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想象一下，當天還沒亮的時候，我就該起床了。讀書寫作，一杯咖啡陪伴我，度過一個充實的清晨。然後去吻醒她，嗨，寶貝兒，該起床啦！早上出門前，我會輕輕擁抱她。溫柔地親吻她，同她道別，寶貝兒，我走啦！晚上迴來後，我還會擁抱她，親吻她。小寶貝兒，我迴來啦！早安晚安，此生不換。你的小幸福，就是我這一生，最大的成功。
美國心理學家斯騰伯格，提出了個愛情三角理論，包括激情，親密和承諾。在此三種成分下，有八種不同的愛情關係。加拿大社會學家李約翰，卻把愛情分為六種形態，情欲，遊戲，友誼，依附，現實及利他。這樣看來，我跟於小蝶就是，一場激情的遊戲。但我覺得，絕非如此。或許有些東西，就不是能隨便定義的吧。
於小蝶騎車載著我，一起迴了文榮新村。我倆坐在床上玩兒，她纏著我給她講故事，關於過去的。我呆了半天說：“小蝶，我給你講《一千零一夜》吧！”“為什麽呢？”“每一夜給你講一個故事，那麽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一千零一夜啊！”“額。如果你講《二十四史》裏的故事，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一輩子了呢！”“一輩子好不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有些東西，轉眼就可以忘記；有些東西，卻曆久彌新。我們是墮落的一代，說什麽奮起，也都是奮起墮落。牽著過去，掛著現在，妄想未來。她們在幸福的人生中，悠然漫步。而我在孤獨的宿命裏，寂然匍匐。因為曾經那些女孩兒，給我的那些溫暖。所以其實，我並沒自己，想象的那麽垃圾。
我給於小蝶講了很多，對著天花板大發感慨：“曾經，有一段真摯的愛情，擺在我的麵前。而我，卻沒有去珍惜她。直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人世間的痛苦，莫過於此。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的話。我一定會對她說三個字，‘對不起’！如果，非要給這份懺悔，加一個期限。那我希望，這世上不再有時間！”
於小蝶評價了我的感慨：“傻叉了愛情，二貨了人生！”“愛情就是一副毒藥，毒死了歲月，瘋狂了人類。孤獨是自然，愛情是恩賜，不能奢求！”“呀，那你是不需要愛情了？”“額，還是需要的。生活是必需品，愛情是奢侈品。生活是鈣鐵鋅硒維生素，愛情是微量元素。沒有愛情，可能也不會死，但會生不如死！”
她笑著說：“聽你說話，好像是個愛情專家。”“是啊，專門忽悠人家。隻要把簡單的說成複雜，把複雜的給它神化。”“有道理。小孩兒，以後跟我說話要注意。不要說對不起，也不要說謝謝你，要多說沒關係！”“好，對不起！”“哼，這麽不聽話！”她掐了我一下。我誇張地大叫：“啊，不要搞家暴！”
沉默了一會兒，她像是想起了什麽：“小孩兒，你想不想跟我說些什麽？”“你想聽什麽？”“這不重要。關鍵是，你想說什麽？”“可以隨便說說嗎？”“當然可以。”“好。最難做的表情，是麵無表情；最難做的事情，是無所事事；最難忘記的人，是沒心沒肺的人。”“什麽意思？”“沒意思，我隨便說說。”
