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了,我的大學,就這樣過了一半。曉威忙著日語考級,世超也忙著考研出國的準備。我也開始忙了起來,繼續我的國導大業。說起來都是格桑花的眼淚,讓海城這家夥給坑了。其實都怪自己,誰讓我是攀援的淩霄花?


    本來國導考試,有四門筆試和一門麵試。分別是《全國導遊基礎知識》,《雲南導遊基礎知識》,《導遊業務知識》,《旅遊政策與法規》和《現場導遊講解》。學校強製的那個培訓,去了一次就覺得索然無味。簡直是侮辱我的耳朵,還沒有自己看書有用。羅素說的很對,人生而無知,但是並不愚蠢,是教育使人愚蠢。


    於是就自學成才,把《全導基》完整地看了兩邊,《旅遊法規》看了一遍。《雲導基》剛看了兩章,海城就告訴我,哥們兒不用擔心,到時可以買到國導考試的答案!兩千大洋一份,他通過有關係的朋友,兩百塊就可以搞到一份!我一聽之下,立刻把國導書打入冷宮,從此再沒翻一頁。但直到考試時,才發現被坑了,投機取巧果然是要不得。


    隻有腳踏實地,才能仰望星空。不然統統都掉坑裏,這是血和淚的教訓!幸好國導考試算有點人性,有兩次考試機會。如果今年五個科目,沒能一次通過,明年可以繼續補考。旅遊管理專業的家夥們,一次通過的也很少。大多也是掛個一兩門,甚至三四門的。這讓我多多少少,有一點心理安慰。不是故意幸災樂禍,隻是感覺誌同道合。


    按照難度排的話,應該是現場講解最難,因為不定性太大。筆試中《旅遊法規》最難,其次《全導基》,接著《雲導基》,最後《導遊業務》。我的《旅遊法規》和《全導基》,都是很高的分數。《雲導基》雖然隻看了一點,但還是靠著平時的閱讀積累,高分通過了。《導遊業務》我是一點沒看,果然不出所料地掛了。可恨的還是,以57的高分掛的!


    最遺憾的不是掛了,而是最難的一科都過了,最簡單的一科卻掛了!哪怕我隻是把《導遊業務》,隨便瀏覽一下。多對個選擇題,也能多考個3分呀!本來完全可以一次通過的,可是坑了個爹的。看成敗人生豪邁,隻不過是從頭再來,9月份報名補考。然後下個狠心,把《導遊業務》從頭到尾地,仔細看了三遍。11月的考試,終於全部通過。


    為了做兼職,和載妹子兜風更方便,我又重新換了坐騎。當初1500買的二手電動車,在貼吧稍微忽悠了一下。以1800的良心價,賣給了一個大四的學長。白騎了三個月,還賺了300。接著又用這1800買了輛更好的,後來大四時又忽悠了一下。以2100的良心價,賣給了一個大二的學弟。朕做生意十分厚道,一次隻賺300大洋!


    可因為這個,曉威就罵我奸商,並威脅我告訴買家真相。我隻好請他吃了一次火鍋,作為永久封口費。不過很快我就抓了他的一個把柄,讓他乖乖請我吃了三次燒烤。我不是某個打他左臉,他還伸右臉給你打的神仙。你打我臉,我要你命;你要我命,我給你臉!


    我還告訴他,通過這件事兒,我悟出一個道理:當狗威脅人的時候,最好的辦法,並不是先去打狗。而是立刻扔給狗一塊硬骨頭,然後等它專心致誌啃骨頭的時候。再猛然給它來一個,棒打狗頭。然後一命嗚唿,天下無狗!或許這就是,丐幫與少林武當,鼎立武林數百年的秘訣!


    為了我的兼職大業,古城、束河、旅院、文榮新村,馬不停蹄地來迴跑。整個學期,我一直忙個馬不停蹄,生活充實而又空虛。發傳單、做調查,行李生、服務員、送外賣、收快遞,跑業務、搞銷售、旅遊接待,兼職歌手等等。後來無聊地算了算,我在大學裏總共做了,十七種不同的兼職。一句話:了不起的,我自己!


    我的房租,我的坐騎,我的各種不正當吃喝玩樂經費,都是自己賺的。最重要的是,那些經過的挫折,那些受過的委屈,那些有過的掙紮。遇見的人們,遇見的事情,遇見的風景。看了很多,聽了很多,悟了很多。苦難是一筆財富,這話真不是虛的。受苦良多,受益匪淺!


