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瑄一覺睡醒已是傍晚時分。


    昏暗的房間裏似有人影晃動,不多時,身旁的位置微微下沉,一雙手攬在她的腰間,霸道地將她摟入懷裏。


    沉穩有力的心跳聲讓青瑄分外留戀,有些不想睜開眼睛了。


    然而對方非要笨拙的輕拍著她的背,自言自語似的說:“你贏了,本尊自當守諾娶你為妻……”


    “你想得美!”


    青瑄猛的睜開眼睛,瞪著化成人形的封真,重重哼了聲:“連個像樣的求婚都沒有,還想讓我嫁給你?迴家跟你爸好好學學吧!”


    封真的表情僵了僵。


    他生來就沒見過親生父母,莫名對小家夥口中的“爸爸”有點反感,忍不住反駁:“我無父……”


    青瑄立馬捂住他的嘴,不讓他繼續往下說,訕笑起來:“你遲早會被你爸收拾!”


    “我們談談婚禮事宜。”


    封真握住她擱在自己唇上的小手,眸光波瀾起伏。


    小家夥的手軟若無骨,暖乎乎,水靈靈,讓人愛不釋手。


    原本隻是為了成婚時讓他倆的外形差距看起來沒那麽大才給她服了化形丹,萬萬沒想到化形後的小鬆鼠會可愛成這樣。


    “大師兄,你的眼神透著猥瑣呢。”


    “……”


    封真鬆開她的手,眼神涼颼颼的,“你是第一個說我猥瑣的人!”


    清心寡欲數千年,結果她一句話就把他的形象給毀了。


    她口口聲聲喊他大師兄,難不成是將他錯認成別人,那人才是她心悅之人嗎?


    思及此,他臉色不由得沉了下來。


    青瑄笑嘻嘻地說:“第幾個不重要,你就說你是不是愛上我了才這麽迫不及待要娶我?”


    “你想多了。”


    “哼!”


    青瑄忍不住抬腳踹向他。


    他眼疾手快的抓住“暗器”,蹙眉警告:“本尊隻是守諾娶你,不代表你可以肆意妄為,犯上……”


    不等他說完,青瑄一拳捶在他胸口,趁他吃痛鬆手之際,畫了道瞬移符,當著他的麵消失了。


    封真冷凝著臉,坐起身來,對隱在一旁憋笑憋得快不行的銀狐說:“跟著她,婚禮開始之前將她帶迴來。”


    “尊主,夫人實力不凡,屬下就是找到她恐怕也帶不迴來。”銀狐頂著壓力,直言不諱。


    封真想到她那些讓人眼花繚亂的術法,絲毫不懷疑銀狐說的話,惱於自己無法使用靈力,隻得退而求其次:“找到她,傳訊迴來。”


    銀狐得令離去。


    封真捏了捏發緊的眉心,想不通小家夥跑什麽?


    說什麽喜歡他都是謊話!


    *


    狐族領地後方是廣袤無垠的雪地,青瑄還沒來得及好好感受冰雪的氣息,視線一矮,又變迴了小鬆鼠。


    她擺爛的往後一倒,在雪地裏打起滾來,鬱悶的扯開嗓子嚷嚷:“我吃的是假化形丹吧?這才多久就被打迴原型!還我漂漂的臉蛋!”


    躺平了好一會兒,直到肚子咕嚕咕嚕作響,她才不得不爬起來。


    她好像一整天沒吃過東西,快要餓死了。


    在蒼茫雪地裏找了一圈才在一顆光禿禿的樹底下撿到一顆半埋在雪裏的橡果。


    這玩意兒挺適合小鬆鼠吃的,但不是她的“菜”。


    好懷念大師兄的手藝。


    等到兩天過後,七葉複靈草的藥力失效之後,他是不是就能恢複記憶了?


