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歡姈說的是事實,現在的大環境,就是誰槍杆子硬,誰就有話語權。


    顯然在尤歡姈的認知中,許杉家中隻是有錢罷了。


    她不想因為自己的緣故,連累這個好不容易交上的朋友。


    “而且,我現在這樣,一雙去哪裏都費勁兒的小腳,除了嫁入後宅,被圈養起來,哪裏還有別的選擇。”


    說著尤歡姈自卑的把自己雙腳藏在裙擺下。


    就像周琳說的,她的腳畸形又難看,還有著無法散去的惡臭。


    她自己都嫌棄,更不要說別人了。


    許杉看出了讓她自卑的點,也感受到了她心底的絕望。


    隻見她雙手搭在尤歡姈的肩膀上。


    “歡姈,你想不想讓雙腳恢複如初?”


    許杉認真地看著尤歡姈,半點不似安慰她的說辭。


    尤歡姈臉上的神情愣了愣。


    隨後點頭又搖頭。


    “想恢複,做夢都想,可是我曾經偷偷去醫院看過大夫,我這種從小幾裹起來的腳,就算放開裹腳布,也不可能擁有一雙正常的腳了。”


    說著,她難過地吸了吸鼻子。


    “而且,大夫說我的骨頭都已經變形,強行複原,我可能連路都走不了。”


    “歡姈你看我的腳。”


    不知道什麽時候,許杉褪去鞋襪,將自己的一雙腳展現了出來。


    隻見那是一雙對比她白皙膚色截然不同的腳。


    上麵布滿了淤青和青紫在肌膚上。


    而且皮膚皺皺巴巴,還有大大小小的,因為無法愈合平整的疤痕。


    那雙腳醜陋,仿佛是在寒冰裏冷凍了許久取出來,安裝在她身上的一樣。


    看起來瘮人又可怕,又有點惡心。


    “你的腳?”


    尤歡姈震驚得捂住了嘴巴。


    她不可思議地看著許杉。


    “如你所見,我也是從小裹腳,一年前我脫下了束縛自己的裹腳布,解放了雙腳。


    現在這個模樣隻是暫時的,再過幾年,雖然這雙腳不能像是別人那樣光潔如玉。


    但絕對不會影響我的正常使用,隻要能跑能跳,我不在意腳是不是很醜。


    歡姈,我能感覺得出來,你不像別的女孩,被裹住雙腳後就認命了。


    你喜歡學醫,想要成為一名救死扶傷的大夫,你有夢想,又報複。


    所以,不要為了傷害你的人,就放棄自己的人生。”


    許杉的話,就像是給自己埋藏在心底的種子,快要死掉的種子,灑了一點水,讓它衝破土壤,冒出嫩芽。


    而且她用自己的經曆告訴她,原來被判處死刑的雙腳,還有恢複的可能。


    仿佛孤獨的人,在荒漠中找到了同伴。


    孤寂已久的心,在這一刻所有的堅強分崩瓦解。


    她的淚也如決堤的洪水,無法控製地噴湧。


    “我,我不想嫁人,我想要自由,一直都想,嗚嗚。”尤歡姈一把抱住許杉,像個孩子般,崩潰脆弱。


    許杉能理解她,因為曾經她也如她這般,身不由己。


    好在她運氣好,遇到了拯救她的神。


    而她要將這份好運繼續傳遞給下一個女孩。


    哭了許久的尤歡姈,才察覺自己的失態,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角。


    “抱歉我失態了。”


    “沒事。”


    “那個,我的雙腳也可以和你一樣恢複嗎?”尤歡姈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所以忍不住確認。


    “當然可以。”許杉保證。


    但該說的她還是要交代清楚,免得進行到半途,她反悔。


    “恢複的過程極其痛苦,這是其一,其二就是,我的腳你也看到了,雖然不影響走路,但畢竟是裹過的腳,即使放開了,它也永遠不能跟正常的一樣,還是很醜陋。”


    “疼痛我不怕,醜又如何,難道現在的就不醜嗎?”