    大學的第三個寒假,我又沒有迴阜陽。我永遠感激當時的自己,做出的那個智慧選擇。因為那讓我擁有了,一生的傳奇和信仰,並從此完全改變了我的命運!那種改變,並不是火車行駛時,變換了一下軌道。而是直接由坐火車,變成了坐火箭!那讓我以後,真的可以在臨終之前,滿懷欣慰地說:世間,再見!


    那個寒假,並沒做什麽固定的兼職。看到網上有臨時招聘的,就去做幾天。沒有的話就窩在屋裏,練琴看書寫東西。偶爾也會孤獨,但是從不寂寞。因為曉威也在,他就租住在我隔壁房間。一開始我是好心好意地,讓他搬到我的房間。可以給他省些錢,留著我倆去花天酒地。


    可是這家夥卻毫不領情,反而說我耽誤他泡妞兒。並且還問了我,一個很尖銳的問題。假如有一晚他帶迴一妞兒,或是我帶迴一妞兒。那另外一個人,是睡在床底下?還是三個人,一起睡床上?真是個2b鉛筆,所以就由他自己去亂畫了。那時我也快二十歲了,可是2也要2得滄桑。


    沒有17歲的雨季,沒有18歲的花季,隻有19歲的雪季。未到弱冠之年,我已是蒼老的少年。普羅泰戈拉說,人是萬物的尺度。所以當我19歲的時候,一生一世不過就是,兩個度日如年的我。38歲,我覺得就活夠本兒了。梭羅說,多數人都過著,寂寞渴望的生活。曉威評價說,因為渴望才寂寞!


    青少年總是渴望一場邂逅,邂逅浪漫;中老年總是渴望一場豔遇,豔遇激情。當渴望從邂逅變成了豔遇,說明人就在沒臉沒皮中變老了。我曾問曉威,你渴望什麽?他說,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舍燕窩而取魚與熊掌者也!我說,不要臉。曉威反問我,你渴望什麽?我答,一場激情的邂逅,或者一場浪漫的豔遇!他說,沒有臉!


    可是第一次見到曉威時,他卻一本正經地說,兄弟我告訴你,你最大的缺點,就是太要臉了!我現在,已經沒有缺點了。要臉是一種境界,不要臉也是一種境界。所有境界高到一定程度,那都是一樣一樣的。百川入海,殊途同歸!後來我才慢慢地發現,其實我是被他帶壞的!


    那時剛放假沒多久,麗江已經有些小寒。我倆經常駕著寶馬電動車,在路上風馳電掣。沿著新城的大街小巷,不問東南西北到處浪。我很喜歡麗江道路的命名,香格裏大道,雪山路,銀雲路,清溪路,香江路。還有旅院門口的,玉泉路。沒有千篇一律,都是萬裏挑一。一條路就像一個人,不僅有皮囊,也都有靈魂。


    我們一邊流浪一邊幻想,他想《俠客行》和《鹿鼎記》,而我就隻想《天龍八部》。代入也好,穿越也罷,反正都是天馬行空。一陣涼風吹來,夢醒的時候,清溪水庫就到了。每天的傍晚,都會來水庫瀟灑。有時也去象山市場,買兩個涼菜和兩瓶啤酒。坐在水庫的大壩斜坡上,吹著晚風邊喝邊聊。


    聊生命,聊遠方,聊愛情,聊夢想。因為無嘛,所以才聊,這大概就是無聊吧。無聊的時候,曉威老喜歡和我打賭,但輸的總是他。因為大多數的賭,靠的不是運氣,隻需要勇氣。比如有一次,他賭我不敢跟古城裏,一個陌生的漂亮女孩兒表白。出乎他的意料,我就厚著臉皮,對人家說了句“對不起,我愛你!”


    那女孩兒當場懵了,都忘了罵我“神經病”。其實她應該也不會罵我,都說過“對不起”了不是?然後就轉身走,100大洋到手。曉威氣憤地說,真tmd賤。“我愛你”在你眼裏,就這麽不值錢!我得意地說,本來就是,動動嘴,不吃虧。在這個世界上,一句“我愛你”,還抵不過一頓飯!飯能救“我”的命,“愛”也可以,不過“你”可以嗎?


    當再次坐上大壩時,他說:“燦哥,我們再打個賭。我賭你不敢跳下去,然後遊10分鍾,賭金100!”我保持沉默,他加價:“180!”我繼續沉默,他咬著牙說:“250!”我還是不說話,他搖了搖頭:“不能加了,這是我的上限!”我罵了一句:“sb。哪有什麽上限,金錢就是多多益善!”


