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刻了,我不要了。」


    他很快來到她身邊,拿走她手上的刀,這才發現她的手及那塊刻得歪七扭八的木頭上,有好多的淚痕。


    「瀠瀠?」


    「我要迴寢宮。」她低頭起身,想逃開。


    但他扣住了她的手,捧起她的臉,竟見她滿臉淚痕。


    「你——」


    「沒事。」她急急拭去淚水。


    「我嚇著你了?你害怕失去我,是嗎?」


    我早就失去過你,這一次再擁有你,卻好不踏實,因為你也擁有好多的女人……她淚眼婆娑的看著他,隻能搖頭。


    他不舍的將她擁入懷裏,「對不起,我太壞了,在這裏,戰爭原本就是一種生存方式,是避免不了的,你不必太為我擔心。」


    「那麽,你要答應我不可以出事……」


    瞧她哭得那麽傷心,他竟然笑出來了。


    這一笑,左瀠瀠先是一愣,接著馬上推開他,生氣的瞪眼,「你詐我的嗎?根本沒有戰事?」


    「當然有,隻是戰爭何時開打我也不知道,也許明天,也許七天後,也許三個月後,甚至一年後,所以你會不會哭得太早了?」


    「你取笑我,你好可惡!」她氣得握拳槌他。


    輕易接下她的花拳繡腿,阿史那鷹俊臉上的笑容更大,「我好愛你,看到你這麽為我擔心,我突然覺得我的生命變得很珍貴,很有價值,因為,有你這麽在乎。」


    她淚眼凝睇這雙閃動著熾熱光芒的眸子,明知道自己該做的是離開這個溫暖的懷抱、這雙深情的眼眸,可是一直到他可能會出事,她就不想走,不想逃了。


    緊緊的抱著他,淚水不停落下,她隻希望沒有戰事,不管是一年後、十年後,都不要有……


    不過,左瀠瀠的期待終究落空了。


    五天後,哨探擊鼓,鐵勒部族的迴紇部落進攻,反對受突厥統治,阿史那鷹必須率兵討伐。


    出兵前夕,寢宮裏,阿史那鷹與左瀠瀠相互依偎。


    這不是他第一次出兵, 卻是第一次這麽不安,這不安不是因為要上沙場,而是擔心會不會有個萬一,他再也無法擁抱她?


    左瀠瀠更害怕分離,上一次分離,他們隔了近六年才再見,這一次同樣是上戰場,肯定會有傷亡,她真的很擔心。


    懷裏的人兒微微顫抖,阿史那鷹不由得將她擁得更緊,「不會有事的,我答應你。」


    「什麽時候能迴來?」她抬頭,一雙美目寫滿不舍。


    「速戰速決也要一個月,這是經驗,一些奔逃的殘兵會再做困獸之鬥,如果再難纏些,還會拖到二至三個月。」


    那這一段日子就很難熬了……貼靠在他的胸膛,聆聽著他的心跳,她再三交代。「我不敢叫你不去,可是。一步一步要很小心。」


    「我會的,還有,後宮很複雜,這段時間我又隻讓你陪寢,為免其他妃子趁我不在過來找你麻煩,我讓呂傑留下來……『


    她一愣,立即從他懷裏起身,「不可以!呂傑是你的隨身侍衛,該跟在你身邊保護你的安全,怎麽可以為了我留在這裏?」


    「一點都不,你不了解女人在爭寵時會做出什麽可怕的事,我自小就在這個環境裏,我很清楚。」他語氣堅定。如果可以,他很希望由他自己來守護她,如此他才能安心,但那是不可能的。


    她搖頭,「可是——」


    他微笑起身,將她溫柔的拉靠向自己的懷裏,「別再可是了,這個晚上不要再說這種難受的事,好好照顧自己。」他的手往下停在她的肚子,「也許,你這裏也有孩子了。」


    提到這一點,她的心不由得一沉,「也許,你該去看看金妃——」


    他臉色丕變,「你又想把我推給別的女人?」


    她急急搖頭,「不是的,金妃懷有你的孩子,這一上戰場就是好幾個月,你該去見見她,跟她還有肚子裏的孩子說說話——」


    「夠了!」他大為光火,根本聽不下去,冷冷的瞪著臉色蒼白的她,「說白了,你還是想推開我,是不?你真虛偽,我還以為你是真心在乎我、擔心我!」


    「你不要誤會!我是真的很在乎你。」她的眼中湧上委屈的淚水。


    「誤會?在此當下,自己深愛的男人要上戰場了,卻還將他往別的女人懷抱送,這不是蓄意是什麽?哼!不要告訴我你這麽大方,是誰曾經要求一份完整的愛的?」他冷峻的臉極為嚴厲。


    左瀠瀠無言反駁。


    但她之所以會咽下自己的嫉妒,要他去看看金妃,無非是因為將心比心,想到自己曾經辛苦獨撐的懷孕歲月,當時的她身邊至少還有娘,可金妃卻誰也沒有,一想到這點,她就無法漠視。


    見她不說話,阿史那鷹更氣了,沒想到自己對一個女人付出之心至此,她還不要!