    尤歡姈看著自己的腳,眼神是止不住的厭惡。


    “這雙腳不光醜,還影響我正常行走,每到陰雨天更是伴隨著折磨人的疼痛,我受夠它了。”


    說著說著,尤歡姈沒忍住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腳。


    “好了好了,這畢竟自己的身體,如果可以選擇,我知道你也不願意如此。”


    許杉拉住了朝著自己發泄的尤歡姈。


    “對了,你去哪裏做手術的?價錢貴不貴?”尤歡姈想到自己身上沒多少積蓄,又有些惆悵了。


    “不貴,幫我的人,她是天底下最憐惜女子的神。”


    說起她口中的神,許杉雙眼亮晶晶的,滿滿都是狂熱的崇拜。


    這讓尤歡姈忍不住好奇起來,到底是什麽樣的人,能在許杉心裏被稱作神。


    “秀顏坊知道吧?”許杉突然開口。


    “知道,那可是全城女人最喜歡去的地方。”


    而且裏麵的物品都是為女人們量身定做的,照顧到女人的方方麵麵。


    並且門口牌子明確標識著,禁止男人入內。


    這種神秘,又賺錢的地方,當然少不了打主意的人。


    但也不知道老板使用了什麽手段,三年了硬是相安無事,而且分店一家家的開,生意也越做越大。


    “我這雙腳就是在秀顏坊被恢複的,秀顏坊對想要恢複纏足雙腳的女人,給予免費治療,隻要你願意,就可以預約手術。”


    “啊?還有這麽一迴事?那我怎麽不知道?”


    她又不是沒去過秀顏坊,相反,她也屬於裏麵的常客了。


    可是從沒有聽說過,有這麽迴事啊!


    “提起這個就生氣,還不是那些自以為想要通過纏住,來控製咱們女人的,那些惡臭迂腐的男人搞鬼。


    當初秀顏坊剛開業的時候,就有這個業務,後來眼看著要放腳的女人開始增多。


    那些放腳的女人家都受不了了,聯手打壓秀顏坊。


    當時秀顏坊根基不穩,差點關門。


    後來這個業務就暫時停止了,去年才開啟,而且還是背地裏,通過個人介紹,才能預約手術。”


    “啊?還有這麽一迴事。”想到自己竟然錯失了三年的時光。


    她就忍不住對那些打壓秀顏坊的人,生出怨氣。


    “對啊,這些人真是惡毒,大清都忘了,竟然還妄圖禁錮咱們女人。


    裹小腳這種封建殘餘的糟粕,本身就應該被淘汰掉。”


    許杉義憤填膺。


    “秀顏坊的老板是個好人。”尤歡姈感慨。


    “你什麽時候想要做手術,我隨時可以幫你預約。”許杉道。


    “恢複期長不長。”既然決定不向命運低頭。


    她就不可能嫁入伏家,尤歡姈要先帶著母親逃離那個家。


    別當她什麽都不知道,父親已經決定要讓她母親給姨娘騰位置了。


    而她這個女兒,在父親眼中也不過是個工具。


    隻等她嫁過去,穩固了兩家的關係,就讓母親消失。


    至於如何消失,病逝是最好的方法。


    想必父親都不會考慮她這個女兒的想法。


    所以,一開始的想法是嫁入伏家,給自己在伏家爭得一席之地後,讓伏家幫忙保住母親的命。


    即便不當尤家的夫人,也無所謂,能活著就行。


    可是如今知曉周琳這個男人有個寵愛的姨娘,而且孩子都有了。


    還厭惡她這雙腳。


    對她也沒什麽好感。


    她不是那種會討好男人的,就算嫁入伏家,不得丈夫喜歡,她之後的謀劃很難實現。


    與其那麽被動,還不如主動出擊,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


    許杉看著一改死氣沉沉,眼裏透著光的尤歡姈,很是欣慰。


    “手術一旦開始,就要臥床三個月的恢複期。”


    “三個月?”一聽要三個月,尤歡姈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瞬間渾身冰涼。


    “我的婚期在一月之後。”所以她必須要,走先嫁入伏家這條路嗎?


    可是想到周琳在她隔壁摟著別的女人,而且孩子都有了,這讓她感到惡心。


    是一點都不想和他沾染上關係,即便是名義上的都不想。


    “放心,既然你不想嫁入伏家,我有辦法幫你,你信我。”許杉一把握住她的手。


    眼神充滿令人安心的安全感。


    “你,會不會有危險?”尤歡姈還是不想因為自己的緣故,而連累別人。


    “放心。”


    看著她的自信不像作假,尤歡姈又實在是忍不住,自由對她的吸引。


    決定欠下這個人情,將來全力迴報。


    “那好,我相信你。”


    ——


    等尤歡姈迴到家,整個人還未從,今天接收到的信息中緩過神來。


    掐了把自己,疼痛讓她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心緒難言激動,她生怕暴露什麽,走路連頭都不敢抬。