她說：“繼續。”“好。如果憂傷遇見憂傷，生命將會怎樣？”“小孩兒，你覺得我憂傷嗎？”“嗯，你和我一樣悲觀。”“悲觀是什麽，樂觀又是什麽？”“悲觀就是不願相信幸福，樂觀就是忽悠自己相信幸福。唉，跟你個聊天，我都快成哲學家了。”“你是哪個流派的？”“後現代主義意識流。”“真不要臉。”“隻有一點。”
她有點不滿地說：“你沒有聽清問題。我是說，你想對我說些什麽？”“說什麽，‘我愛你’？”“那個太俗了，聽著耳朵疼。”“好吧，那我們來換個說法。”“快說。”“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你是我生命的四分之三！”“這個不嚴肅，而且不是原創。換！”“你是我生命中，百分之二百五的女孩兒。八十分真，八十分善，八十分美，和十分愛！”“坑姐，罵我二百五呢！”
“唉，我已經竭盡所能了。”“不，你很有潛力的。”“潛力有什麽用，我的潛力都用來潛伏了！”“不行，要浮上來！”“天雨流芳，夢幻麗江；柔軟時光，燒烤太陽。麗江，不是一個地方，而是一段時光！”“麗江，不是一個地方，而是一段時光！這個很好，可是跟我有什麽關係呢？”“因為，你就是我的麗江啊！”“那你是我的什麽？”“大理啊。”“肉麻，可是我很感動！”“同感！”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甜蜜或酸澀。像一封薄薄的紙，塵封在終年不見天日的抽屜。那上麵鋪滿了時光的灰燼，吹一吹立刻飛塵亂舞。或許我們都想，說出自己的故事，隻是缺乏勇氣。於小蝶的童年和少年，都在天山北麓的烏魯木齊度過。烏魯木齊，意思是優美的牧場。這樣一個美麗的地方，卻給她帶來了永遠的傷痛。
那是一個很冷的冬天，五歲的於小蝶就失去了爸爸，是作為暴徒被擊斃的。她的媽媽從此沉默寡言，凡事任勞任怨。也沒有再去嫁人，把所有的愛都傾注在，獨生女的身上。一個沒有爸爸的小女孩兒，卻被她的媽媽寵得像一個公主。小蝶長大了，她的媽媽，卻老了。外麵的世界，她已經看過了。她想家了，太想她的媽媽了。所以她要迴家，永遠陪著她的媽媽。
她對我說：“從小到大，我最喜歡兩首歌，都是唱給媽媽的。”“《世上隻有媽媽好》嗎？”“嗯，還有一首呢。”“我不知道。”“真傻瓜，《聽媽媽的話》！”“嗯，挺好聽。”她在我耳邊，輕輕哼唱著：“聽媽媽的話，別讓她受傷。想快快長大，才能保護她。美麗的白發，幸福中發芽。天使的魔法，溫暖中慈祥……”
她突然問：“小孩兒。你猜我的先男友，是來幹嘛的？”“是想跟你複合？”“不貼切，他是來跟我求婚的。”“啊，求婚？那你答應了沒有？”“廢話，當然沒有。”“為什麽？”“我要迴家陪媽媽。”我問：“如果他願意，跟你一起迴家呢？”“那也不答應。”“為什麽？”“我現在不喜歡他。”“那你曾經喜歡他嗎？”
“不知道，我隻知道他對我很好。什麽事都依著我，而我總是向他發脾氣。他對我越好，我就越想折磨他，越嫌棄他。小孩兒，你說這是不是犯賤呢？”“是啊，真夠賤的。人就是這樣嘛，對你不好的，你掏心掏肺。對你太好的，你沒心沒肺。不過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這種賤性吧！”
她輕輕歎了一口氣：“或許吧。你猜他是怎麽求婚的？”“跪地求婚？”“嗯，就像電影裏一樣。在古城餐廳裏，他跪著捧起一個鑽戒，對我說‘小蝶，請你嫁給我吧！’我說‘不嫁’！他問我為什麽，我騙他說‘我不結婚’！然後他竟然哭了，我拿起包就走了。在客棧裏又喝又睡，醉生夢死兩天。他離開麗江的時候，還給我打電話。