    然後我就站了起來,他有點目瞪口呆地說:“擦。你這個250,還真跟寡人賭啊!”我說:“反正咱倆都是250,你說的話算不算人話?”“擦,當然算!說話不算話,死了變王八!你跳吧,3分鍾就好,別凍死了!”“看你還有點兒良心,隻收你180!”“成交!”


    我看了看周圍,幾乎也沒啥人。除了一個坐著發呆的女孩兒,不過人家離得挺遠。沒啥不好意思的,迅速脫了外套和褲子,身上隻剩下秋衣褲。看了眼被風吹著,微微泛起漣漪的水麵。想了下永遠的語嫣,瞬間就充滿了大無畏的勇氣。帶著一種殉情式的悲壯,咬著牙助跑了幾步。“噗通”一聲,猛地跳了下去。


    我是閉著眼跳的,一瞬間的失重,先是讓我覺得在月球上。接著冰冷的水,又讓我覺得是在北冰洋。下一刻,就奮力遊向中間,或是彼岸。我也不知道,彼岸有多遠。無論有多遠,無論要多長時間。如果對麵的彼岸是語嫣,即使淹死在途中,我也絕沒有什麽怨言。各有各的夢,各有各的痛。自己的選擇,又能怪誰呢?


    清溪水庫死過不少人,很多人都說這裏,陰氣很重。我一邊恐懼深處的水庫,一邊期盼遠處的彼岸。還沒等我的心情,在水中平複下來。曉威那人渣,竟然就扯著嗓子吼了起來:“救命啊,有人跳水自殺啦!”我一聽差點沒暈過去,激動之下不小心嗆了口水。然後就掙紮著猛咳了幾下,那一個悲催瞬間,還真有溺水而亡的節奏。


    接著調頭往迴遊,全身濕淋淋地,打算爬上岸。沒想到腳下的青苔一滑,伴隨著一聲“啊”的尖叫女聲,我又重新撲進了水裏。小腿還被尖銳的石塊,擦出了點血。我對曉威說,拿鮮血才換來你180,老子賭得容易嗎!後來我對於小蝶說,第一次見你,我就流了血。你是妖女,你是精靈,你就是我的吸血鬼!


    我忍著一些疼痛,重新爬上近在咫尺的此岸。那晚的於小蝶,穿著一身黑衣。酒紅色的初戀短發,背著一個粉紅色的小書包。妖女,這是我的直覺。這個家夥,絕對不是什麽仙子!我的目光立刻直射過去,射向她的眼睛。在她眼睛上停留1秒鍾,很快就沉了下去,一直沉到大腿上。


    武俠小說裏,那些描寫美女的片段,我特別研究過。金庸喜歡寫臉,尤其是眼睛;古龍喜歡寫腿,貌似還隻寫大腿。她是一個兼有金古風格的女孩兒,但不是那種一看上去,就令人驚豔的女孩兒。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感覺她還算可以吧。不過慢慢覺得很耐看,耐看就是,越看越好看。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光的作用也是相互的。我看她的時候,她也在打量我。我趕忙轉過頭,假裝看其他地方。偌大的水庫,在視線所及之內,竟然隻有我們仨。蒼天有眼,丟臉沒有丟太大。一陣冷風吹來,我很自然地哆嗦了一下。曉威這家夥,趕忙一臉抱歉地,把外套和褲子遞給了我。那女孩兒竟然饒有興趣地盯著我們,沒有一點要迴避的意思。


    難道看別人穿衣服,這麽好玩兒嗎?於是我就笑著,跟她打了個招唿:“嗨。美女,我穿衣服了。”她竟然說:“我知道,你穿啊!”我隻好開門見山:“我是說,讓你走開一點。”她卻哈哈一笑:“我去。小家夥,難道你是害羞嗎?”我有種被挑釁加調戲的感覺,就帶著點火氣說:“我擦,我害羞怎麽啦!你知道害羞嗎?”說著我也不管了,匆匆套上了衣服。


    “小混蛋,你罵我不知羞恥!”她竟然直接就開罵了。“小混蛋,罵你怎麽啦!”我本能地反擊。“md,男人都是混蛋!”她進一步攻擊,還擴大了範圍。“哎?不關我的事啊,可不要傷及無辜!”曉威及時插話。“我勒個去,你被多少男人拋棄過啊?”我毫不猶豫地繼續迴擊。“小混蛋,滾!”她說。我笑著說:“小混蛋,水庫是你挖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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