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姑娘,我找了你許久。”


    不遠處,桑丞單手負在身後,目光輕軟的看著她。


    模樣十分認真,像是端詳,可更多的卻讓宋錦洛感覺桑丞看她的目光並未對焦,仿佛是透過她,在看另外一個人。


    這樣的目光讓她覺得有些不適,於是冷聲道:“滾開!”


    今日沒有心情和他虛與委蛇。


    “孤知道你來幹什麽,孤可以帶你進去。”桑丞道:“若是你能答應孤一個條件,一切都好說。”


    雖然宋錦洛和桑丞此人接觸的不對,可關於這人的傳聞她聽的也不少,更何況身為一國太子,在那麽多皇子中脫穎而出,更是在皇帝還在世的時候便擔任監國一職,整個大焱幾乎都是他的囊中之物,這樣的人,居然跑到他的麵前和她說一切都好說?


    嗬……


    宋錦洛隻覺得十分荒唐,先是陸沉,再是這個太子桑丞,她根本搞不明白原主到底和這倆人有什麽淵源。


    她提著長劍,臉上血跡斑駁,麵無表情的道:“一切都好說?指的是什麽?”


    桑丞敢開出這樣的條件,就表明他手裏有足夠的籌碼,忽然不知道怎麽的,她想到風聲拚死不讓她進宮的決絕。


    桑丞笑了一聲,很突兀,但笑意卻融進雙眸,直直的看著她:“自然是,你現在最關心的,畢竟……羨玉公主現在命懸一線,隻要你答應,孤就將丹楓迴雪給羨玉公主喂下去。”


    羨玉還沒死。


    聽見這個的時候,宋錦洛心中懸著的巨石才終於落了地。


    可緊接著她也聽明白了桑丞的意思,若是不答應,隻怕她便進不了宮,即便想救羨玉,可羨玉也撐不到。


    “說出你的條件!”


    桑丞站在原地,朗聲道:“很簡單,留在孤身邊。”


    也許是聽到羨玉還活著,她沒了之前全身緊繃的戾氣,此刻聽見這個,甚至還有心情翻了個白眼,用一種看白癡的目光看著這位大焱的太子殿下:“你也有病?”


    敢罵大焱太子有病的,她大抵是第一個了。


    桑丞怔了一瞬,但隨即又很快恢複了正常,像是毫不在意,嘴角依舊噙著笑容:“你就當……孤有病吧。”


    “有病就去吃藥,別跟我這發神經。”宋錦洛收迴長劍,不想和這人繼續浪費時間,她擦掉眼睫上的血跡:“你要如何跟我沒有關係,羨玉隻要還有一口氣,我都能救,想要我留在你身邊,我勸你還是別做夢了。”


    別說她根本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隻要完成任務,她就會迴家,即便她就是宋錦洛本人,她也不想和這個虛偽的太子有任何關係。


    “做夢?”桑丞的眼底出現一絲迷惘,輕聲道:“是啊,孤這幾年,經常做夢。”


    宋錦洛帶著防備的眼神,冰涼又狠厲,手握長劍不語。


    桑丞臉上的笑意終於斂下了:“孤不想對你用強。”


    他聲音很淡,帶著眸中遺憾。


    宋錦洛不想去理解其中的寒意,長劍揮開,正要說話,忽然熟悉的車輪聲傳來。


    緊接著,陸沉的低沉的聲音響起:“洛洛。”


    宋錦洛眉心一皺,她實在不想再看到陸沉,尤其是在昨晚那種事情發生後……


    她沒說話,一邊的桑丞倒是頗為意外的看著陸沉:“攝政王來了,真巧啊。”


    可陸沉卻像是未聽到,一雙黑眸隻看著宋錦洛,待來到她身邊才停下來,低聲道:“是來看羨玉的嗎?她目前在水榭閣,讓鶴唳帶你過去。”


    宋錦洛沒想到陸沉會這般說,可一想到此行的目的,便也沒說其他的,點了點頭便準備進宮。


    可不知怎麽的,走了兩步卻又鬼使神差的迴頭問道:“那你呢?”


