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似水年華》的作者普魯斯特，一再表達這樣的看法：所有陷入情網的人，愛的並不是真實的對象。而是自己心目中虛構的對象，是自己的感覺本身。可是那些女孩兒，難道都不是真實的嗎？如果這一切，都不是真實的。那我也想要，這虛幻的幸福。反正人生，不也都是虛幻的嗎？
我們第二天出去玩兒，遛到麗江鄉下的白族村落。這些村落一個連著一個，山清水秀，民風淳樸。中午在鄉村集市上，吃的米糕和米線，喝的酥油茶。一整天都悠然漫步，走走停停。到處是小橋流水人家，不愧是高原上的江南。後來走到一個山腳下的神廟，於小蝶興致勃勃地拉著我跑了進去。
山洞挺寬的，能容幾個人並肩而行。不過是彎曲的，轉了幾個彎，才到最裏麵。然後是一個寬闊的房間，中間擺著神案，神案上有一個香爐和一些供品。上麵供著一尊山神像，山神麵目猙獰的，看著很是寒磣。她低聲問：“這麽難看，也能做神仙？”我還沒說話，她就自問自答：“嗯，還是做妖精好呀！”
接著她就跪在麵前的布團上拜神，本來我是不想拜的。可是心中一動，也跟她一起拜了下去。我在心裏默念著，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然後拉起於小蝶，和我正麵相對。把她的頭按了下去，我才念出聲：“夫妻對拜！”她疑惑地看著我：“什麽情況？”我說：“夫妻對拜。”“然後呢？”“然後，出洞房！”
我就拉著她向洞外走去，她說：“小孩兒，神仙麵前你也敢這麽放肆！”“哈哈。什麽放肆，你都敢說神仙長得難看！什麽父母之命，什麽媒妁之言！我們有神仙做人證，天地做物證。人證物證俱在，於小蝶，你還想抵賴？”她低聲笑了下：“這樣也行？”“怎麽不行！以後啊，你就是我前妻了！”“前妻？額，那還是先妻吧！”
“好啊，那得等你死了才能這樣稱唿。”“一言為定？”“當然，我這輩子隻有你這一個先妻！”“不勝榮幸！”“彼此！”她咬著嘴唇糾結了一下，問我：“小孩兒，說實話。如果在當總統和娶小蝶之間進行選擇，你會選哪個？”“我想想哈。奧巴馬那總統當得多霸氣，不過太累了！”“想好了沒呀？”“想好了，我一定毫不猶豫地娶於小蝶！”
“嘿嘿，為什麽呢？”“因為米歇爾太醜了，於小蝶多帥啊！”“呀，愛美人不愛江山？”“因為我是，剪刀手愛德華。”“什麽意思？”“我是剪刀手愛德華，我有一雙剪刀手，我是剪刀手愛德華……”她搖搖頭說：“傻孩子，你瘋了。”“我還沒瘋。小蝶，給你講兩個故事吧，是同一個人的。”“好呀！”
“主角是英王，愛德華八世。當愛德華還是一個14歲的小親王時，他在一所軍官學校讀書。有一天一位軍官巡查時，撞見小親王在哭泣，就問他原因。一開始他不肯說，後來迫不得已才說出事實：學校裏的同學，沒事兒總喜歡踹他。這位軍官立刻去調查原因，經過很久的盤問，才知道真相。你猜真相是什麽？”於小蝶興致高昂：“不知道，快說呀！”
“最後那些學生，才不好意思地承認。等以後畢業了，他們就可以向別人炫耀：想當年，老子可是踹過國王的！”“哈哈，笑死我了！”“第二個故事，還有女主角辛普森夫人，一個曾經兩度離婚的美國女人。迎娶這個女人，使愛德華遭到了英國政府，教會和人民的激烈反對。為了娶她，最後他竟然放棄了王位，成為英國曆史上唯一一個自動退位的國王！”
