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錯覺,中蠱之後,腦海中時常出現鳳九卿的身影,那些曾經令他咬牙切齒、不願說道的事,如今迴想起來,竟有些留戀。


    筆尖的墨,滴在了宣紙上,謝行止迴過神。


    他垂眸,看著自己的字跡,呆滯了許久,慢慢地,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清心咒。”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隻是,在這清心咒的最後,佛經通通變做了三個字,“鳳九卿。”書寫不下百遍。


    謝行止搖頭歎息,將宣紙揉成一團,扔在了茶杯中。


    他看著鳳九卿三個字化作墨水,與茶水相融,有些失神。


    字容了,那心中的人,又該如何融掉。


    “情人蠱,很厲害。”


    他自年幼時遁入空門,一心向佛,怎會生出了情。


    隻是這情人蠱作祟罷了。


    他低頭呢喃。


    “我對她好,隻因兒時的救命之恩。”


    謝行止摘下胸口的玉佩,細細揣摩著,玉佩上緩緩的浮現了一副傾國之容。


    在兒時,他失足掉進了冰河,他沒有學過鳧水,自認為性命要交代在冰河中的時候。


    穿著小小盔甲的鳳九卿跳入冰河將他拉了上來。


    那應該是鳳九卿初入軍營,也不知那般的小小人兒 ,哪來的這麽大的力氣。


    謝行止多番打探後,才得知救他性命之人,正是鳳梧國的繼承者。


    待他遊曆歸國,聽到了鳳九卿擇婿的消息。


    一向沉穩,一心向佛的他,告別了故鄉,也不管自己聰慧大師的身份,更不管自己是否會遭天下人恥笑,遭人詬病,毅然的趕往了鳳梧國,成了供鳳九卿玩樂之人。


    一年的磨礪,他自認為還清了鳳九卿的債,準備告辭離去。


    但聽到鳳九卿與李宸訂婚的消息時,謝行止留下了。


    “待此間事了,我便迴南圖!”


    謝行止一直在考慮迴國的事情,不僅是因為南圖國與南疆發生了聯係。


    更是因為鳳九卿,他不願意相信自己對鳳九卿生出了情愫。


    他隻是害怕自己的救命恩人,所托非人。


    幸好,鳳九卿與李宸決裂。


    待他迴到南圖國,重歸佛教,青燈古刹,佛音木魚會幫他找迴初心。


    而他選擇居住在此處,更是為了與鳳九卿避嫌。


    他不願意受到情人蠱的蠱惑,對鳳九卿做出什麽不矩之事。


    謝行止不舍得摩挲了會兒玉佩,將它重新掛在胸口。


    以救命丹藥,償還救命之恩,此恩情就此了卻。


    玉佩他會好好的保存,隻當做個紀念。


    至於不舍,許是對即將離別的不舍。


    將宣紙重新鋪平,不再寫清心咒,也不再寫鳳九卿。


    隻寫“守心”


    多時草木少時人,長守自信清淨心。


    夜晚,光影惆悵。


    鳳九卿獨自坐在石凳上,看著將士們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好不快活。


    士兵將烤好的肉食端在她的麵前。


    “殿下,難得謝世子今日不在此處。”


    “您也沒有了束縛。”


    “不如吃些肉食罷。”


    鳳九卿點頭說好。


    將一塊鹿肉放進嘴裏。


    她輕輕咀嚼,眉頭皺了皺。


    往日,她最喜鹿肉,在謝行止被妖女蠱惑,不在軍營的時候,也吃過了許多。


    不過今日的鹿肉,似乎有些老了。


    如同嚼蠟,倒不如她與謝行止平日裏吃的素食那般可口。


    鳳九卿將碗碟推遠了些。


    一日未吃食,也不覺饑餓,腦海中總是迴想起與謝行止的種種事情。


    尤記得第一次強迫謝行止品食鹿肉時。


    後者抱著鹿的屍體,悲傷了許久。


    “這般有靈性的生靈,你也舍得對它們下手。”


    “還要強迫小僧與你同吃鹿肉。”


    謝行止那時很悲憤,絕食了三天,手抄了千份往生咒,表示他的不滿。


    迴想到此處,鳳九卿的嘴角彎了彎。


    “來人。”


    侍衛:“卑職在。”


    鳳九卿:“吩咐下去,即明日起,我鳳梧不得再食用鹿肉,也不許獵殺鹿。”


    “如有違抗者,按鳳梧屠殺牛的律法處置。”


    鳳梧律令,諸侯無故不殺牛,牛為耕者,其性忠誠,殺牛便是犯了死罪。


    侍衛愣怔了一下,心中也有了些許的猜測。


    這猜測自然與不食肉的謝世子有關,當下明白了鳳九卿心中所想。


    隻是想不到,鳳九卿會為了謝行止做到如此地步。


    其實侍衛們想問上一句,南圖國也沒有禁止食鹿肉,不過礙於鳳九卿的淫威……礙於鳳九卿的威嚴,隻能將此命令傳迴鳳梧國。


    從此之後,鳳梧又要少了一道羞臻美味了。


    第二日,馨兒幫謝行止解除了情人蠱。


    此消息傳迴來的時候,鳳九卿點了點頭,並未有多開心。


    不是還有著幾天的後遺症嗎?她也不想去了解謝行止與馨兒的事情,無非是徒增煩惱罷了。


    接連著好幾日,一行人住在南疆深處,忙碌著各自的事情。


    修橋鋪路的事情接近了尾聲,這也是唯一值得高興的事情,南疆與鳳梧修了一條寬敞的官道,日後的聯係也更緊密了些。


    鳳九卿每日早出晚歸,親自參與到修橋的事務當中,迴到營地已是疲乏不堪,洗漱過後早早的休息,無暇想謝世子,讓她高興了很多。


    而謝行止每日忙著抄寫佛經,與南疆退休的前任大巫師探討醫術,控製著自己不去想鳳九卿,隻是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總會去軍營不遠處逛逛,名曰消食散步,實則是暗中觀察著鳳九卿的動態,想要隔著遠遠的距離,看一看他朝思暮想的人。


    馨兒這幾日頗為煩悶。


    給謝行止解蠱的哪是情人蠱,隻不過是比較厲害的蠱蟲而已。


    她故意這麽說,就是想捅破鳳九卿與謝行止二人隔著的窗戶紙,成全兩人的心意。


    未曾想,好心辦了壞事,隔著的窗戶紙,居然變成了鐵皮。


    於是乎,夜不能寐、閑暇之餘,又生一計。


    馨兒與他爺爺共同謀劃,將謝行止與鳳九卿叫在了一處。


    巫師堂正廳裏。


    鳳九卿與謝行止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錯開了目光,沒有任何交流,仿佛是兩個不相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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