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院落裏掛滿雪霜的樹枝在殘月藍色月光照射下,樹影顯得有些朦朦朧朧的,像是一個個小精靈在跳舞。


    在一棵枝葉茂盛、樹幹用一根木樁支撐的有有些年代的一刻蘋果樹下,站著一個值守的諾唿爾。隻見他雙手握著一杆長矛,站在淹沒膝蓋的深雪裏,用一種疑惑不解的神態不時地朝著一個雪堆望去。現在那邊雪堆裏就躺著兩個人,一個是身披鎧甲的諾唿爾士兵,還有一個是身穿絲綢衣衫的嬌小女子。這倆背對背、肘部用繩索緊緊地被捆綁在一起,仿佛是被命運緊緊地綁在了一起。那個諾唿爾光著頭,沒戴帽子,他的頭上留著一般欽察年輕人慣有的一種發型,長長的烏黑的頭發垂落在他的雙肩上,像是黑色的瀑布一般。


    他們在靜悄悄地彼此交流著,男的說一句,女的邊迴答邊偶爾呻吟著。站在他們不遠處的這個諾唿爾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麽。他隻好在那邊揮一揮長矛,試圖阻止他們倆之間的這種交流方式。


    “我要一口咬定你是我哥哥,你才會獲救的。征服者還會賞賜你無數的金銀財寶、畜群、才能讓你穿上綾羅綢緞衣裳的......”


    “說心裏話,我不想做你的親哥。和你死在一起我已經很知足了,我還要對征服者說你是我從前的胡爾海(蒙古語,意即有情人)”


    “你絕對不能這麽說。我們現在要想方設法躲過這一劫,保全自己性命才是.......你要想真主保證,說我是你親妹妹就行了。”


    蒙古值守兵舉起長矛威脅說:


    “你們給我閉嘴!征服者有旨嚴禁你們倆閑談。”


    在這兒看守他們倆的這個值守的士兵對被捆綁的這個諾唿爾再熟悉不過了。他是先遣百戶隊伍裏最勇敢、最靈活一年輕人,也是百戶長阿拉夏普的一個寵兒,經常見他騎著一匹好馬走動。


    可他最近怎麽搞的?是什麽讓他變得這麽愚蠢?他怎麽膽敢對征服者的年輕婦人有非分之念頭呢?現在他隻有一條命運,就是等待處死時辰的到來。


    這功夫在這些蒼天大樹下聚集了一大群修道院圈養的土狗。有幾隻狗走的很近,它們正虎視眈眈地盯看著雪地上躺著的那兩個人,在腦海裏正想象著如何享用即將到嘴的這頓美餐的場景。一條大狗竟然肆無忌憚地快走到人的跟前了。站在這兒的諾唿爾都看不過去了,拿起手中的長矛朝那條狗扔了過去,那條狗嚇得尖叫著,呲牙咧嘴地很不情願地躲閃到一邊去了。其他狗也嚇得迅速躲開了。諾唿爾踏著深雪,就走過去撿起長矛,又迴到原位站崗。


    台階上的那扇門終於被推開了。花園裏的那扇門有動靜了。隻見有幾個人急匆匆地沿著小道走了過來。聚集在花園裏的一大群狗朝著來人的方向犬叫起來。


    遠處速布台勇士、阿拉普下、哈吉·拉希姆以及陪伴的三個諾唿爾等人身影出現了。哈吉·拉希姆一手提著用絲綢布做燈籠油燈。他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麵,快速走到尤勒杜絲身旁,俯下身子,昏暗的燈籠映照出她這時臉上流露出一種痛苦不堪的表情出來。


    “從前你給我送過吃的......你還給我送來了熱氣騰騰的烙餅和牛奶,終於讓我這個奄奄一息的苦行僧活了下來!嬌小的尤勒杜絲哈敦!你怎麽現在躺在這俄羅斯寒氣逼人的雪地裏呢,啊?再躺下去你就會成為這些饑寒交迫的野狗的美餐的!來!快醒醒,快醒醒啊!”