“真浪漫，也是個愛美人不愛江山的人哪！”她感慨著。“因為愛情，才會輕易悲傷；因為愛情，才會隨時為你瘋狂！”“你曾為誰瘋狂過嗎？”“哈哈，我一直都很瘋狂吧。”“唉，看得出來呀！”“小蝶，你先男友不會是愛德華國王轉世吧？他不是還等著你，離兩次婚嫁給他的嘛！”“切，我還是武則天轉世呢！”“那我又是誰的轉世？”
“可能是我做女皇時，身邊的一個低等侍衛吧！”“去你大爺的，不是大將軍就算了，還低等侍衛！”“好吧。朕現在封你為高等侍衛，授親王爵！”“親王就不幹了，就問能不能兼任女皇的夫君？”“準了。不過這個職位嘛，隻是短暫的。”“謝女皇陛下隆恩，朕就是不要永遠！”“同感，幹一杯！”“沒有酒，握個爪吧！”“好，握個爪！”我卻看見她的臉上，有些悲傷。
人生最可悲的是，你可以揮霍一切東西。但你不可以自由地揮霍這些東西，而且還要背負隨意揮霍的罵名。曉威跟我探討過，青春是用來幹什麽的？我說，奮鬥！他說，你小子就裝吧！我問，那用來幹啥？曉威答，揮霍！一天的時間，被我們一揮而盡，打道重迴麗江。
可是迴去沒幾天，於小蝶就進了市醫院。她發了持續不斷的高燒，就是每天躺在客棧裏喝點藥。我到她房間時，她正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連門窗都忘了關。撥開她散亂的頭發，那張蒼白的臉把我嚇了一跳。看著半死不活的於小蝶，我喊著她：“怎麽不告訴我，還以為你這幾天工作忙！你給我起來，立刻去醫院！”
“我害怕。”她說。“害怕什麽？”“打針。”“我擦，沒出息的東西！”在我的逼迫下，她勉強穿好了衣服。我扶著她出門，可是她連走路的力氣都沒了。我背著她從客棧直到古城口，她暈乎乎地喃喃著：“小孩兒，我不去醫院。我要睡覺，我要死了。我要迴去睡覺......”
打的到市醫院也就幾分鍾，路上她一直喋喋不休。走進市醫院的大門，我頓時有種穿越的感覺。一幢幢三層的小樓房，一排排不認識的樹木，整個環境都不像二十一世紀。從門診部很快就轉移到住院部，一位白衣天使氣衝衝地對我說：“再晚點來，就可以直接搶救了！”她躺在病床上，眼睛緊閉著，表情很痛苦。
她嘟囔著：“我不要打針，打針好疼的。”我坐在床邊，握住她的手：“別怕。不疼，一點都不疼的！”兩瓶點滴下來，於小蝶的臉色稍稍紅潤了些。她已經睡著了，我開始打量著這個病房。天藍色的牆壁，藍色的窗簾，沒顏色的天花板。房間的所有布置，都讓人感到懷舊。我確定了穿越的時間，應該是90年代。
六張病床五張空著，整個房間隻有我倆。她一直睡到晚上，護士來量了體溫，37度多點。醫院不可貌相，治療還挺有效。我問：“餓不？”“不餓。”“那也要吃點，想吃什麽呢？”她呆呆地望著我說：“小孩兒，我好冷，抱抱我吧。”我坐在床頭裹著被子抱住她，就這樣不說話，她的身體漸漸暖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她說：“我想吃蛋撻。”
“好，我去買！”“不要，你不要走！”“怎麽啦？我很快就迴。”“我害怕。”“怕什麽？”“就是害怕。”她柔弱得像一隻病貓，再瘋狂的人都有柔弱的時候吧。我隻好打電話，讓曉威給我送蛋撻。五塊錢一個的蛋撻，他給買了四個。但是收了我五十塊，少一毛都不賣，趁火打劫！
不顧我的明譏暗諷，這家夥眉飛色舞地說著：“有什麽需要盡管說，非常樂意效勞。護花使者，我迴去複習了！”“你丫兒的。頂多考個日語三級，複習也是白搭！”“三級正好啊，剛好可以看片兒！”隨著一陣蕩笑，猥瑣的家夥很快消失了。我把蛋撻給於小蝶，然後到走廊裏站了會兒。
