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侯姝像是觸了電一樣縮迴了手。


    親自查驗……?


    查驗哪裏……?


    她用餘光悄悄掃了一眼那在燈光下輪廓分明的某處。


    她才不要!


    況且,侯梟的下-半-身看起來不像是受傷了的樣子,畢竟他剛剛走路行動時都還挺正常的。


    她的這一舉動果然引得耳畔遞來了更加濃重的啞笑。


    從頭頂上方遞來的視線可以說是暗沉至極,帶著熱度的吐息間摻雜著蠱惑勾人的笑意。


    她的手指很快被重新牽握住,被某個惡劣的少年帶引著探向了某處。


    “夫人不親自檢查一下,怎麽能確定我是否真的沒事呢? ”


    侯姝想要掙脫手腕上的桎梏,可卻被他牢牢控著,動彈不得。


    眼看著就要觸碰到某處,侯姝索性別過了臉,耳根迅速一熱,錯開了視線,伸展著的手指也即刻攥了起來,團成了拳。


    她閉著眼,“侯梟……”


    從後槽牙擠出來的低喚裏明顯包含了濃濃的不悅。


    沒想到的是,更加蠱惑的低笑聲在她的耳際漫開。


    接著,箍在她手腕上的那道力度消失了。


    侯梟輕輕鬆開了侯姝的手,原本就是打算“嚇唬嚇唬”她而已,沒想來真的。


    好吧,盡管他很想……


    但這裏畢竟是皇室接待室,有監控攝像頭,無論做點什麽事都不太方便。


    這樣想著,侯梟慵然抬眸,淺淺掃視了一眼斜上方的紅外夜視監控儀器,又無聲無息地撤迴了視線。


    接著,隻見無人在意的天花板角落裏,那隻孤零零的紅外夜視監控儀的屏幕上悄然綻出了一道裂痕,隨後擴張出了蜘蛛網一樣的花紋,長亮的紅點也在下一秒消失了。


    這隻監控器就這樣無聲無息的報廢了。


    侯姝有那麽一兩秒的措愣,沒想到侯梟這麽輕易地就放開了她的手。


    這太反常了,一點也不像侯梟平日裏的處事風格,反而令她萌生出了一種古怪的錯覺。


    見侯姝以一副半信半疑地審視目光打量著自己,侯梟輕輕牽起了唇角:


    “好了,不要胡思亂想了,我真的沒事。”


    見他如此肯定,侯姝倒是有些不確定了,“你真的……沒事?”


    侯梟索性慵懶地靠在了沙發軟墊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無奈地歎息:


    “夫人明明不相信我,卻又不肯親自查驗……”


    侯姝:“……”


    侯姝暗暗咬牙,憑她對侯梟的了解,這家夥現在完全就是故意的。


    可她又不能把他怎麽樣,眼下他受了傷,縱然她已經為他治療了腹部的傷口,但誰知道他的下-半-身到底受沒受傷呢?


    從昨晚到今晚,可謂是異常漫長的一天。


    他們兩個幾乎沒有空閑過,一直在不斷奔波,侯梟更是負傷挺過了這一天。


    這家夥絕對是知道她不忍心,才故意露出這樣的卑微無謂的姿態,等待著她為他一點點放寬自己的底線。


    侯姝深深吸了一口氣,攥緊了拳,糾結了幾秒,最終還是決定為他查看傷口。


    於是,她克服了心裏的某種不自然的羞赧,緩緩伸出了手,朝著他的腹部下方探去。


    侯梟,你最好真的有事。


    不然……


    然而,她的指尖還沒觸碰到他下-半-身的衣料,皓如霜雪的瑩白手腕就被他那骨節分明的大手扣住了。


    “好了好了,不開玩笑了……”


    極其蠱惑的啞笑從少年的喉嚨深處溢出,每一個音節都像是羽毛一樣拂過心尖。


    那張顛倒眾生的妖孽麵龐忽地湊近了幾分,近在遲隻的吐息縈繞交錯,令侯姝不由得後撤了幾寸。


    可是,她的手腕卻被更緊的握住了。


    侯梟眸底的笑意更濃,格外樂於見到如此羞赧的侯姝,薄唇噙著邪惑的弧度:


    “待會真的玩過頭了,夫人難道打算在這裏幫我……滅火嗎?”


