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散盡,明月高懸。


    窗欞貼著朱粉雙喜,龍鳳燭火搖曳生姿,紅帳高灑的鴛鴦成雙,屋中人卻不見喜意。


    秦泠泠坐在床邊,靜靜得看著睡著的趙北棠,眼眸黯淡無光,木然得一遍又一遍得給他擦拭著手。


    係統不敢做聲,按照原著中,趙北棠陽壽未盡,此時隻會一直保持昏死的狀態,到結局將死之時,自然會斷氣。


    此時的劇情線大變,係統也正積極得和衍生世界司聯係,爭取找出一個最好的解決辦法。


    秦泠泠脫下繁瑣的嫁衣,卸下花冠金簪,慢慢得鑽進被窩裏,縮在趙北棠的懷裏,像是一隻貓兒一樣。


    可是再麻木的表情,也掩蓋不住秦泠泠千瘡百孔的心。秦泠泠縮在趙北棠臂彎裏,不停得抽泣著,大顆大顆的淚水落在沉睡男子的胸襟上,濕了一大片。


    “北棠,我們成親了”


    “你開不開心”


    秦泠泠眼中全是淚,抬手緩緩摸向趙北棠的臉頰,臉上笑容比哭還難看。


    “我知道的,我知道你很開心”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夫君了”


    “我們再也不分離”


    秦泠泠弓著身子,緊緊得摟住趙北棠喃喃自語得說道:“北棠,你身上怎麽這麽冷”


    說完,秦泠泠摟得更緊了,把整顆頭都埋在趙北棠的臂彎裏,癡傻得安慰道:“我摟得再緊一點,北棠,這樣就不冷了”


    “是不是好多了”


    咯吱一聲,院門緩緩而開,在這寂靜的月色中聽著是極其刺耳。蒼穹山峰內所有的人都被秦泠泠嚴令禁止不許進入,不知是誰會在此時進來。


    秦泠泠漠然起身,臉上的淚痕還沒有擦幹,緩緩走到窗前,望著樓下人。


    蒼月峰主殿是個極其雅致的小院,院子裏種著梧桐樹,鬱鬱蔥蔥的紫丁香,在夜色中氤氳著芬芳。


    江堇風站在樓下,聞著這馥鬱的花香的人,本應該怡人心脾,可他卻感覺膩香粘膩,刺鼻熏人。


    秦泠泠穿著單薄的寢衣,自上而下得冷眼看著江堇風,眸中冷刀足夠將江堇風千刀萬剮。


    “你來此做什麽?”


    一個殺人兇手,秦泠泠還沒去找他清算,他居然還敢出現在此。


    江堇風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道:“秦師尊,若是你願意和我迴萬魔殿,並且一直留在我身邊,我有魔族秘法可以救趙北棠”


    “你若和我走,趙北棠就能活”


    江堇風想著自己如此貼心了,給了秦宿雪極大的台階。隻要秦宿雪留在他身邊,他便可以留趙北棠一命。他為人向來薄情寡義,從未如此軟言溫語過,這已經是他極大的讓步了。


    秦泠泠眉毛一抬,此時有些嗤笑得看著江堇風,涼涼道:“你覺得我會信嗎?”


    此話,就像巨狼張著血盆大口,盛情邀請小白兔去他家做客一樣滑稽離譜。


    江堇風第一次從秦泠泠嘴裏聽到嘲諷嗤笑的話,和那寒入骨髓的眼神,與平時溫柔喚他堇風時簡直像兩個人。


    他有些疑惑得皺起眉頭,不明所以得看著秦泠泠,危險得摸著手中血魄的劍柄。


    如今江堇風不再裝那個乖乖弟子了,秦泠泠也就也不必裝那個清冷愛徒的泠月仙尊,兩人都將彼此的赤誠之心坦露,沒一分掩飾得望著彼此。


    銀光璀璨的流羽弓在手,這是徐靜宜贈予秦泠泠的封典賀禮,此時秦泠泠高高得拉起弓,瞄準江堇風的心髒。


    微風吹過秦泠泠的黑發,渾身素潔沒一分顏色,白衣單薄,目光可不單薄,涼涼得注視著江堇風,手中弓弦勒得手都出了血痕。


    秦泠泠多希望自己能殺了江堇風,可是如今江堇風的境界,以及那個該死的係統保護機製,讓她不得不打破門牙和血吞。


    即便是秦泠泠知道江堇風原著的為人,如今昭然將那層窗戶紙打開,將那腐肉反骨完整呈現在她麵前,還是有點難以接受。終究江堇風弑師殺人,走上原書的魔尊之路。


    江堇風看見數次擋在他麵前,幾乎殞命的秦師尊,此時麵無表情得將弓對準他。


    誰都可以將刀對準他,他都不在意,但是秦宿雪不行。隻是因為他殺了趙北棠,秦宿雪就要殺了自己?