他說會等我，等到我想結婚的那天。我說，那你就等著吧，等我離兩次婚再嫁給你！他竟然說，好！我就生氣了，他怎麽可以對我這麽好呢！於是我就刺激他說，等我離兩次婚，還要帶著兩個小孩兒嫁給你。直接讓你當爸爸，你還娶我嗎？他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說，好。小蝶，別忘了約定！”
她哽咽地說著：“小孩兒，他為什麽這麽傻呢？”“我不知道，他太愛你了吧。”“小孩兒。你是不是也可以，那樣愛一個女孩兒，那樣去包容她？”“我不敢說，有可能吧。”“癡情的人都是大傻瓜，好可憐的大傻瓜！”於小蝶憤憤地說。“愛情，就是為你瘋為你傻，哪怕傻得掉渣！”我隨口接著。
她擦了擦眼角，繼續說：“小學一年級的時候，鄰居的小男孩兒就喜歡我。他天天給我帶好吃的，幫我寫作業，還幫我背書包。一直到我上大學，他還經常給我打電話，隻想知道我過得好不好。我十八歲生日的時候，他隨父母在國外旅行。後來托了好多人，才把一個金項鏈輾轉送到我手上。追了我這麽多年，可是我一直都沒有答應他。”“為什麽？”我問。
“我不配做他的青梅竹馬，我做不到那麽愛他。”於小蝶黯然說。“我們認識的幾天前，他突然打電話對我說，他要結婚了。小孩兒，你能想象，我當時怎麽了嗎？”“不會想自殺吧？”“對，就是這樣的。不許笑我！那天去清溪水庫，我真的是想跳水來著。可是，我想到了媽媽。”“幸好。那天你就是跳了，我也會救你！”
“嗯，是幸好。當時我笑著對他說，祝你幸福！然後就掛了電話，痛哭了一場。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那樣，就是覺得好難過。雖然我不愛他，雖然他的結婚，跟我無關。可是我，為什麽哭呢？”“我說不出來確切的理由，但我真的理解那種感覺。”我隻能這麽說，然後幫她擦了眼淚，摟了摟她。
她不再那麽低沉，變得輕快了一些：“小孩兒。你知道我最想去的地方，是哪裏嗎？”“大海？”“嗯，我從來沒有見過大海。可我想去的是座城市，去那座城市看大海。”我猜：“三亞？”“不對，往北。”“廈門？”“不，再往北。”我跳過江浙和山東，一下就猜到了東北：“大連？”“是的，就是大連！”
我問：“為啥是大連呢？”“怎麽啦，大連可是浪漫之都哦！”“浪漫嗎？沒覺得。”“難道你去過嗎？”“嗯。”“啊，真的？”“這個，騙你幹嘛呢？”“那，小孩兒，你帶我去大連吧。”“真想去？”“想死了！”“那叫一聲燦哥哥！”“燦哥哥，燦哥哥，燦哥哥……”“可以了，快變成叫魂兒了！”於小蝶嘿嘿笑了一聲，那是一個小女孩兒詭計得逞時，發自內心的歡笑。
她說：“從小我就喜歡大連，媽媽說大連有大海。高三時我每天都對自己說，我一定要去大連。大連外國語學院，都成了我夢中的大學！可是造化弄人，分數不夠，最後去了大理學院。”“唉。真是造化弄人，大理學院可是我夢中的大學啊！”“嗯。雖然先有了大連，但我也很愛大理，還有麗江。”這麽花心。”“不，是多情！”
”好吧。有大海的城市那麽多，為什麽偏偏喜歡大連呢？”“因為大連，還有騎馬的警察呢！”“啥？不會吧。”“真的呢，我看過！”“是嗎，你在哪兒看的？”“小時候在電視上。那些警察真的騎著馬，他們還在大街上巡邏呢！”“小蝶，你騎過馬沒？”“沒有。可我就是喜歡，騎馬的警察。”
每個人的小時候，都有一個天真的夢想。於小蝶的夢想，卻是如此簡單。她隻是想去一座城市，看一看大海，和那些騎馬的警察。我小時候的夢想，就比較玄幻了。夢想自己變成了，一隻小鬆鼠。冬天啦，下大雪啦，外麵白茫茫的一片啦。我躲在溫暖的樹洞裏，吃幹果吃鬆子各種吃。吃完了就睡覺，睡醒了繼續吃。
