來了。”


    鐵生應了一聲,匆忙將祖母一把扶住,問道:“祖母,這位姑娘是?”


    阿婆趕緊介紹了一番,二人這便算是認識了,聽說是她救了自己祖母,鐵生憨厚的立即道謝,也不怎麽的,那黝黑的皮膚裏,竟然還出現了一絲奇異的紅色。


    吃飯的時候,鐵生將掙的銀子拿了出來,足足有五兩,說是賣了一隻黑熊。


    鐵生道:“也是奇怪,原本是要賣去端王府的,可今日一早,端王府出了事,端王被抓進宮了,據說是和北齊的公主通奸被當場抓了,北齊的公主跳井自殺了,我這隻熊後來還是廣王府買了才換的錢。”


    原本安靜吃著飯的宋錦洛心中咯噔一下,放下碗筷,覺得自己剛才應該是聽錯了:“你剛才說什麽?誰跳井了?”


    鐵生道:“我北齊來大焱和親的公主,據說叫羨玉……姑娘,你怎麽了?”


    阿婆見她臉色瞬間煞白:“囡囡,你怎麽了?”


    可話音剛落,剛才還坐著吃飯的人,已經飛快的消失了,隻給祖孫二人眼前留下一片殘影。


    宋錦洛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迴宮的,隻覺得心口被一塊巨大的石頭壓著,痛的無法唿吸,她不斷的告訴自己,這一定是假的。


    羨玉怎麽會跳井?通奸?那就更不可能了。


    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她是和親的公主,是要嫁給大焱太子的,怎麽會和那個端王搞在一起。


    這一定是假的。


    此刻她已經顧不得她是在逃亡的身份,就那樣公然的跑到大街上,直直的朝著皇宮的方向而去,被一直在找她的風聲給看到了。


    眼前突然出現的人,一把將她攔住:“王妃娘娘。”


    宋錦洛幾乎是想也沒想,一腳將人踹開:“滾!別攔著我!”


    風聲挨了一腳,不敢躲,也不敢反抗,隻是固執的攔著她:“王妃娘娘,您不能進宮,桑丞一直在找你。”


    “那又怎麽樣?”宋錦洛再次將風聲踹開:“我要見羨玉,現在就要見她,你再攔著我,我就殺了你!”


    她雙眸泛紅,惡狠狠的盯著風聲。


    可風聲此次會守在這裏,便是自家主子下了死令,一定不能讓宋錦洛出現在皇宮,不能被桑丞發現。


    他們都很清楚,羨玉公主的事,很有可能就是桑丞為了引宋錦洛出現設的局。


    所以不論如何,風聲都不會讓她進宮。


    宋錦洛見風聲真的攔她,便不管不顧下了死手,連帶著風聲手下的八個暗衛,一起打傷。


    風聲此刻被一柄長刀穿肩定在牆上,渾身都是血:“王……王妃娘娘……別……別去。”


    宋錦洛隻冷冷的睨了他一眼,然後便轉身朝著皇宮而去。


    “求您了!!別去……王爺說……他會……會處理……處理好的,您……您不能……進宮。”風聲將長刀拔出,捂著傷口,一瘸一拐的再次站在她麵前:“會出事的……”


    宋錦洛聽著隻覺得有一些可笑,處理好?這種醜聞傳出……怎麽處理?


    況且羨玉跳井,生死未名,她不進宮要幹什麽?等著他們的消息?


    她覺得有些可笑:“風聲,出什麽事?”


    風聲不知該如何迴答,他也不知道會出什麽事……


    他隻知道,當時主子麵色凝重,是一種他從未在自家主子臉上見過的神色,他便知道事態嚴重,可是現在……


    風聲知道,他攔不住。


    宋錦洛也不廢話,隻道:“風聲,你想清楚,如果你非要攔著我,我一定會殺了你。結果……我還是會進宮,你賠上一條命,沒必要。”


    她覺得,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風聲識趣的就應該退開。


    可下一刻,風聲卻再次緩緩舉起沾滿血液的長劍:“那就請,王妃娘娘從風聲的屍體上踏過去!”


    “你!好!!”


    宋錦洛冷笑一聲:“既然你想死,我成全你。”


    她舉著長劍,對著風聲的心髒便刺了過去,風聲此刻已經沒了力氣,他知道自己躲不過,可他已經盡力了……


    “主子……風聲盡力了……”


    可宋錦洛到底沒真的殺了他,即便已經憤怒了到了極致,她也不想殺人,更何況這個人是風聲……


    刀刃探過後頸,將風聲整個人劈暈。


    宋錦洛這才穿過小巷,來到皇宮門口,她穿著一身洗了看不出原本顏色的粗布衣衫,腦袋上的頭發因為剛才的打鬥,鬆了不少,一縷縷發絲垂了下來,沾著紅色的血跡……


    “宋姑娘,好久不見。”


    她才到宮門口,便聽到熟悉的聲音。


    宋錦洛轉過頭,看著沾在她身後不遠處的桑丞。


    她知道,這些天此人一直在找她,雖然弄不清緣由,有可能是想用她威脅陸沉或者是其他的什麽,但此她覺得已經沒有任何顧慮,她現在隻想進宮,看看羨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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