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客都知道,江記糖水早晨是不開門的,開門差不多要正午了,正是午飯前半個時辰。


    客人們提了好幾次,希望早點開門,可是都被江掌櫃的給擋了迴來。


    無外乎是說:早上要現備貨,耽擱時間早晨開來不及。


    有些客人注重品質,自己又好這口,尤其是茶酒飲子出來之後,那更是每天想這味兒,隻能等了。


    可是一些沒耐心的,就頗有微詞了,總覺得人家賣包子的也是當天現做,怎麽早晨就有的賣呢?


    晌午時分,有不少老客已經聚在門口了,拎著些小吃聊聊天倒也不覺得無聊。


    不過,這迴倒有個瘦高的客人擠進人群抱怨:“這到底什麽時候開門啊?都等了一個時辰了。”


    張員外見他眼生,以為是新來的食客,聽了就勸,“下次晚點來等,差不多還有半刻鍾就能開門了。”


    其他人也都是熟客,聞言笑笑,沒什麽表示。


    那個瘦高個兒見沒啥人支持他,噎了一下沒了下文。


    倒是他邊上的矮個子道:“我聽說江家在原來的攤位上,又開始賣飲子了,比這店鋪開門要早呢。”


    “是嘛?”瘦高個兒眼睛一亮,做驚喜狀,高聲道:“那正好不用等了,我們過去嚐嚐?”


    這話讓等候的老客來了興趣,有人就接話了,“還是在原來的攤位?江娘子還親自去擺攤啊?”


    “那倒不是,聽說是江娘子的親戚在賣,也差不多吧,”矮個子青年道。


    一聽是還在原來的老攤子,還是江初禾的親戚在賣,而且開攤時間還早不少。


    等急了的客人抬腳就往那邊去了,畢竟也就幾步路的事情,去捧捧場也不錯。


    等江林子瞅著時間點開門的時候,平時等了十幾個人的門口,竟然隻剩下張員外一個人了。


    他有點詫異:“張員外,您請進,跟您打聽個事兒,剛剛不是還見到了幾位客人,怎麽這會兒不見了?”


    他做學徒這麽些年,最懂“事出反常必有妖”,天天在門口等的食客不可能一齊不來了,後麵必定有鬼。


    張員外大咧咧的往長凳上一坐,笑道:“這不是聽說你們東家又把原來的小攤支起來了,大家都過去看熱鬧了嘛。”


    人擠人的小攤,他可不去湊熱鬧,現在一個人坐在大堂裏,那才叫爽快。


    江林子眉頭一皺,詫異道:“我們東家哪有時間去支小攤兒?”


    江家最近要建房子他是知道的,就說是不建房子,江初禾說好全權交給他們夫妻了,也不可能在這麽近的地方再擺個攤子的。


    “那倒不是你們東家親自出馬,這不是找了個親戚支攤兒嘛,”張員外隨口答了一句,就開始點飲子,“來杯新品茶酒飲子吧。”


    江林子聽了就知道要遭,匆忙應下張員外,迴後院找江初禾去了。


    江初禾正跟江柳氏盯著桌上的沙漏,這是沈牧之前做了送來店裏的,沙漏漏完剛好一爐蛋糕烤好。


    這種直觀的計時,讓江柳娘的烤蛋糕,再也沒出過不熟或者烤糊的情況。


    江林子一進來就有點慌張道:“禾娘,有人冒充我們江氏,在你原來擺攤的地方賣飲子!”


    這種搶客的方式是十分普遍的,清河鎮之前有家賣燒餅的鋪子,十分出名。


    後來鋪子的主人眼紅,便不租給他們家,自己收迴房子也賣燒餅,逼的人家隻能在隔壁開了鋪子跟他打擂台。


    兩家的價格越定越低,最後隻能是全都賠了本兒,誰的生意也做不成了。


    現在,江氏麵臨的就是這樣的危機。


    “走,我們去看看!”江初禾知道其中的嚴重性,放下手中的活計,就帶著江林子出去了。


    江初禾原來擺攤的地方,就隔了兩三個鋪子的距離,不過一會兒就走到了。


    攤位前人不少,都拿著跟江記差不多的茶缸子,就站一旁喝著飲子。


    不過細看就能看出來,這茶缸子跟江記的一比就有點歪瓜劣棗了。


    而且喝飲子的人,根本不是大口喝完就走的,而是捧在手裏半天不喝,圍著充門麵。


    “原來是她,”江初禾眼睛一眯。


    在攤位後麵忙碌著的,正是嫁給王瘸子的郭笛娘,王瘸子在邊上招攬客人。


    攤子就是原來江初禾剛開始賣冰飲子的那個,隻不過現在左側掛了一塊布番,上麵寫著:江記糖水!


    而此時在攤前排隊的不少都是江初禾眼熟的客人,她朝前走過去,還有熟客跟她打招唿。


    “喲,江娘子來了,我們可是特意來給你捧場的!”


    江初禾臉上還帶著笑,解釋道:“多謝各位,可是大家可能搞錯了,這攤子我早就退租了,是別人家的咯!”