她又問我：“小孩兒，你在大連見過騎馬的警察嗎？”“沒有啊。”“那你見到了什麽？”“大海。一望無際的海，很寬很藍。”“那是什麽感覺呢？”“廣闊博大，豪氣大發，還有害怕。”“為什麽害怕呢？”“我會想到，如果我被拋在大海中央，可能受《泰坦尼克號》的影響吧。”“燦哥哥，你是傑克嗎？”“哈哈哈，我是傑克奧特曼！”“我去！”
她又換了一種憧憬的語氣：“在大連的海裏遊泳，又是什麽感覺呢？”“累啊，還冷。有時不小心嗆了一口水，嗓子還會很鹹。”“那會不會被淹死呢？”“別忘了，我會遊泳的。”“那如果遇上台風呢？”“傻瓜。有台風，誰還會去海邊啊？”“那可不一定，我就會去呀。”“為啥？”“台風，飛一般的感覺！”“我去！”
我問：“小蝶。除了大連，你還想去哪些地方？”“普羅旺斯，我的二外就是法語。”“我喝過一種奶茶，叫普羅旺斯之戀。確實挺好喝的，但不知道是啥意思。”“普羅旺斯有大片大片的薰衣草，紫紫的，香香的。那裏還有一個動人的傳說，關於薰衣草的。小孩兒，你知道薰衣草的花語嗎？”“不知道，記得小時候看過一部偶像劇《薰衣草》。”
“薰衣草的花語是，等待愛！”“這麽好，以後我也種一片。不過，愛不能等吧。等著等著就老了，老了就該死了。”又沉默一會兒，還是她先開口：“其實普羅旺斯，隻是夢想。大連，才是我的理想。去過大連，我就迴烏魯木齊了。”“然後呢？”“然後，就是最後了。”“也挺好，以後有空去烏魯木齊看你。”“你會有空嗎？”“應該會的吧。”
“如果你來了，我就請你吃烤串兒，喝最純正的酥油茶。”“其實，我最喜歡吃小籠包，喝胡辣湯。”“一直吃不會厭嗎？偶爾換換口味呀？”“貌似有道理啊！希望能喝上，你的酥油茶。”“好的，隻要你來！”“千裏茫茫若夢，雙眸粲粲如星。塞上牛羊空許約，燭畔鬢雲有舊盟。”“聽著很美，什麽意思？”意思是，你等我吧。”“好！”
美國心理學家斯騰伯格，提出了個愛情三角理論，包括激情，親密和承諾。在此三種成分下，有八種不同的愛情關係。加拿大社會學家李約翰，卻把愛情分為六種形態，情欲，遊戲，友誼，依附，現實及利他。這樣看來，我跟於小蝶就是，一場激情的遊戲。但我覺得，絕非如此。或許有些東西，就不是能隨便定義的吧。
於小蝶騎車載著我，一起迴了文榮新村。我倆坐在床上玩兒，她纏著我給她講故事，關於過去的。我呆了半天說：“小蝶，我給你講《一千零一夜》吧！”“為什麽呢？”“每一夜給你講一個故事，那麽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一千零一夜啊！”“額。如果你講《二十四史》裏的故事，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一輩子了呢！”“一輩子好不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有些東西，轉眼就可以忘記；有些東西，卻曆久彌新。我們是墮落的一代，說什麽奮起，也都是奮起墮落。牽著過去，掛著現在，妄想未來。她們在幸福的人生中，悠然漫步。而我在孤獨的宿命裏，寂然匍匐。因為曾經那些女孩兒，給我的那些溫暖。所以其實，我並沒自己，想象的那麽垃圾。