    哈吉·拉希姆順手將燈籠放在地上,很費勁地用手解著已經被凍得變得很僵硬的繩索,繩索解開後,他趕緊攙扶著凍的快不行了的尤勒杜絲哈敦站立起來。阿拉普下急忙用貂皮大衣將她包裹起來。繩索解開後,穆蘇克刷地從地上一躍而起,搖晃著上身,走到速布台勇士麵前,叉開雙腳,穩穩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以此來證明剛才眼前所發生的事情與他毫無關係。


    “你是誰?是誰的兒子?你要說清楚這一切!”哈吉·拉希姆問話道。


    “我是自由風兒之子!”穆蘇克迴答說。


    “這女人是你什麽人?”哈吉·拉希姆繼續問道,“你之前認識她嗎?”


    穆蘇克閉口不語。這時,從穿貂皮大衣的女子口裏傳來微弱的迴答聲:


    “他是我哥哥穆蘇克。我們倆來自西格納克城,是一個叫納紮爾.凱樂澤克的兒女。”


    “說的沒錯。” 哈吉·拉希姆十分肯定地說道,“我認識他們。”


    “好了。”速布台勇士這時插話說,“哈吉·拉希姆說的千真萬確!在這所住著愚蠢薩滿的院子裏,不知何故大家都有些喪失了理智......穆蘇克軍士!你要做好充分準備給我證明你就是‘自由風兒之子’。你要即刻啟程趕往前線,履行一項重要的偵查使命......諾唿爾們!將尤勒杜絲哈敦送迴房間歇息。”


    從征服者居室裏傳來一陣勾魂的喊叫聲以及狂野的嚎啕聲。


    諾唿爾們驚嚇的伏在牆根上不敢作聲。


    “裏麵怎麽了?到底咋迴兒事兒啊?”速布台勇士不安地問道。


    “天子發怒了!不得了啦。他用寶劍砍掉了俄羅斯聖象,還砍死了他兩個摯友---經常陪他吃喝的食客。現在,他正在傷心地痛哭呢。”


    “為啥哭泣?”


    “你還沒聽到?”


    速布台走到門口停了下來。門裏傳來陣陣嚎啕的哭聲,這聲音一會兒像狼嚎,一會兒又像狗叫。


    “別進去!他會砍了你的......”


    阿拉普下把尤勒杜絲攙扶到隔壁房間,讓她上了火炕上休息。中原女仆趕緊忙活起來,給她擦洗等事兒不說。


    速布台依舊站在門口等待。一陣哭喊聲響有從裏麵傳到耳邊:


    “我叫你們嚐嚐啥叫屠戮的滋味!啊!啥叫背叛?背叛換來的代價,啊!那些不知深淺的家夥橫在我前進道兒上,企圖阻止我......啊!我會讓他們嚐嚐我—成吉思汗孫子的厲害......是的,他們經曆後將會對此有所深切感受的.....”


    速布台勇士把自己寬闊的腰板低壓得想張弓似的,腳步穩健,果敢地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被殺的人雙腳倒立在桌子邊椅子上。地下留下了一灘血跡。


    拔都汗坐在桌子邊,寶刀擱在自己膝蓋上。他臉浮腫,雙眼充血。他用他充血的眼睛狠狠地瞪了一眼速布台。速布台趕緊挺起腰板望著他看著。過一會兒,速布台很和藹地問他道:


    “征服者!你這是怎麽了?為何這麽傷感?”


    拔都汗舉起寶劍過頭頂,正琢磨下一步要砍的目標。突然,他轉過來對著聖烏拉西亞畫像砍下去。寶劍哢嚓一聲,聖象碎片四濺。


    “你何故要重罰這個俄羅斯神仙啊?”速布台仍用他少見的慈父般溫和口氣說道。


    “總聽人說,這個留著長胡子的神能拯救不幸人的靈魂,還能保佑牲畜群平安寧靜。可對我來說,他啥也做不了.....掛在牆上,審視地望著我......俄羅斯神,給我滾開!”


    “到底發生啥事了?這兒還有認傷亡,啊?”