    萬一失憶與七葉複靈草無關,他一直當自己是狐族尊主,非要賴在這兒養老怎麽辦?好想一棍子把他打醒!就怕他又給她來個叛族之罪,那她是逃呢還是不逃呢?


    越想越鬱悶。


    這個破地方連個好吃的東西都沒有,她隻能捧著橡果,含淚準備把它給吃了,小嘴剛張開,巨大的陰影就籠罩在她小小的身軀之上。


    她緩緩抬起頭來與不知什麽時候來的狐狸大眼瞪小眼。


    “這個化形丹果真是偽劣產品。”她訕笑著將手中的橡果遞到他麵前,問:“你要吃嗎?”


    “餓了?”


    “嗯。”她毫無骨氣的點頭,抱住他的大腿撒嬌:“大師兄,你給我煲雞湯喝好不好?”


    封真臉色沉鬱,不悅道:“我不是你的大師兄!不管你跟他是什麽關係,我們馬上就要成婚了,以後你心裏眼裏隻能有我,我才是你的丈夫。”


    “可是,我還是更喜歡大師兄耶,他會給我煲雞湯。”青瑄笑看著他。


    這家夥好像在吃自己的醋?


    封真將她拎起來扔到背上,馱著她往迴走,半晌才開口:“你想吃什麽都行,迴去後讓人給你做。”


    “我要吃你做的。”


    “……”


    封真略顯不自在的低哼了聲:“我不會。”


    “不會就學,我相信以你的聰明才智隨便學一學就能成為合格的廚子。”


    封真:“……”


    她哪來的盲目自信?!


    他沉默不語。


    青瑄盤腿而坐,抱著橡果哢呲哢呲的啃了起來,索然無味。


    兩人一路無語。


    等到遠遠能瞧見尊主宮殿的飛簷,封真才停下腳步,妥協的說道:“我會給你煲雞湯的。”


    青瑄嘴角上揚,滿足的笑了起來,抱住他的腦袋,抓著他的耳朵,開心的應了聲:“嗯!大師兄最好了!”


    “再在我麵前提大師兄三個字就餓你兩天,關柴房反省!”


    封真咬牙切齒地警告。


    青瑄笑嘻嘻地問:“要不要順便罰我抄寫百遍狐族族規?”


    “我就是規矩,你看我就行。”


    “哦,那我還要吃烤雞腿、烤羊肉串、烤蘑菇、烤……”


    青瑄每說一樣,封真的臉就更黑一點。


    他忍無可忍地問:“你說的這些,那個大師兄全都給你做過?”


    腦子裏浮現一對狗男女依偎在一起互相投喂的畫麵,讓他有種撕開畫麵,一腳將那男的踹下雲海的衝動……


    等等,他從來不是這麽暴力的人,難不成是婚前焦慮???


    他抬了抬眼皮子,對正在自己頭上撒野的青瑄說:“婚禮準備得倉促了些,但該有的儀式都會有……”


    “誰要嫁給你了?”


    “……”封真的臉黑得都快滴出墨汁來了,怒火蹭蹭往上躥,冷聲質問:“說好的你贏了,我就娶你,你現在是要反悔?”


    “我有答應嗎?”


    青瑄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模樣。


    封真神色複雜,娶她本就隻是為了兌現承諾,她不想嫁了,他樂得逍遙自在,可心情卻糟透了,有種被拋棄的憤怒與傷感。


    難不成真如她說的,他愛上她了?


    不可能!