我給於小蝶講了很多，對著天花板大發感慨：“曾經，有一段真摯的愛情，擺在我的麵前。而我，卻沒有去珍惜她。直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人世間的痛苦，莫過於此。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的話。我一定會對她說三個字，‘對不起’！如果，非要給這份懺悔，加一個期限。那我希望，這世上不再有時間！”
於小蝶評價了我的感慨：“傻叉了愛情，二貨了人生！”“愛情就是一副毒藥，毒死了歲月，瘋狂了人類。孤獨是自然，愛情是恩賜，不能奢求！”“呀，那你是不需要愛情了？”“額，還是需要的。生活是必需品，愛情是奢侈品。生活是鈣鐵鋅硒維生素，愛情是微量元素。沒有愛情，可能也不會死，但會生不如死！”
她笑著說：“聽你說話，好像是個愛情專家。”“是啊，專門忽悠人家。隻要把簡單的說成複雜，把複雜的給它神化。”“有道理。小孩兒，以後跟我說話要注意。不要說對不起，也不要說謝謝你，要多說沒關係！”“好，對不起！”“哼，這麽不聽話！”她掐了我一下。我誇張地大叫：“啊，不要搞家暴！”
沉默了一會兒，她像是想起了什麽：“小孩兒，你想不想跟我說些什麽？”“你想聽什麽？”“這不重要。關鍵是，你想說什麽？”“可以隨便說說嗎？”“當然可以。”“好。最難做的表情，是麵無表情；最難做的事情，是無所事事；最難忘記的人，是沒心沒肺的人。”“什麽意思？”“沒意思，我隨便說說。”
她說：“繼續。”“好。如果憂傷遇見憂傷，生命將會怎樣？”“小孩兒，你覺得我憂傷嗎？”“嗯，你和我一樣悲觀。”“悲觀是什麽，樂觀又是什麽？”“悲觀就是不願相信幸福，樂觀就是忽悠自己相信幸福。唉，跟你個聊天，我都快成哲學家了。”“你是哪個流派的？”“後現代主義意識流。”“真不要臉。”“隻有一點。”
她有點不滿地說：“你沒有聽清問題。我是說，你想對我說些什麽？”“說什麽，‘我愛你’？”“那個太俗了，聽著耳朵疼。”“好吧，那我們來換個說法。”“快說。”“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你是我生命的四分之三！”“這個不嚴肅，而且不是原創。換！”“你是我生命中，百分之二百五的女孩兒。八十分真，八十分善，八十分美，和十分愛！”“坑姐，罵我二百五呢！”
“唉，我已經竭盡所能了。”“不，你很有潛力的。”“潛力有什麽用，我的潛力都用來潛伏了！”“不行，要浮上來！”“天雨流芳，夢幻麗江；柔軟時光，燒烤太陽。麗江，不是一個地方，而是一段時光！”“麗江，不是一個地方，而是一段時光！這個很好，可是跟我有什麽關係呢？”“因為，你就是我的麗江啊！”“那你是我的什麽？”“大理啊。”“肉麻，可是我很感動！”“同感！”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甜蜜或酸澀。像一封薄薄的紙，塵封在終年不見天日的抽屜。那上麵鋪滿了時光的灰燼，吹一吹立刻飛塵亂舞。或許我們都想，說出自己的故事，隻是缺乏勇氣。於小蝶的童年和少年，都在天山北麓的烏魯木齊度過。烏魯木齊，意思是優美的牧場。這樣一個美麗的地方，卻給她帶來了永遠的傷痛。
那是一個很冷的冬天，五歲的於小蝶就失去了爸爸，是作為暴徒被擊斃的。她的媽媽從此沉默寡言，凡事任勞任怨。也沒有再去嫁人，把所有的愛都傾注在，獨生女的身上。一個沒有爸爸的小女孩兒，卻被她的媽媽寵得像一個公主。小蝶長大了，她的媽媽，卻老了。外麵的世界，她已經看過了。她想家了，太想她的媽媽了。所以她要迴家，永遠陪著她的媽媽。
