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闈放榜的那日,黃定洲還沒安排人去看榜,就先收到喜訊。


    沒想到,黑麥竟然主動去看完放榜名次迴來了。


    “恭喜小郎君,喜獲甲榜魁首。”


    黃定洲,“那叫解元吧?”


    黑麥那張麵無表情的臉,透出一股迷茫,“哦,小郎君說得是。”


    黃定洲突然想到一個月期限已經過了,這位黑麥怎麽還沒被換新?


    不過,他也沒在意,繼續投入複習狀態。


    黑麥,“小郎君要慶祝嗎?”


    黃定洲頭都沒抬,“不必,一切如常即可。”


    “仆知道了。”


    過了幾日,院內的其他男仆女婢都更新換代了,但是,黑麥還在。


    黃定洲一臉黑人問號jpg,這位仁兄的地位竟然如此穩固。


    他仔細觀察了幾天這些新的仆人,然後,他發現,這些新來的仆人都是練家子,走路都無聲無息。


    就是不知道黑麥和這些人比起來,哪個比較強。


    秋闈時,他被謀害一事,再加上當年刺殺一案,至今未查出誰是幕後黑手,他現在對固有行為模式被改變,很是敏感。


    小胖子管事當初是無事獻殷勤。


    今日,黑麥的舉動算不算也是類似的行為呢?


    而且,到了期限,黑麥竟然還未被換掉,是因為對方的目的還未達成嗎?


    黃定洲思索著,缺乏情報的情況下,根本無法得出結論。


    如今,他在明,敵在暗。


    看來,他日後行事,要更加謹慎了。


    他透過窗戶,看著黑麥已經走遠,這才將手中的雜文集放到桌案上。


    然後,從抽屜中拿出他要複習的經義典籍。


    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他的複習計劃中,依舊有溫習經義的安排,關於律例和曆史的複習,他都安排在入夜後,夜深人靜,無人打擾時,比較能靜下心去思考與分析。


    這榜單一出來,那位一心想讓他當富貴閑人的老父親必然會找他談心。


    果不其然,黃父一下了早朝,就命人來學堂召喚他了。


    王老先生笑嗬嗬地讓他先去見黃父,再迴來上課也不遲。


    黃定洲溫和笑著應了。


    來的人,還算是黃定洲的熟人,當年從青樓把他接走的那個門客,李先生。


    看來,這個李先生,這段時間,深得黃父重用。


    黃定洲第一次進入黃父的書房。


    這書房和一般的書房十分不一樣。


    與其說是書房,還不如說是武器展示廳。


    入門,抬眼便見一把彎弓,弓身外表是黑色鐵質感,弓曲線流暢,一看就不是凡品。


    彎弓下首,是刀架。


    刀架上擺著兩把劍,一把劍殼是青色,一把劍殼是銀白色。


    再往內裏走,他就看到了小型的演練沙盤,沙盤內的模型,不僅砌有高山、丘陵、城池,還有木雕士兵小人,看起來都十分精細。


    黃父坐在書案後,奮筆疾書,不知是在寫何文書。


    黃定洲隻是掃視了一眼這書房的布置,便目不斜視地朝黃父走去,在距離書桌不遠處止步。


    黃父停下筆,站起來,示意黃定洲坐到外間的茶桌前。


    黃定洲看對方著滿腹心事的樣子,看來,對方是要來一場父子間‘推心置腹’的談話了。


    黃定洲微笑,十分體貼地主動談論起王老先生教授的田園詩賦和雜文,並發自內心地表達出自己的向往之情。


    黃父目光沉沉地看著黃定洲,確定對方並沒有說謊搪塞他,心下安慰了許多。


    “十三郎,為父已經得到消息,此次秋闈你喜獲解元,這也算我們家族開天辟地第一迴了,為父十分欣慰,沒想到我們黃家世代都是粗魯武夫,如今竟能出一個文曲星,祖宗保佑!”


    黃定洲微笑看著黃父,他看出了黃父的言不由衷。


    他要是沒有前世父母為他驕傲的樣子作對比,恐怕他今日會被黃父這激動的樣子所迷惑吧。


    “父親所言甚是,必是祖宗保佑!父親,實不相瞞,兒子都是隨心所欲發揮的,那些考題,兒聞所未聞,兒竟能能得解元,兒都無法理解,萬一是同名同姓呢?”


    黃父頓時哽住,科考還可以這麽隨便答題嗎?


    他沒考過,不清楚。


    萬一真是運氣好,走了狗屎運呢?


    他驚疑不定地看了好幾眼自己的小兒子,決定去找人打探一下。


    他其他的兒子都是走武舉的路子,文舉倒是破天荒第一迴。


    他現在十分後悔,要是早知道十三郎在文舉方麵運氣這麽好,那他當年就減少十三郎的文化課,隨便讓他學點拳腳功夫,當個半文盲,總不能還能運氣逆天到中舉吧。


    不過,這個想法也就隻敢在腦子裏想想。


    黃定洲看著黃父如臨大敵的樣子,他心中冷笑,都說望子成龍,他倒是第一次見如此見不得兒子成龍的慈父。


    他想到上次黃父臥床養傷,他為了盡孝,送的金創藥是一年多前的庫存,也不知過期沒有,想到這裏,他心裏那口氣總算舒暢多了。


    反正他也不是什麽好兒子,就這樣吧。


    他們二人,也算得上是‘父慈子孝’的典範了。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黃父被十三郎開口詩詞,閉口歌賦的搞得頭暈腦脹。


    正在這時,皇帝傳召黃父。


    黃父立刻迫不及待地結束了這次的父子談心,跟著前來傳召的宮人走了。


    黃定洲知道今日打著信息差,將黃父糊弄過去了,但凡黃父稍微向同僚了解一番,今日就不能如此善了。


    黃定洲迴了學堂,繼續上王老先生的課。


    今日,王老先生講的是魏晉南北朝的一篇雜文,內容是雜文作者隱居的愜意生活和心得,文章夾雜著大量如畫卷般的環境描寫。


    黃定洲十分積極地與王老先生互動,並深入探討了一番,如果隱居,那應該如何選址布置。


    他全都按照王老先生的喜好深入擴展,並加入了一些年輕人才會有的主意。


    字字句句戳中王老先生的心窩,令其喜不自勝,差點將黃定洲引為知己、忘年交。


    結束了今日的課程,黃定洲迴到自己的小院子,沒有第一時間直奔書房,而是站在院內,欣賞了一番花草樹木。


    他有了一個更好的主意。


    既能降低黃父的防備心理,又能迷惑王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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