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都什麽時候了?你應該陪我迴宮,而不是陪著這些木頭。」


    她深吸口氣,看向他,「我相信後宮應該有很多妃子等著服侍王,何況,這段日子我已得到王太多寵愛,將心比心,王也該寵幸其他妃子,尤其是身體一直不適的金妃。」


    還真是勇敢!但這一席與過去相互矛盾的話,倒是讓他明白了她這陣子在想什麽。


    他的手輕撫上她誘人的臉頰,促狹道:「在我用生命俘虜你的心後,不平凡的你又想給我一個新挑戰了,是不?」


    「……我不懂。」她裝蒜。


    他笑得狡猾,「你懂,你愛我,視我為你的全部,但很不公平的是,你卻不是我全部,於是,你想幹脆讓自己死心,把對我的愛全部抹去,是不?」她驚愕的瞪著他。


    是啊,她的確是這樣想的,因為她發現,即使刻意不去想,夜深人靜時,那些因他而起的感情和傷害仍舊會自動鑽進她的腦袋,可她又停止不了愛他,所以,隻好積極的想法子讓他不要她,好讓她多一點機會能迴到翔兒跟爹的身邊。


    但這複雜糾纏的心緒,卻教他那麽輕易就看穿,她很不服氣。


    「傻瓜,你認為我還會為了哪個女人闖地宮、徒手挖墳?」他直勾勾的望著她,像要看進她心裏似的。「更甭提迴來這段日子,除了你,我沒碰過任何人,所以你就別再掙紮,好好愛我就好,別想將我推給別的女人,我現在隻對你有感覺。」


    見她小嘴張了又闔,臉上有著被看穿的狼狽,他溫柔的轉移話題。


    「替我雕個像吧。」他很想看看,她眼中的他是什麽模樣,會不會和他戴在胸口的皮繩項鏈相同?


    「……我肚子餓了,下迴吧。」心事被洞穿,左瀠瀠撇開頭,悶悶地道。


    他挑高濃眉,黑眸裏有著明顯的打趣,「不敢刻,是擔心我發現你的秘密?」


    她不刻,是不想讓他發現自己原來是個徹頭徹尾的負心漢!左瀠瀠在心中嘀咕。


    見她隻是瞪著他看,阿史那鷹爽朗的大笑。


    「無妨,來日方長,我也不急著揭開謎底,就如同看一本書,若是直接看了結局,就少了中間的精彩部份。我們就慢慢磨下去吧。」


    反正,他們會有一輩子的時間,而他很有耐心,絕對能等到謎底揭曉的那一日。


    【第五章】


    幾個月過去了,左瀠瀠的授課似乎打響了名號,現在她教的對象除了原有的孩童外,還多了幾名對雕刻有興趣的妃子及大臣。


    對此,阿史那鷹其實並不開心,尤其在得知赫昕也因慕名她的雕工,成為她的學生之一後,心情就更差了。


    此刻,隻見他的好友成了她的雕刻對象,讓她那雙美眸一來一迴的仔細注視,低頭細刻,再抬頭微笑。


    那恬靜動人的神情本是他獨占、是他才能擁有的,她那麽大方的讓其他男人看見,他實在很難高興得起來!


    「參見可汗!」


    近十名男女在見到阿史那鷹到來後,趕緊放下手邊的雕刀及木塊行禮。


    赫昕也不得不從椅子上起身,朝好友爾雅一笑,「王也來了?」


    阿史那鷹勉強一笑,先要大夥起身,再瞥了眼似乎不太歡迎他這名不速之客的女人,才看著好友道:「我聽說你也成了瀠妃的學生,天天準時來報道,而且,還送了不少養生的補品?」


    赫昕無半點不自在,笑得坦然:「一來,她與我國女子相比,太過瘦弱,二來,這位夫子不肯收半分學費,所以我隻能拐個彎表達謝意了。」


    阿史那鷹直勾勾的看著他。他似乎忘了自己要他跟瀠瀠保持距離的話,不過,見他如此坦然大方,自己若再提及,倒顯得肚量窄小了。


    「看來你的補品效果不錯,她看來嬌豔欲滴,更加美麗。」


    聽見這話,左瀠瀠不以為然的抬頭,正好對上那雙逐漸變得深幽的黑眸,心不由得砰然一跳。


    那是他陷入狂野情欲時的眼神,這男人竟然在此時……


    她連忙低頭,但粉臉已飛上兩團嫣紅。


    赫昕順著好友的視線看向她,自然看到她羞怯避開的嬌羞神情,心裏有些羨慕,但別開臉時,卻見到呂傑的目光也定在她身上。


    似是察覺到他的注視,呂傑很快的將眼神放迴主子的身上。


    阿史那鷹走到她身邊,拿走她手裏的雕像,仔細打量。


    左瀠瀠的心倏地一驚,就怕他看出什麽端倪,但隨即又想起他是外行人,這才安心了些。


    「厚此薄彼!」


    突然冒出的這句話,說明了阿史那鷹的不滿,他將那未完成的雕像交到好友手上,徑自拿起一旁未刻的木塊,再拿過她放在一旁、放置各種雕刻刀具的腰帶,拉著她的手就走,「跟我來。」