她對我說：“從小到大，我最喜歡兩首歌，都是唱給媽媽的。”“《世上隻有媽媽好》嗎？”“嗯，還有一首呢。”“我不知道。”“真傻瓜，《聽媽媽的話》！”“嗯，挺好聽。”她在我耳邊，輕輕哼唱著：“聽媽媽的話，別讓她受傷。想快快長大，才能保護她。美麗的白發，幸福中發芽。天使的魔法，溫暖中慈祥……”
她突然問：“小孩兒。你猜我的先男友，是來幹嘛的？”“是想跟你複合？”“不貼切，他是來跟我求婚的。”“啊，求婚？那你答應了沒有？”“廢話，當然沒有。”“為什麽？”“我要迴家陪媽媽。”我問：“如果他願意，跟你一起迴家呢？”“那也不答應。”“為什麽？”“我現在不喜歡他。”“那你曾經喜歡他嗎？”
“不知道，我隻知道他對我很好。什麽事都依著我，而我總是向他發脾氣。他對我越好，我就越想折磨他，越嫌棄他。小孩兒，你說這是不是犯賤呢？”“是啊，真夠賤的。人就是這樣嘛，對你不好的，你掏心掏肺。對你太好的，你沒心沒肺。不過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這種賤性吧！”
她輕輕歎了一口氣：“或許吧。你猜他是怎麽求婚的？”“跪地求婚？”“嗯，就像電影裏一樣。在古城餐廳裏，他跪著捧起一個鑽戒，對我說‘小蝶，請你嫁給我吧！’我說‘不嫁’！他問我為什麽，我騙他說‘我不結婚’！然後他竟然哭了，我拿起包就走了。在客棧裏又喝又睡，醉生夢死兩天。他離開麗江的時候，還給我打電話。
他說會等我，等到我想結婚的那天。我說，那你就等著吧，等我離兩次婚再嫁給你！他竟然說，好！我就生氣了，他怎麽可以對我這麽好呢！於是我就刺激他說，等我離兩次婚，還要帶著兩個小孩兒嫁給你。直接讓你當爸爸，你還娶我嗎？他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說，好。小蝶，別忘了約定！”
她哽咽地說著：“小孩兒，他為什麽這麽傻呢？”“我不知道，他太愛你了吧。”“小孩兒。你是不是也可以，那樣愛一個女孩兒，那樣去包容她？”“我不敢說，有可能吧。”“癡情的人都是大傻瓜，好可憐的大傻瓜！”於小蝶憤憤地說。“愛情，就是為你瘋為你傻，哪怕傻得掉渣！”我隨口接著。
她擦了擦眼角，繼續說：“小學一年級的時候，鄰居的小男孩兒就喜歡我。他天天給我帶好吃的，幫我寫作業，還幫我背書包。一直到我上大學，他還經常給我打電話，隻想知道我過得好不好。我十八歲生日的時候，他隨父母在國外旅行。後來托了好多人，才把一個金項鏈輾轉送到我手上。追了我這麽多年，可是我一直都沒有答應他。”“為什麽？”我問。
“我不配做他的青梅竹馬，我做不到那麽愛他。”於小蝶黯然說。“我們認識的幾天前，他突然打電話對我說，他要結婚了。小孩兒，你能想象，我當時怎麽了嗎？”“不會想自殺吧？”“對，就是這樣的。不許笑我！那天去清溪水庫，我真的是想跳水來著。可是，我想到了媽媽。”“幸好。那天你就是跳了，我也會救你！”
“嗯，是幸好。當時我笑著對他說，祝你幸福！然後就掛了電話，痛哭了一場。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那樣，就是覺得好難過。雖然我不愛他，雖然他的結婚，跟我無關。可是我，為什麽哭呢？”“我說不出來確切的理由，但我真的理解那種感覺。”我隻能這麽說，然後幫她擦了眼淚，摟了摟她。
她不再那麽低沉，變得輕快了一些：“小孩兒。你知道我最想去的地方，是哪裏嗎？”“大海？”“嗯，我從來沒有見過大海。可我想去的是座城市，去那座城市看大海。”我猜：“三亞？”“不對，往北。”“廈門？”“不，再往北。”我跳過江浙和山東，一下就猜到了東北：“大連？”“是的，就是大連！”