    侯姝當然聽懂了他話中想要表達的意思,想也沒想地掙開了他的禁錮,嫣紅的唇一張一合,狠狠念出了他的全名:


    “侯、梟!”


    “嘶……”


    侯梟麵色驟然一變,似乎因侯姝的掙紮而牽動了他的傷口,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脊背線條都變得僵硬了起來,看上去好像在壓製著什麽難以忍受的痛楚。


    這下子,輪到侯姝變了臉色,眸底閃過明晃晃的慌亂。


    她當即坐近了幾寸,閃爍的眸光投向了他腹部的傷口,關切詢問:


    “怎麽了?你還好嗎?是我不小心掙到你的傷口了嗎……?”


    侯梟向來能忍痛,如果不是什麽極其嚴重的傷勢,根本不可能讓他露出這樣隱忍的表情。


    “很疼嗎……?”侯姝一邊抬眸詢問他,一邊伸手朝著他的腹部探去。


    “忍一忍,你還有其他傷口嗎?”


    她指尖很快沁出了源源不斷的金光,重新施展了高階治愈術。


    然而……


    在這混亂中,一隻修長的手臂悄無聲息地探向了她的身後,遒勁有力的臂膀倏然一攔,將她整個人帶入了一個炙熱的胸膛裏。


    “侯……”梟……!


    侯姝詫異地抬眸,卡在嗓子眼裏的音節還沒來得及吐出,少年那冰涼的唇就覆壓了下來,不給她半點拒絕的機會。


    如此深切的吻令她的大腦有那麽幾秒的空白,當她反應過來以後,整個人已經被堵在了沙發的角落裏。


    果然……!


    她又被騙了!


    侯梟這家夥又在演戲,他哪裏是傷口疼?分明就是從一開始打的就是別的主意?


    沒辦法,侯姝無奈地闔上了眼,環住了他的脖頸,順從地應承了這個吻。


    如果現在不讓他得逞,他接下來肯定還會有其他辦法得逞……


    隻是……


    原本隻是單純的親吻,到後來好像一發而不可收拾……


    在雙唇分離的間隙,她聽見耳畔傳來了一道極啞極低的喃語:


    “我們先迴去吧……”


    迴到他的莊園,他們的家。


    侯姝想了想,染著濕氣的長睫顫了顫,“可是……晚宴還沒結束。”


    慶賀晚宴還沒結束,伊薩克還在樓下的宴會大廳裏,暫時還不能掉以輕心。


    此話一出,侯梟的臉色果然明顯一變,他似乎低歎了一聲,目光裏的幽怨幾乎快要溢出來。


    見狀,侯姝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淡笑著表示:


    “在今晚結束之前,我們要把尤斯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侯梟幾乎是想也沒想地挑起了眉梢,差點脫口而出:“他……”


    ……也配?


    伊薩克已經通過了神明的考驗,順利登基,成為帝國的第七十七任皇帝,他的任務也就此結束了。


    接下來的路,就要靠伊薩克自己了。


    他最多隻能將伊薩克送上皇位,在他成年之前給予他最基本的幫助,至於他有沒有本事守住這個皇位,有沒有能力坐穩這個皇位……還有個人的安全問題……


    全看伊薩克自己了。


    侯姝自然猜到了侯梟在想些什麽,不做猶豫地打消了他這些極其不負責任的想法:


    “還有,各國的使節一時半會不會離開,在他們離開帝國前的這段時間裏,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


    聞言,侯梟反握住了侯姝冰涼的手指。


    “這一點夫人可以放心,我已經派人私下密切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了”


    他頓了頓,隨後壓低了聲線,“尤其是……m國和北境。”


    這一次代表m國出席伊薩克的登基典禮的,是大皇子西澤爾和唯一的公主希爾薇。


    而不是二皇子阿斯泰爾。


    西澤爾的心思比阿斯泰爾深很多,與z國的君家下一任家主-君噬也有交集。


    而君噬又和侯準私下裏有聯係……


    這些人現如今全部聚在了帝都,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至於北境……


    與世隔絕偏遠的極寒之地,外界極少有他們的消息,深淺難測,虛實難分。


    眼下他們竟然主動參加了帝國新帝的登基典禮,說不定有什麽其他打算。


    是敵是友,暫時還不清楚。


    侯姝同意侯梟的看法,西澤爾這個人心機頗深,難以看透。


    不過,北境……


    她的眸光悄然一晃,看似不經意地笑著試探:


    “格外關注北境……?你對北境有什麽看法嗎?”