    「課還沒上完——」


    但阿史那鷹才不管,硬把她拉到他平常處理國事的敬事殿。


    這還是第一次,他把一個女人帶來這裏。


    就連左瀠瀠也可以看出這裏的不同,雖是富麗堂皇的廳堂,但卻隱隱透著霸氣及肅穆,讓人剛踏進便不敢放肆。


    阿史那鷹走到長桌後方坐下,桌上備有文房四寶,一堆書卷整齊地堆在桌旁,他拿起毛筆沾了點墨,再瞥她一眼,看著另一旁的椅子,「坐下。」


    「這是你處理國事的地方?帶我來做什麽?」


    「自然是陪我。」


    「我晚上幾乎全給了王——」


    「不要埋怨,也許時間不多了。」


    她一愣,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經過這幾日的巡視,我發覺屬於鐵勒部族的迴紇部落正蠢蠢欲動,也許再過不久,就會有一場戰爭。」


    她臉色陡地一變,「你要上戰場?」


    他點點頭,看著她擔心的神情,滿足一笑。「如果我走上跟我父皇一樣的路,就算你要陪我,也沒有機會了。」


    是了,她聽赫昕說過,他的父親是在戰場上中箭,爾後重傷昏迷身亡的。


    「你身為王,一定要親自上戰場嗎?」她真的害怕起來。


    他睨著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很壞,這種部落想自行出頭的獨立戰爭,在這北方大漠一年總要打個好幾迴,因為他們這些蠻族人的身體裏都有著驕傲不屈的血液,要對別人長期俯首稱臣沒有異心,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的軍隊長期都固定操練,還有紀律森嚴的黑衣侍衛,近六名謀士帶著百名侍衛駐營在迴紇部落十裏外的山城,真要打起來,他這方的勝算高出太多,可是,他就是要看她為他擔心。


    「我上戰場,你應該高興才對,不是嗎?」他故意問。


    「為什麽這麽說?」


    「這是我的感覺。就算我紆尊降貴也討不了你的歡心,我常在想,自己究竟是你的救命恩人,還是跟你結了深仇大恨的仇人,要不,為何要你替我雕個像你也能避就避,對其他人倒是來者不拒。」


    這句挖苦令左瀠瀠臉上浮現一抹紅。根本不是這樣的!她是擔心這一刻,成品會跟他身上的項鏈太過相同,到時她要怎麽解釋?若是被他逼出或是查出翔兒的事,這一世不就糾葛不完了?


    她終究是不想留在這裏與他人共事一夫,不想讓翔兒跟著金妃的孩子一起叫他父皇,甚至有朝一日可能看見自己被打入冷宮,然後陷入日後的權位之爭,她是一個母親,想的事很遠很遠啊……


    「想什麽?為何不說話?」


    「我——」她深吸口氣,將更多的不安於憂懼壓抑後,這才抬頭看他,「那麽,我現在幫你刻一個吧,你也是想要這個,才把木頭跟刻刀帶進來的不是嗎?」


    阿史那鷹的目的明明得逞了,可黑眸中仍帶著壞壞的調侃之光,「狠心的女人,在這當下才願意。」


    她被糗得臉一紅,連忙低頭,開始動手。


    他靜靜的凝睇著她,此時的單純相守,沒有他人的幹擾,他的心是如此平靜,即使處在這個總是被煩雜國事包圍的敬事廳裏的也很安穩,想想,她還真不簡單!


    左瀠瀠知道他根本沒在處理國事,而是持續將目光對著她,可她不敢抬頭,因為她的眼眶含淚,因為她的迴憶正在荼毒著她。


    那時的他們多快樂、多恩愛、多單純,可此時此刻,他的身價、即將而來的戰役,全都令她不知所措。


    注視她半晌,阿史那鷹也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他看過他的巧手,大至青石雕刻,小至手掌大的木雕,就是那般利落,可為何刻起他的雕像卻顯得如此笨拙,手顫抖不停,好幾次還差點傷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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