小樓後麵是一個小院兒，有幾棵老柏樹。一簇花叢裏，開著點點的白花。一瞬間裏，我竟然覺得，醫院是個溫馨的地方。發了一會兒呆，就迴了空蕩的病房。於小蝶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一副很受傷的樣子。見我坐到她身邊，眼淚立刻就湧了出來：“小孩兒。我從來沒覺得，這麽委屈過。”
“這很正常，生病了就覺得委屈。”“嗯，也覺得溫暖。”“為什麽？”“雖然媽媽不在，可是還有你陪著我。”我拍了拍她的腦袋：“早點兒睡吧。”“小孩兒，我不想睡在病房裏。”“為什麽？”“不喜歡。”“那睡哪裏啊，馬路上？”“嘿，我想睡在走廊裏。好嗎？”“會冷的吧。”“有你呢！”“好吧，有我呢！”
那間病房在走廊的盡頭，盡頭是一扇寬大的窗戶。從那兒可以看到，不遠處新城的霓虹燈。我拉了兩張床拚在一起，靠著一麵牆和窗戶。走廊裏有昏黃的小夜燈，沒有什麽人走動，隻有一片靜悄悄。我把她抱到靠牆的床內側，自己睡在床外側。剛躺下，她就說：“小孩兒，你睡那頭吧。”“為啥？”“我可能是肺炎，會傳染的。”她有點擔憂地說。
我輕輕抬起她的下巴，就想親上去。她向後退縮著：“不要，會傳染的！”“那就讓它傳染吧，最好咱倆一塊兒燒死，省得以後我自殺了！”她微微喘氣，緊緊抱住我。我們臉貼著臉，望著窗外那一片華麗的夜景。她伸出手指來，在我耳邊輕輕地彈：“小孩兒，這樣的生活很美好呢。”“你是說，現在？”“是啊。”“不會吧。”
“會的，就是美好呀。”“好吧，那我們在這兒多住幾天。”“額，還是不要了，我就要離開麗江了。”她悶悶地說。我問：“小蝶，你為什麽喜歡麗江？”“說不清楚。反正像麗江這樣的城市，真的很少。”“你最愛麗江的什麽？”“不僅愛麗江的身體，我更愛麗江的靈魂。”“靈魂？”“嗯，每個城市都有自己的靈魂。”
“比如說呢？”“我知道的很少。西安是滄桑的，北京是雄莊的；南京是悲愴的，杭州是靈逸的。”“那麗江呢？”“不知道。太沉迷了，麗江是我的知覺盲點。”“小蝶。我覺得沒有流浪者的城市，是沒有靈魂的城市。而麗江就是，流浪者的天堂。”“是呀。所以隻能說麗江是，一座靈魂城市。”“嗯，我們都是麗江的靈魂。”
“小孩兒。我就要離開它了，你呢？”“我暫時不會走。即使走了，以後可能還要迴來。”“為什麽呢？”“因為戀在麗江，我在麗江等你。”“如果我不迴來了呢？”“如果你迴來了呢？”“萬一不迴呢？”“萬一迴呢？”“再說下去，就要到天荒地老了吧。”“我也覺得，海枯石爛。”
她抽了抽鼻子：“傻瓜。如果有一天，我要帶著先生迴來呢？”“額，那你們還是滾吧。”“那要是帶著，我的孩子迴來呢？”“那得看男孩兒，還是女孩兒了。”“有什麽區別呢？”“你看過《倚天屠龍記》嗎？”“看過，咋啦？”“那你記得紀曉芙和殷六俠嗎？”“當然。都是那麽癡情，印象深刻！”“那就好啦。不能跟紀曉芙在一起，可以跟她閨女楊不悔在一起啊！”
“那不行！”她斬釘截鐵地說。我逗她：“為啥不行，你吃醋？”“嗯，有一點。要愛就衝我來，不要傷及無辜！”“哈哈，開玩笑啦。我會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一樣寵的！”“嘿，真的嗎？”“真的啊。如違此誓，讓她跟我一個姓！”“好毒的誓！”“還好。小蝶，咱們快睡覺吧。”“好，睡覺吧。別忘了陪我說夢話，晚安。”“好的，晚安！”