    其實這完全是一種條件反射,是之前多日相處留下來的一種習慣,在麵對桑丞的時候,她很自然的將陸沉和自己當成了一派。


    可問完後,她就後悔了。


    陸沉的眼中漾起一絲淡淡的笑意,在清晨的陽光恰好落在他的側臉上,光芒折射在他帶著些許笑意的黑眸中,眼底點點柔光顯得溫暖又澄澈。


    “我還有些事,和太子殿下說。”


    宋錦洛眼底閃過一絲懊惱,她清楚的感覺到陸沉此刻眼底無法掩飾的愉悅,她捏了捏拳頭,冷聲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想問你,羨玉為什麽會這樣而已……”


    眼底笑意不止,陸沉微微頷首:“我知道,鶴唳會把知道的都告訴你,或者……待會我去找你。”


    “不需要!”宋錦洛丟下這句話,飛快的進入宮門。


    她的離開讓留在現場的兩個男人之間的氛圍瞬間變得劍拔弩張,桑丞拂了拂袖擺,眼底沒了一絲笑意,擰眉看著眼前的人:“攝政王是否太過自負了,還敢讓她進宮?”


    陸沉望著消失在宮牆的纖瘦人影,目光收了迴來,微微垂眸,慢條斯理的道:“可本王今日在這,殿下就攔不住,至於是否是本王自負,殿下打可一試。或者是……殿下敢不敢孤注一擲,讓她想起當年的一切。”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桑丞很清楚,有些事情不能見光,可是老天給了他重來的機會,他就會守好一切,可記憶……卻不能被找迴。


    他不想再被厭惡。


    陸沉麵色微沉,冷冷的盯著桑丞:“桑丞,她已經不記得這一切了,殺了容予,你還有迴頭的機會。”


    不……


    桑丞幾乎是下意識的拒絕,這不可能,他還沒有確定她是不是洛洛,而容予是唯一能破解謎底的人。


    他緊抿著唇,眼神冰涼:“誰說孤要迴頭?”


    當年洛洛的死,他還沒有查到幕後之人,即便今日他是大焱的太子,可也查不到當年的真相,如今出現的這個女子,和她的洛洛有著一樣的淚痣,即便麵容有些微微相似,可性格卻大相徑庭。


    唯一能讓他覺得熟悉的,便是洛洛看他的眼神,一樣帶著冰涼的防備,所以,他必須要等九星連珠之日。


    讓雲知禾作為祭品,將洛洛引迴來,隻要確定這女子是他的洛洛,那麽……他便不會讓當年的悲劇重演。


    至於陸沉……他不介意再殺一次。


    “你不迴頭,便是要她再死一次?”陸沉定定的看著他,嗤笑道:“可本王不會再給你這個機會。”


    桑丞眼底盡是輕蔑:“你如今雖然手握重兵,可到底隻是一個殘廢,難道還妄想和我大焱作對?還是你覺得,你能殺了孤從而問鼎九州第一的寶座?”


    “這幾年,本王並非沒有懷疑過,當年洛洛的死和你有關。”陸沉淡淡的道:“可本王卻從未對你動過手,因為當年洛洛對我說,她的太子哥哥雖然心性冷淡,但以後一定是個愛護百姓的好君王,是以本王這些年從未對大焱動過手,你我之間,若是有私仇,也到底和百姓無關,本王可以因為大焱君王殘暴出兵,但絕不會因為私仇連累無辜百姓,但是桑丞,你記住,若是當年洛洛的死和你有關,本王一定……會殺了你。”


    “好一個仁義無雙,大義凜然的攝政王。”桑丞冷笑:“你以為,孤沒有懷疑過你?”


    陸沉抬眼看桑丞,眼神冰涼,如同裹了一層寒霜:“桑丞,當年若不是你,本王何故會離開大焱,而讓洛洛死於非命?這一切……你的確該付出代價。”


    桑丞淡漠的瞳孔微微一震:“你什麽時候知道的?當年……孤不過略施小計,你便覺得是洛洛殺了你三千銀甲衛,說到底,你也不過是個蠢貨而已。”說到這,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你和她說了?”


    陸沉靜靜的坐在輪椅上,身形慵懶的靠在椅背:“你既然這般害怕,為何還要一意孤行獻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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