    “怎麽迴事兒?不是說是你的攤子,親戚幫你賣的嗎?”有熟客不解道。


    他們剛剛到,還在排隊呢,沒喝著自然不知道區別。


    而江初禾掃了一眼喝的人,都眼生的很,是不是“客人”還未可知。


    她徑直走到了郭笛娘麵前:“王郭氏,你娘家姓郭,夫家姓王,怎的掛上了江氏的招牌了?”


    這年頭都喜歡用自己的姓氏來做招牌,郭笛娘不管娘家還是夫家,都跟江字不沾邊,卻用了江記糖水。


    這用青姐的話來說,就是在蹭她的熱度,吸她的血!


    郭笛娘卻是個有心計的,柔柔弱弱道:“表妹,我不過就賣個飲子而已,掛什麽不是賣呢?”


    她穿著一身淺綠色的束腰長裙,扭著腰歪著頭,兩邊還有兩綹劉海搭在眉眼處,說不出的弱柳扶風。


    人群中不少吃她這招的,紛紛出言幫襯:“江娘子,你生意做那麽大,親戚掛個招牌怎麽了?”


    “是啊,不就是賣個飲子嘛,你賣得她也賣得。”


    “都是姐妹,和氣生財才好呀......”


    ......


    江初禾麵不改色,照樣笑吟吟道:“大家說的不錯,賣個飲子誰都能賣得,不過兩家人做一家看就不合適了。”


    “清河鎮上,賣包子的那麽多,賣燒餅的也不少,總不能張家李家都混作一團說吧?”


    龍元朝雖說不如現代注重什麽商標,可一些老字號的店,招牌可不是你想用就能用的。


    不少人聽江初禾這麽說,一時間都無話可說,畢竟理就是這麽個理。


    總不能人家張記的燒餅好吃,你個姓李的也叫張記燒餅吧,這不是亂套了嗎?


    郭笛娘見狀,卻沒有心虛,隻是摸了摸劉海道:“表姐,我既已經過繼給了姑奶奶,我就是江家的人了,用江記也無不可吧?”


    反正她就要用江記,你要是覺得不妥,那有本事你有自己換!


    圍觀的人也都點點頭,有人還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起哄:“江娘子你娘家姓江,叫江記糖水,你表姐娘家也姓江合理的很嘛!”


    街麵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都沒什麽版權意識,覺得你能用我也能用。


    再者,人嘛,都是憐惜弱者的,江初禾賺錢開店了,他們就覺得還在擺攤的郭笛娘可憐。


    反正又不用從自己口袋裏掏錢,慷他人之慨,自己又沒有損失。


    江初禾倒不在意,江林子卻氣的要死,漲紅了臉道:“你們做生意誰也沒辦法攔著!”


    “但是打著江記的名頭,賣的這麽些個玩意兒,可就有點掛羊頭賣狗肉了吧?!”


    江初禾買的木薯粉是三色的,現代其他的不說,科技可是杠杠的。


    有著色素的加持,做出來的芋圓顏色靚麗,還不會暈染到其他芋圓上。


    而郭笛娘鍋裏的仿品,估摸著是拿糯米粉做的,還加了些植物汁液染色。


    剛剛煮開還好些,現在在鍋裏耽擱了一些,黏糊糊的混成了一鍋不明物體。


    眾人被他這麽一提醒,這才朝她鍋裏看去。


    龍元朝的吃食講究色香味俱全,郭笛娘的芋圓,這色上就完敗了。


    江記的老客就是衝著她說跟江記一樣來的,剛剛排著隊沒看著。


    現在到跟前了,一看就惡心壞了,大喊著:“退錢!退錢!你這是什麽玩意兒啊!”


    剛剛被誆騙過來的老客,都圍上來看,氣個倒仰。


    轉頭把矛頭對準了王瘸子,“就是你個瘸子,騙我們過來買這個!”


    “是啊,我們在江記排隊排的好好的,被他給誆過來了。”


    “原來跟這個小娘子是一家人,怪不得呢!”


    “就你們賣的這東西,狗都不吃!”


    ……


    他們來外麵吃的,誰家不是有點家底的?


    不是說不在乎這便宜的一兩文錢,要是同樣的東西,當然買便宜的。


    可這明顯貨不對版的,那對不起,再便宜也不買!


    郭笛娘再怎麽厲害,也隻是個村婦,在鎮上做生意本就有點犯怵。


    此時見這些人穿著非富即貴,也不敢多得罪,隻能捏著鼻子賠錢。


    王瘸子也是個慫包,看著這麽些人圍了過來,跳出老遠怕挨打。


    江初禾勾了勾嘴角,看著郭笛娘手忙的腳亂的退錢。


    轉頭把目光盯住了那個引著大家過來的“顧客”,“這位郎君,這飲子跟我江記的無一點相同,你怎麽能認定它就是江記糖水呢?”


    那“顧客”心虛片刻,看了看郭笛娘,定了定心嘴硬道:“都是飲子,都是圓子,有什麽不同?”


    “天底下姓江的那麽多,難道還隻準你家賣飲子,隻準你家叫江記嗎?!”


    這話顯然是先前就對好的,就是為了此時嚷出來,讓江初禾沒理。


    “好,我就把話放在這兒,”江初禾絲毫不懼:“天底下誰都能賣飲子,誰都能叫江記,可是賣飲子的清河鎮江記還真就隻能是我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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