我問：“為啥是大連呢？”“怎麽啦，大連可是浪漫之都哦！”“浪漫嗎？沒覺得。”“難道你去過嗎？”“嗯。”“啊，真的？”“這個，騙你幹嘛呢？”“那，小孩兒，你帶我去大連吧。”“真想去？”“想死了！”“那叫一聲燦哥哥！”“燦哥哥，燦哥哥，燦哥哥……”“可以了，快變成叫魂兒了！”於小蝶嘿嘿笑了一聲，那是一個小女孩兒詭計得逞時，發自內心的歡笑。
她說：“從小我就喜歡大連，媽媽說大連有大海。高三時我每天都對自己說，我一定要去大連。大連外國語學院，都成了我夢中的大學！可是造化弄人，分數不夠，最後去了大理學院。”“唉。真是造化弄人，大理學院可是我夢中的大學啊！”“嗯。雖然先有了大連，但我也很愛大理，還有麗江。”這麽花心。”“不，是多情！”
”好吧。有大海的城市那麽多，為什麽偏偏喜歡大連呢？”“因為大連，還有騎馬的警察呢！”“啥？不會吧。”“真的呢，我看過！”“是嗎，你在哪兒看的？”“小時候在電視上。那些警察真的騎著馬，他們還在大街上巡邏呢！”“小蝶，你騎過馬沒？”“沒有。可我就是喜歡，騎馬的警察。”
每個人的小時候，都有一個天真的夢想。於小蝶的夢想，卻是如此簡單。她隻是想去一座城市，看一看大海，和那些騎馬的警察。我小時候的夢想，就比較玄幻了。夢想自己變成了，一隻小鬆鼠。冬天啦，下大雪啦，外麵白茫茫的一片啦。我躲在溫暖的樹洞裏，吃幹果吃鬆子各種吃。吃完了就睡覺，睡醒了繼續吃。
她又問我：“小孩兒，你在大連見過騎馬的警察嗎？”“沒有啊。”“那你見到了什麽？”“大海。一望無際的海，很寬很藍。”“那是什麽感覺呢？”“廣闊博大，豪氣大發，還有害怕。”“為什麽害怕呢？”“我會想到，如果我被拋在大海中央，可能受《泰坦尼克號》的影響吧。”“燦哥哥，你是傑克嗎？”“哈哈哈，我是傑克奧特曼！”“我去！”
她又換了一種憧憬的語氣：“在大連的海裏遊泳，又是什麽感覺呢？”“累啊，還冷。有時不小心嗆了一口水，嗓子還會很鹹。”“那會不會被淹死呢？”“別忘了，我會遊泳的。”“那如果遇上台風呢？”“傻瓜。有台風，誰還會去海邊啊？”“那可不一定，我就會去呀。”“為啥？”“台風，飛一般的感覺！”“我去！”
我問：“小蝶。除了大連，你還想去哪些地方？”“普羅旺斯，我的二外就是法語。”“我喝過一種奶茶，叫普羅旺斯之戀。確實挺好喝的，但不知道是啥意思。”“普羅旺斯有大片大片的薰衣草，紫紫的，香香的。那裏還有一個動人的傳說，關於薰衣草的。小孩兒，你知道薰衣草的花語嗎？”“不知道，記得小時候看過一部偶像劇《薰衣草》。”
“薰衣草的花語是，等待愛！”“這麽好，以後我也種一片。不過，愛不能等吧。等著等著就老了，老了就該死了。”又沉默一會兒，還是她先開口：“其實普羅旺斯，隻是夢想。大連，才是我的理想。去過大連，我就迴烏魯木齊了。”“然後呢？”“然後，就是最後了。”“也挺好，以後有空去烏魯木齊看你。”“你會有空嗎？”“應該會的吧。”
“如果你來了，我就請你吃烤串兒，喝最純正的酥油茶。”“其實，我最喜歡吃小籠包，喝胡辣湯。”“一直吃不會厭嗎？偶爾換換口味呀？”“貌似有道理啊！希望能喝上，你的酥油茶。”“好的，隻要你來！”“千裏茫茫若夢，雙眸粲粲如星。塞上牛羊空許約，燭畔鬢雲有舊盟。”“聽著很美，什麽意思？”意思是，你等我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