我們第二天出去玩兒，遛到麗江鄉下的白族村落。這些村落一個連著一個，山清水秀，民風淳樸。中午在鄉村集市上，吃的米糕和米線，喝的酥油茶。一整天都悠然漫步，走走停停。到處是小橋流水人家，不愧是高原上的江南。後來走到一個山腳下的神廟，於小蝶興致勃勃地拉著我跑了進去。
山洞挺寬的，能容幾個人並肩而行。不過是彎曲的，轉了幾個彎，才到最裏麵。然後是一個寬闊的房間，中間擺著神案，神案上有一個香爐和一些供品。上麵供著一尊山神像，山神麵目猙獰的，看著很是寒磣。她低聲問：“這麽難看，也能做神仙？”我還沒說話，她就自問自答：“嗯，還是做妖精好呀！”
接著她就跪在麵前的布團上拜神，本來我是不想拜的。可是心中一動，也跟她一起拜了下去。我在心裏默念著，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然後拉起於小蝶，和我正麵相對。把她的頭按了下去，我才念出聲：“夫妻對拜！”她疑惑地看著我：“什麽情況？”我說：“夫妻對拜。”“然後呢？”“然後，出洞房！”
我就拉著她向洞外走去，她說：“小孩兒，神仙麵前你也敢這麽放肆！”“哈哈。什麽放肆，你都敢說神仙長得難看！什麽父母之命，什麽媒妁之言！我們有神仙做人證，天地做物證。人證物證俱在，於小蝶，你還想抵賴？”她低聲笑了下：“這樣也行？”“怎麽不行！以後啊，你就是我前妻了！”“前妻？額，那還是先妻吧！”
“好啊，那得等你死了才能這樣稱唿。”“一言為定？”“當然，我這輩子隻有你這一個先妻！”“不勝榮幸！”“彼此！”她咬著嘴唇糾結了一下，問我：“小孩兒，說實話。如果在當總統和娶小蝶之間進行選擇，你會選哪個？”“我想想哈。奧巴馬那總統當得多霸氣，不過太累了！”“想好了沒呀？”“想好了，我一定毫不猶豫地娶於小蝶！”
“嘿嘿，為什麽呢？”“因為米歇爾太醜了，於小蝶多帥啊！”“呀，愛美人不愛江山？”“因為我是，剪刀手愛德華。”“什麽意思？”“我是剪刀手愛德華，我有一雙剪刀手，我是剪刀手愛德華……”她搖搖頭說：“傻孩子，你瘋了。”“我還沒瘋。小蝶，給你講兩個故事吧，是同一個人的。”“好呀！”
“主角是英王，愛德華八世。當愛德華還是一個14歲的小親王時，他在一所軍官學校讀書。有一天一位軍官巡查時，撞見小親王在哭泣，就問他原因。一開始他不肯說，後來迫不得已才說出事實：學校裏的同學，沒事兒總喜歡踹他。這位軍官立刻去調查原因，經過很久的盤問，才知道真相。你猜真相是什麽？”於小蝶興致高昂：“不知道，快說呀！”
“最後那些學生，才不好意思地承認。等以後畢業了，他們就可以向別人炫耀：想當年，老子可是踹過國王的！”“哈哈，笑死我了！”“第二個故事，還有女主角辛普森夫人，一個曾經兩度離婚的美國女人。迎娶這個女人，使愛德華遭到了英國政府，教會和人民的激烈反對。為了娶她，最後他竟然放棄了王位，成為英國曆史上唯一一個自動退位的國王！”
“真浪漫，也是個愛美人不愛江山的人哪！”她感慨著。“因為愛情，才會輕易悲傷；因為愛情，才會隨時為你瘋狂！”“你曾為誰瘋狂過嗎？”“哈哈，我一直都很瘋狂吧。”“唉，看得出來呀！”“小蝶，你先男友不會是愛德華國王轉世吧？他不是還等著你，離兩次婚嫁給他的嘛！”“切，我還是武則天轉世呢！”“那我又是誰的轉世？”