    他怎麽可能對一隻身無二兩肉,醜不啦嘰……呃,好像也不醜,反正是隻狡猾的小鬆鼠動心,嚴格算起來他倆認識還不到一天,一見鍾情這種事不會發生在他這種感情淡薄的人身上。


    他相信自己隻是出於對這隻脾氣古怪的小家夥好奇才想將她留在身邊。


    說服自己之後,他冷冷的開口:“今日是你不嫁,不是我不守承諾,你我之間恩怨兩消,你想去哪兒便去哪兒吧。”


    青瑄眸光暗了暗,輕輕應了聲:“嗯。”


    一陣風掠過,她消失了。


    這一刻,封真的心像墜入了冰窖,被無盡的寒涼包圍,咬牙將到了嘴邊的挽留的話咽了迴去,提醒自己:對我而言族人的安危才應該擺在第一位。


    小家夥會去找她的大師兄吧。


    他斂去眼底的落寞,步履艱難地往宮殿走去。


    青瑄的身影出現在落滿雪的鬆樹後,背靠著大樹,深深歎了口氣:“大師兄失個憶,難不成連情根都消失了?也太難撩了吧!”


    她隻能等。


    等到明天這個時候,如果大師兄還是什麽都想不起來,她就幹脆操棍子揍他一頓,看他還敢不敢說娶她隻是為了守諾!


    *


    銀狐趴在廚房外聞了半天味了。


    婚禮取消了,也不逢年過節,這又是煲雞湯,又是燒烤的到底是鬧哪樣?更驚掉狐下巴的是尊主竟然親自下廚!


    難不成是慶祝不用娶那隻小鬆鼠?


    可看他那憂鬱的背影也不像啊。


    封真忙到深夜時分才停手,看著廚房的大板桌上擺滿的形形色色的餐食,沉默了許久才邁步離開,順手將想溜進去偷吃的銀狐給拖走了。


    青瑄閃現在桌子上,兩隻小爪子捧起麵前那碗盛好的熱唿唿的雞湯,咕嚕咕嚕喝了個精光後毫不吝嗇的讚了句:“這不是會嘛!”


    不愧是繼承了優良廚藝基因的大師兄。


    她忙著大塊朵頤,無視廚房外陰暗處凝望著自己的那對眼睛,等到吃飽喝足了,一溜煙又跑得無影無蹤。


    封真從暗處走出來,看著一桌子狼籍,啞然失笑:“小家夥還真是能吃。”


    銀狐恍然大悟,“尊主您親自動手就是為了給夫人做飯?她都不想嫁給您了,您還管她做……什……麽……”


    尊主拿眼刀子剮他做什麽?難道他有說錯嗎?


    封真將青瑄吃剩的飯菜悉數掃落在地,這是連剩菜都不打算給她以外的人吃的節奏,看得銀狐直咂舌,冷不丁問了一句:“您該不會還想娶她吧?”


    “多管閑事!”


    他神色莫辯,快步離去。


    *


    夜半時分,等到封真唿吸平穩,沉入夢鄉之後,門吱呀一聲打開一條縫,一顆小腦袋瓜子從外頭探了進來,小聲地問:“大師兄,你睡著了嗎?”


    床上的人毫無動靜。


    小鬆鼠放心大膽地登堂入室,搞不懂大師兄睡個覺化成人形做什麽,不過這不就恰恰說明他手上的化形丹很可能多得用不完?


    那正好,她可以幫他用呀!


    於是,她翻箱倒櫃,整出的動靜差點讓裝睡的人裝不下去才終於找到那瓶就擺在櫃子最顯眼位置的化形丹,倒出兩顆當糖果一樣給吞了。


    咂咂嘴,點評:“味道真心不怎麽樣,藥效沒多少,全是科技。”


    床上的封真差點被她這番話逗得笑出聲來。


    小家夥還真愛雞蛋裏挑骨頭。


    紅珠與顏如玉被捕入獄,他料定小家夥無處可去,吃飽喝足了總要找個地方睡覺,以她毫不將就的性格自然是哪兒舒服就挑哪兒睡。


    狐族最舒適的房間不就是他睡的這間尊主臥房?


    她果然來了。


    青瑄不緊不慢地將尊主的房間逛了個遍,時不時來一句刺激主人的話:“嘖嘖,這臥室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好好的房間整得跟書房似的,怎麽不幹脆拿書壘成床,枕著書香啃著書蟲睡呢?一覺睡醒要麽自己吃飽了,要麽書蟲吃飽了……”


    經她這麽一吐槽,封真竟認真考慮將書搬迴隔壁書房了。


    “這黑漆漆的床跟個棺材似的,躺在上頭不膈應嗎?”