    他神情轉為冷酷,迅速下床,套上衣袍。


    她的心已驚,趕緊拭去滾落眼眶的淚水問:「你去哪裏?」


    「既然有人嫌棄,本王還留在這裏不太可悲了?」


    聞言,她臉色一變,匆匆下床,緊緊揪住他的手,拚命搖頭,「不是的——」


    阿史那鷹怒不可遏的甩掉她的手,大步走出去,咬牙咆哮,「來人!掌燈,本王要到金妃那裏去!『


    左瀠瀠清楚的聽見他的話,追出去的腳步陡的一停。


    同為女人,又走過相同的路,她明白自己不該自私,但她真的好想求他不要去,想告訴他其實自己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麽清高,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可有些話一開始不說,壓到後來,想說也無從說起了。


    寢宮外,放慢腳步的阿史那鷹遲遲等不到後方傳來的叫喚聲,怒火瞬間燃到最高點。


    該死的,她竟然沒有追出來!那個女人是真的不要他嗎?


    「王?」呂傑對於主子突地要到金妃寢宮的舉動已很疑惑,先是看了殿內一眼,又不了解的望著他更加陰鷙憤怒的臉。


    一咬牙,阿史那鷹拳頭握得死緊,大步朝金妃寢宮走去。


    呂傑不明所以,隻能快步跟上,忍不住憂心忡忡的又看了眼玉夏殿。


    出了什麽事?


    左瀠瀠一夜未眠,她在等,等那個男人,期待他也許去看完金妃後,會去而複返。


    但沒有,此刻,天空晨曦乍現,宣告她的等待再度落空。


    時間以令她難以想象的龜速慢慢流逝,眼見窗外陽光愈來愈烈,她的心卻愈來愈涼。


    他真的不來看她一眼?


    驀地,戰鼓聲陡起。


    小映跟小霞急急奔了進來,兩人一人一句,正好澆熄左瀠瀠的最後一點希望。


    「天啊!我們以為王是跟主子在一起,所以才不敢進來叨擾……」


    「是啊是啊,怎知王都跨上他的坐騎準備出兵了,身邊站著的卻是金妃,差點沒把我們嚇死!」


    左瀠瀠臉色刷地一白,「王……要走了?」


    她這才如夢初醒,匆匆忙忙的急奔下床,穿上鞋子就要衝出去,但小映跟小霞在千鈞一發之刻又將她拉迴來。


    「不行,主子這樣不能出去的。」


    是啊,她現在長發披散,也沒穿外袍,還有微微紅腫的雙眸,去了定會讓別人笑他沒眼光,立了這麽一個失態的女人當妃子,不成,她得快點打點好自己才行!


    讓丫鬟以最快的速度幫她整理完儀容,左瀠瀠心焦的三步並作兩步奔往敬事廳外,一眼就看到那個讓她念了一夜的男人。


    穿上頭盔戰甲的阿史那鷹威風凜凜,猶如天隻,胯下坐騎已不是她曾見過的黑颯,而是一隻馬嘴略呈黑色,體為黃白色,高大結實,頸背高聳的好馬。


    看他似乎已準備要率隊離開,她喘著氣,再度拉起裙擺想跑上前,然而,就在她的視線與他的眼對上時,他竟然——


    阿史那鷹猛地將立在一旁恭送他的金妃抱到坐騎上,當眾給了她一個銷魂蝕骨的激吻。


    左瀠瀠踉蹌的停下腳步,心狠狠抽痛著,強忍住淚水望著這一幕。


    終於,金妃被放了下來,身旁的宮女馬上上前扶住被吻得有些虛軟,但顯然得意非凡的主子。


    這時阿史那鷹冷峻的眼才再次看向左瀠瀠,似乎在嘲弄她!這就是她要的?


    咬白了唇,左瀠瀠心痛得快要死掉,卻隻能楚楚可憐的看著他,猛掉淚。


    阿史那鷹身旁的另一坐騎坐的是赫昕,看見她心碎的模樣,不忍的皺起眉,「去安慰她一下吧,你這樣太殘忍了。」


    「是誰殘忍?」他冷哼。


    他的心何嚐不痛?先被推開的人是他,他不過是讓她嚐嚐他所受的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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