    侯梟眸底的玩味如雲霧般消散,露出一雙深邃的緋眸。


    他正色道:“千百年來,無論是史書還是傳聞,都鮮少有北境的消息,他們隱世避居了千百年,現如今突然如此高調的出現在了這片大陸最繁榮的土地上……”


    “實在讓人很難不去揣測他們的真正用意,很難讓人不提防……”


    侯姝端起了茶幾上的精致瓷壺,給自己倒了一杯玫瑰花茶。


    她看著杯中熱氣騰騰的茶水,盯著漂浮在水麵的細碎花瓣,柔聲開口:


    “聽說北境換了一任新的領主,說不定這一次他們突然出現在帝都,一改往日的低調,與這位新上任的領主有關呢……”


    侯梟端坐了起來,一改慵懶恣意的體態,取走了侯姝手中的瓷杯。


    他晃了晃杯中的茶水,淺淺啜飲了一口:


    “看來,有必要派人走訪一趟北境了。”


    侯姝重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聽說北境最近與不少異國商團達成了合作,與f國、m國也有了貿易往來,說不定他們這次前往帝都,也是同樣的意圖,想要開辟新的貿易合作。”


    侯梟沒多想,也沒深究,三兩口將杯中的茶水飲下了一大半。


    “如果是這樣,那最好了。隻要不是懷有其他意圖……”


    下一秒,他忽地將話鋒一轉:


    “沒想到,夫人會對北境的事情如此上心……”


    侯姝輕輕嫋嫋地笑,神情自然,語調靜淡:


    “侯家傭兵團分布於這塊大陸的各個角落,隻要有人煙的地方,就有我們侯家傭兵團的足跡。能尋訪到北境,掌握北境的消息,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


    侯梟不動聲色地握著瓷杯,磁性的嗓音裏摻雜著某種不明不白的深意: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夫人曾經是不是親自尋訪過北境……”


    聽到這裏,侯姝不由得多看了侯梟一眼。


    這種事情他都知道?


    每錯,剛穿越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係統下達了讓她前往北境的任務。


    不過她當時是秘密行動,隻帶了極少數的傭兵。


    這種事情,侯梟怎麽會知道?


    侯梟接收到了來自侯姝的質問目光,語氣減弱了幾分:


    “姐姐當年要秘密前往那麽危險的地方,很難不讓我擔心。”


    侯姝產生了一種不妙的預感,她麵不改色,“所以,你派人跟蹤了我?”


    侯梟沉默了半秒,隨後果斷搖頭:“沒有。”


    “姐姐當年的警惕性很強,一旦有所差池,估計姐姐會不加猶豫地處理掉我。”


    侯姝捕捉到了他這句話裏的關鍵詞,蹙起了秀麗的眉。


    “你的意思是,我現在的警惕性不強了嗎……?還有,你這位帝國大公爵,竟然會怕我處理掉你?你也太高估我了。”


    “姐姐起初對我異常警惕,想要接近你難如登天,更別說獲取你的信任了。”


    侯梟輕輕放下了瓷杯,似笑非笑地提醒,往日的迴憶一幕幕重現浮現在了侯姝的腦海裏。


    “一旦稍有差池,你就會將我徹底從你的交際範圍內剔除,我哪敢輕舉妄動?”


    侯姝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好像……


    的確是這樣……


    她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得知自己最終會殞命在侯梟的手裏,和他同歸於盡,最後侯準坐收漁翁之利,成為了大贏家……


    那個時候,她完完全全是把侯梟和侯準當做敵人看待,二十四小時提防,甚至派人秘密監視他們兩個的動向……


    後來……


    即便她能感覺到侯梟似乎對她沒有惡意,她還是依舊對他保持高度警覺。


    再後來……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徹底放下對侯梟的警惕的了。


    至於現在,她可以說是完全無條件的信任侯梟。在他的身邊,有一種經曆了兩世,終於找到了歸屬的感覺。


    然而,接下來侯梟的發言,卻讓她的已經歸了位的心突然提了起來。


    “不過即便過了這麽久,我還是對姐姐當年為什麽突然決定去北境很是好奇……”


    “所以,我想知道……夫人當年突然秘密前往北境,到底都做了些什麽,又是出於什麽原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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