    他不信,不信那弓真的會射出。


    秦宿雪對自己,還是有愛的。如果不然,為什麽多次舍身救他。


    “滴,警告,不得傷害原男主”


    “滴,電擊警告”


    秦泠泠無視警告開弓。


    流羽弓的箭驟然離弦,真像是流光輕羽一般,劃過漆黑的夜色,正中江堇風的心髒。


    “電擊開始”


    江堇風沒有動一下,連左胸上的箭都沒有看,雙目悵然得看著發抖的秦泠泠。


    秦宿雪,真的要殺自己?


    她不是向來保護自己的嗎?


    曾經為了救他數次身陷囹圄、生命垂危,寧可自殘也不會動他分毫。可為了趙北棠,秦宿雪真的要殺自己。


    無數信念在江堇風腦海中崩塌,江堇風覺得自己可悲可笑罕至、可歎可憐至極,原來就算是秦宿雪,為了別人,也會將劍對準他。


    在千千萬萬個選項中,江堇風都是會被拋棄掉那個,永遠不會是別人的第一選擇。


    電流懲罰驟然從秦泠泠體內穿過,秦泠泠手直顫,冷汗浸浸,幾乎馬上要癱軟在地。可秦泠泠死死得咬得嘴唇滲著血,一股鐵鏽的腥味在嘴中彌漫開來,能讓她清醒一分。


    秦泠泠抖著拿起下一根箭,眼睛因為劇烈的疼痛都有些看不清了,硬拉開流羽弓,箭頭依舊正對江堇風的心髒。


    嗖的一聲,箭聲劃空而過。


    江堇風這次半分也沒移動,可這次的箭不太準,隻射中他左側的肩胛骨,此時兩處箭傷都湍湍得流著血。


    他愛到瘋魔的人,如今狠狠得射了他兩箭,每一箭都正中他的心脈,每一箭都想要他的命。


    江堇風森寒得笑著,胸口的疼痛已經難抵心中傷痛,酸澀得仿佛溺水垂亡的人,手中拳頭咯吱咯吱得作響。


    他如今做了這一切都是為了誰,無數處死裏逃生、屍山血海中爬出來,不就是為了能和秦宿雪在一起嗎?


    眼看著馬上就要成功了,可秦泠泠卻突然性情大變,視他如蛇蠍,無情得對他放了箭。


    江堇風不覺得自己哪裏有錯,甚至覺得自己處處為秦宿雪著想,是她不知好歹、不知死活。


    秦泠泠身上的電流還在流竄著,癱倒在地,不停得痙攣著,口中也不停得流著血,這全都是他傷害男主的代價。


    江堇風緩步飛身入閣,看見秦泠泠狼狽至極的模樣,居高臨下得走上前,死死得捏住了秦泠泠的脖子,將她提起來。


    “秦師尊,你怎麽這麽不懂我的良苦用心,這麽不識好歹”


    江堇風將手中的丹藥塞入秦泠泠的嘴裏,強迫她和血吞下去,一遍給她秦泠泠療傷,一遍死死得鉗住她的下巴,幾乎要捏碎。


    “這麽想死?”


    “問過我同意沒有”


    秦泠泠艱難得被迫吞下江堇風的藥,不停得大口穿著氣。江堇風溫柔拍著秦泠泠的後背,緩緩道:


    “別總是傷自己,我看了會心疼的”


    江堇風不知秦泠泠為何突然吐血痙攣不止,隻當是她自毀心脈,想和趙北棠的殉情。


    哼,殉情,絕不可能。


    江堇風將一記血魄蓉種在秦泠泠心上,冷哼道:“沒有我的允許,你就永遠也別想死”


    血魄蓉,由血魄劍主操控,可令被種花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別想著和他一起死”


    “你隻能留在我身邊”


    江堇風給了秦泠泠一條極其好走的路,讓她自願留在自己身邊,可她偏偏不走,非讓自己給她種上這血魄蓉。


    秦泠泠蠕動著喉嚨,像是想說些什麽。江堇風將手鬆開少許,慢慢得貼近秦泠泠,想必她已經想通了。


    一口水直接啐在了江堇風臉上,帶著濃厚的血腥味。


    江堇風不可置信得看著秦泠泠,此時的秦泠泠露著一口血牙瘮人的很,眼裏都是癲狂,惡狠狠得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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