“可能是我做女皇時，身邊的一個低等侍衛吧！”“去你大爺的，不是大將軍就算了，還低等侍衛！”“好吧。朕現在封你為高等侍衛，授親王爵！”“親王就不幹了，就問能不能兼任女皇的夫君？”“準了。不過這個職位嘛，隻是短暫的。”“謝女皇陛下隆恩，朕就是不要永遠！”“同感，幹一杯！”“沒有酒，握個爪吧！”“好，握個爪！”我卻看見她的臉上，有些悲傷。
人生最可悲的是，你可以揮霍一切東西。但你不可以自由地揮霍這些東西，而且還要背負隨意揮霍的罵名。曉威跟我探討過，青春是用來幹什麽的？我說，奮鬥！他說，你小子就裝吧！我問，那用來幹啥？曉威答，揮霍！一天的時間，被我們一揮而盡，打道重迴麗江。
可是迴去沒幾天，於小蝶就進了市醫院。她發了持續不斷的高燒，就是每天躺在客棧裏喝點藥。我到她房間時，她正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連門窗都忘了關。撥開她散亂的頭發，那張蒼白的臉把我嚇了一跳。看著半死不活的於小蝶，我喊著她：“怎麽不告訴我，還以為你這幾天工作忙！你給我起來，立刻去醫院！”
“我害怕。”她說。“害怕什麽？”“打針。”“我擦，沒出息的東西！”在我的逼迫下，她勉強穿好了衣服。我扶著她出門，可是她連走路的力氣都沒了。我背著她從客棧直到古城口，她暈乎乎地喃喃著：“小孩兒，我不去醫院。我要睡覺，我要死了。我要迴去睡覺......”
打的到市醫院也就幾分鍾，路上她一直喋喋不休。走進市醫院的大門，我頓時有種穿越的感覺。一幢幢三層的小樓房，一排排不認識的樹木，整個環境都不像二十一世紀。從門診部很快就轉移到住院部，一位白衣天使氣衝衝地對我說：“再晚點來，就可以直接搶救了！”她躺在病床上，眼睛緊閉著，表情很痛苦。
她嘟囔著：“我不要打針，打針好疼的。”我坐在床邊，握住她的手：“別怕。不疼，一點都不疼的！”兩瓶點滴下來，於小蝶的臉色稍稍紅潤了些。她已經睡著了，我開始打量著這個病房。天藍色的牆壁，藍色的窗簾，沒顏色的天花板。房間的所有布置，都讓人感到懷舊。我確定了穿越的時間，應該是90年代。
六張病床五張空著，整個房間隻有我倆。她一直睡到晚上，護士來量了體溫，37度多點。醫院不可貌相，治療還挺有效。我問：“餓不？”“不餓。”“那也要吃點，想吃什麽呢？”她呆呆地望著我說：“小孩兒，我好冷，抱抱我吧。”我坐在床頭裹著被子抱住她，就這樣不說話，她的身體漸漸暖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她說：“我想吃蛋撻。”
“好，我去買！”“不要，你不要走！”“怎麽啦？我很快就迴。”“我害怕。”“怕什麽？”“就是害怕。”她柔弱得像一隻病貓，再瘋狂的人都有柔弱的時候吧。我隻好打電話，讓曉威給我送蛋撻。五塊錢一個的蛋撻，他給買了四個。但是收了我五十塊，少一毛都不賣，趁火打劫！
不顧我的明譏暗諷，這家夥眉飛色舞地說著：“有什麽需要盡管說，非常樂意效勞。護花使者，我迴去複習了！”“你丫兒的。頂多考個日語三級，複習也是白搭！”“三級正好啊，剛好可以看片兒！”隨著一陣蕩笑，猥瑣的家夥很快消失了。我把蛋撻給於小蝶，然後到走廊裏站了會兒。