    “哎呦,你個賠錢貨,走路不長眼啊,撞死我了。”


    沒看路的後果就是,不小心撞到人。


    尤歡姈聽到那刻薄的聲音,沒忍住抖了抖。


    “二姨娘,對不起。”


    似乎是習慣了對方這樣對她毫不客氣的,說話方式。


    尤歡姈神色默然,像個木一樣,仿佛這帶著攻擊的話,不是在說她似的。


    二姨太看著尤歡姈這副死樣,無趣地翻了個白眼。


    “跟你娘一個德行,都是不解風情的貨色,難怪抓不住男人的心,活該生不出兒子,在這個家活得還不如一個下人,嗬嗬嗬。”


    似乎是覺得自己一個妾,打壓正房的行為,讓她非常自豪。


    二姨娘誇張地笑,難聽得像個被卡住脖子,待宰殺的鴨。


    尤歡姈依舊毫無反應,內心卻沒忍住吐槽。


    就她爹那樣,長得醜就算了,還是個花心薄情的玩意。


    這麽一個隻有缺點的男人,也就這些眼皮子淺的女人,爭得你死我活。


    還是她娘看得明白,早早置身事外,過自己的日子。


    也就在外人看來,慘了點。


    但不用整天為了一個糟心男人,鬥得你死我活。


    日子別提多舒心了。


    隻是她娘都這樣退讓了,這些人竟然還是不肯放過她。


    簡直是欺人太甚。


    “二姨娘你別笑了,眼角又多了兩條皺紋,我爹就更不願意去你房裏了,聽說最近三姨太得了一套價值五百大洋的首飾,不知道二姨太見過沒有。”


    “什麽?老三那個騷狐狸,竟然哄得老爺給她花那麽多錢,這些錢夠我兒打點多少關係了,現在家裏都靠著我兒呢!”


    老爺竟然不在背後幫忙,竟然把錢浪費在討好狐狸精上麵。


    在二姨太眼中,這個家已經是她兒子的了,現在家裏人多花一份,她都會覺得無比心疼。


    越想越覺得自己虧大了的二姨太。


    也顧不上奚落尤歡姈了。


    扭著腰身,匆匆忙忙去找老爺討說法了。


    尤歡姈看著二姨太的背影,嘴角動了動,無聲地罵了句,蠢貨。


    然後繼續往母親的院子走去。


    “娘,你怎麽自己在洗衣服啊。”尤歡姈看到母親佝著身子,搓洗衣服。


    心疼不已。


    “傭人們呢,這府上的傭人真是越來越過分了,還知不知道誰是主子啊。”尤歡姈很憤怒。


    “洗衣服而已,沒多大事兒,這活以前娘幹多了。”尤母拉住女兒,臉上並沒有被苛待的委屈。


    “那怎麽能一樣呢!你好歹也是這個家的女主人,這些人欺負人真的是沒夠了。”


    想來能這麽不要臉麵,打壓她娘親的人,隻有二姨娘那個仗著兒子,覺得大夫人的位置穩了,才敢這般肆無忌憚。


    “真是太過分了,太過分了。”她還在家,這些人就這般欺負她娘。


    等她嫁人了,那不是更迫不及待要了她娘的命。


    不行,她一定要帶娘逃離這個家。


    “好了,好了,和那些不重要的人置氣幹嘛,不值當。”尤母看著女兒氣鼓鼓的小臉。


    轉而過來安撫她。


    “娘,你還想留在這個家嗎?”尤歡姈突然神色嚴肅問道。


    尤母愣了愣,隨後歎了口氣。“我都這把年齡了,離開了又能去哪裏?”


    “娘,您才三十多哪裏老了,而且這個家又什麽都沒給到我們,留在這裏和在外麵又有什麽區別,咱們有手有腳,還怕養不活自己?”


    尤母驚訝的看著女兒,似乎沒想到女兒有離家出走的大膽想法。


    她趕忙捂住女兒的嘴,警惕的看了看周圍。


    確保沒有人,才狠狠鬆了口氣。


    “你這丫頭,嘴上沒把門,什麽話都往外蹦,要是被人聽到了,可如何是好。”


    “放心吧娘,咱們這地方誰還愛來啊,都忙著去討好那幾個姨娘了。”


    尤歡姈撇撇嘴,不甚在意道。


    “就算是這樣,也不能放鬆警惕,跟我迴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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