    青瑄邊敲著床柱邊嘀咕。


    不知道躺“棺材”上多少年的男人倒想問問她想要什麽樣的床。


    他換還不行麽?!


    青瑄聶手聶腳地爬上床,在封真身邊躺下,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兀自呢喃:“大師兄,你知道嗎?被遺忘的感覺真的糟透了,七葉複靈草的後遺症有這麽強嗎?讓你就這麽把我忘了……”


    “如果有一天,我把你忘了,你會是什麽感覺?”


    “大師兄……”


    她的小手繞過他的腰,將臉蛋貼在他的胸口,聆聽著熟悉的心跳聲,夢囈般碎碎念著,直到睡著還時不時喃喃一句“大師兄”。


    封真確定自己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那個大師兄,他的記憶裏從來沒有出現過她,也沒有缺失過哪一天,明知她想的不是自己,還是忍不住擁著她,輕拍著她的背,極具磁性的聲音像在給她催眠:“那你也把他忘了吧,留下來,留在我身邊。”


    青瑄咕噥一聲,似在迴應。


    封真知道她是真的睡著了,就這麽窩在他懷裏,對他毫無防備。


    “你就不怕我把你吃了?”


    睡著的人自然無法迴答他的問題。


    他歎息一聲,摟著她安心入睡。


    翌日清晨。


    他猛的睜開眼睛,條件反射般摸了摸身側——空空如也。


    她又跑了!


    連帶著順走了他的心,讓他不由自主擔心她有沒有吃飽,會不會被人欺負,什麽時候迴來。


    整天都在恍惚中度過。


    直到傍晚時分,大長老帶著二長老三長老步履匆忙地進殿求見,氣急敗壞地說:“尊主,灰狼遺族派使者來傳話,說他們將老尊主的墳給扒了,把他的骸骨吊在星龍崗,若想讓他重新入土為安,就請尊主親自去跟他們談灰狼領地的歸屬問題。”


    “尊主,這絕對是一個陷阱。”


    “灰狼族氣數已盡,剩那麽幾隻能成什麽氣候?不過是垂死掙紮,以咱們尊主的實力隻手就能將他們碾碎,怕他們做甚?”三長老是個大老粗,堅信拳頭硬才是硬道理。


    封真被三個意見不一的長老盯著,不得不表態:“我去一趟星龍崗。”


    灰狼生性奸猾,但確實如三長老所言氣數已盡,隻怕他們投靠了鄰近的黑熊嶺,引他去星龍崗後兵分兩路,一麵進攻狐族領地,一麵伏擊他。


    “開啟城中防衛大陣,在我歸來之前,任何人不得進出。”


    封真交待完城中守備事宜,毅然絕然地往殿外走去。


    智商偶爾上線的二長老一臉疑惑,低聲問大長老:“尊主怎麽用走的?事態緊急不趕緊瞬移去星龍崗,這得走到猴年馬月?”


    大長老意識到情況不對,三步並作兩步走出大殿,環顧四周不見尊主的身影,心下稍安了些,寬慰自己:尊主實力強悍,沒人能奈他何。


    但他始終無法忘懷昨日那場戰役——


    尊主靠肉身硬扛灰狼的攻擊,護住施術中的夫人,從始至終他都沒有真正出手,狐族是在夫人的英勇庇佑之下才僥幸將灰狼大軍團滅。


    如此看來,尊主真的沒問題嗎?


    大長老越想越不安,扯開嗓門問殿外的護衛:“夫人在何處?”


    護衛不約而同搖頭。


    大長老急忙喊道:“集結城中高手,隨我去星龍崗支援尊主,若誰見著夫人就轉告她——尊主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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