小樓後麵是一個小院兒，有幾棵老柏樹。一簇花叢裏，開著點點的白花。一瞬間裏，我竟然覺得，醫院是個溫馨的地方。發了一會兒呆，就迴了空蕩的病房。於小蝶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一副很受傷的樣子。見我坐到她身邊，眼淚立刻就湧了出來：“小孩兒。我從來沒覺得，這麽委屈過。”
“這很正常，生病了就覺得委屈。”“嗯，也覺得溫暖。”“為什麽？”“雖然媽媽不在，可是還有你陪著我。”我拍了拍她的腦袋：“早點兒睡吧。”“小孩兒，我不想睡在病房裏。”“為什麽？”“不喜歡。”“那睡哪裏啊，馬路上？”“嘿，我想睡在走廊裏。好嗎？”“會冷的吧。”“有你呢！”“好吧，有我呢！”
那間病房在走廊的盡頭，盡頭是一扇寬大的窗戶。從那兒可以看到，不遠處新城的霓虹燈。我拉了兩張床拚在一起，靠著一麵牆和窗戶。走廊裏有昏黃的小夜燈，沒有什麽人走動，隻有一片靜悄悄。我把她抱到靠牆的床內側，自己睡在床外側。剛躺下，她就說：“小孩兒，你睡那頭吧。”“為啥？”“我可能是肺炎，會傳染的。”她有點擔憂地說。
我輕輕抬起她的下巴，就想親上去。她向後退縮著：“不要，會傳染的！”“那就讓它傳染吧，最好咱倆一塊兒燒死，省得以後我自殺了！”她微微喘氣，緊緊抱住我。我們臉貼著臉，望著窗外那一片華麗的夜景。她伸出手指來，在我耳邊輕輕地彈：“小孩兒，這樣的生活很美好呢。”“你是說，現在？”“是啊。”“不會吧。”
“會的，就是美好呀。”“好吧，那我們在這兒多住幾天。”“額，還是不要了，我就要離開麗江了。”她悶悶地說。我問：“小蝶，你為什麽喜歡麗江？”“說不清楚。反正像麗江這樣的城市，真的很少。”“你最愛麗江的什麽？”“不僅愛麗江的身體，我更愛麗江的靈魂。”“靈魂？”“嗯，每個城市都有自己的靈魂。”
“比如說呢？”“我知道的很少。西安是滄桑的，北京是雄莊的；南京是悲愴的，杭州是靈逸的。”“那麗江呢？”“不知道。太沉迷了，麗江是我的知覺盲點。”“小蝶。我覺得沒有流浪者的城市，是沒有靈魂的城市。而麗江就是，流浪者的天堂。”“是呀。所以隻能說麗江是，一座靈魂城市。”“嗯，我們都是麗江的靈魂。”
“小孩兒。我就要離開它了，你呢？”“我暫時不會走。即使走了，以後可能還要迴來。”“為什麽呢？”“因為戀在麗江，我在麗江等你。”“如果我不迴來了呢？”“如果你迴來了呢？”“萬一不迴呢？”“萬一迴呢？”“再說下去，就要到天荒地老了吧。”“我也覺得，海枯石爛。”
她抽了抽鼻子：“傻瓜。如果有一天，我要帶著先生迴來呢？”“額，那你們還是滾吧。”“那要是帶著，我的孩子迴來呢？”“那得看男孩兒，還是女孩兒了。”“有什麽區別呢？”“你看過《倚天屠龍記》嗎？”“看過，咋啦？”“那你記得紀曉芙和殷六俠嗎？”“當然。都是那麽癡情，印象深刻！”“那就好啦。不能跟紀曉芙在一起，可以跟她閨女楊不悔在一起啊！”
“那不行！”她斬釘截鐵地說。我逗她：“為啥不行，你吃醋？”“嗯，有一點。要愛就衝我來，不要傷及無辜！”“哈哈，開玩笑啦。我會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一樣寵的！”“嘿，真的嗎？”“真的啊。如違此誓，讓她跟我一個姓！”“好毒的誓！”“還好。小蝶，咱們快睡覺吧。”“好，睡覺吧。別忘了陪我說夢話，晚安。”“好的，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