    拔都汗眯著那雙有些醉意的渾濁不清的眼神,盯著速布台看道:


    “你說傷亡是不是,啊?你是不是想加入到我朋友他們的行列當中,是不是,啊?我現在正缺的是忠實我的奴仆,而不是朋友......我絕不會原諒任何一點叛逆行為。你看啊,這不號稱我的朋友的兩隻腿還在這兒吊拉著呐!這就是他們的下場。他們居然敢打著我的名義發號施令,招搖撞騙!假如先祖成吉思汗在世,他們有這個膽嗎?量他們也不敢。在這房屋裏,那些兇惡的神靈從牆縫裏也鑽了出來,向把人們思緒弄的神魂顛倒,膽大妄為......啊?”


    速布台勇士依然平靜如水。拔都汗一個箭步跳到地板上,緊緊拉住速布台的衣袖說道:


    “我們走!我帶你去看看,他們都做了些什麽!哈吉·拉希姆!你也跟著我們走。你的燈籠在哪兒?點上燈走。”


    拔都汗在前大步流星地走著,其餘人在他身後跟著。他來到花園裏。


    “那裏沒什麽人呐。”速布台說了一句。


    “你在哄我吧?”


    拔都汗徑直走到枝條茂密的蘋果樹下,停下腳步,朝四周環繞觀察,然後打了一聲口哨,隨口說道“紮!紮!”,接著繼續往前走。這一行人走出庭院小門,來到修道院的馬廄及幹草棚跟前。


    “哈吉拉希姆,往這兒照照!”


    隻見一匹黑色的馬躺在雪地裏,伸直四隻腿。見人過來,它抬起頭來,用它那靈犀的眼眸盯著拔都汗張望一會兒。然後把頭垂下地麵,毛色潔白的四肢腿仍在雪堆裏拚命掙紮。


    “我真不明白,是那些人膽敢對我的坐騎下此毒手,啊?你們幫我猜猜看這兇手到底是誰---是兇神惡煞的忙古斯還是居心叵測的俄羅斯薩滿還是那些口是心非的表麵‘善良’的那些口口聲聲稱作我的朋友?他們這是在嫉妒我,他們想通過對我坐騎下毒手的方式,企圖阻止我去追殺格爾奧吉公爵,是不是啊?黑色馬,請你告訴我,是誰對你下了毒手?”


    黑色馬嘴裏發出與人一般的呻吟,扭過脖子,用其舌頭舔著側麵的傷口。


    “哈吉·拉希姆!你來跟星辰溝通對話。你看看這匹馬在說些什麽,告訴我,是誰對我坐騎下了黑手!”


    哈吉·拉希姆把燈籠拿到跟前,照著剛才馬用舌頭舔過的部位仔細查看。他伸出一隻手,將手指挪到傷口的部位摸了摸又輕輕地按了按後說道:


    “這裏有腫塊了,而且出血化膿了,這可能是馬致命的傷口......”說著,哈吉.拉希姆從傷口處拔出一塊鋒利鐵楔子。


    拔都汗也湊過來在昏暗的燈光下仔細查看這鐵器。


    “這是女人用的發卡。”這時身後有人自信地下斷語道。


    “不。這不是女人的發卡!”速布台把鐵器拿在手上仔細辨認後反駁道,“如準備行刺,等男人睡熟後,女人才用發卡刺殺自己的男人。從未聽說過,還用這種發卡刺殺馬匹的先列。看來,這就是那些所謂的‘善良朋友’之為。我不止一次勸解過你的,要盡量少跟那些不三不四的、阿諛奉承之輩來往,多跟忠實仆人交往,忠言逆耳啊.....這是一塊斷劍器具。”


    這時黑馬伸直蹄子,踢了幾下,挺直了身子。看到這情形,拔都汗在自己心愛的戰馬身邊蹲下來,對它說了這番感人的話:


    “黑馬啊!看來你不能陪我去大火燃燒的城市了......你為我忠實地效力,不料想卻如此短命。唉!”


    看著黑馬離去,拔都汗嚎啕大哭起來。他站起來,獨自往前走去。他穿過花園,走過台階,一路小跑返迴自己的居所。所有人看到這情形,慌亂地跟著他急忙往迴跟著跑了起來。拔都汗來到居室門前,環視了一下周圍,似乎在尋找什麽人。然後,他走進居室,捧起酒罐子,喝了一口,看了一眼速布台問道:


    “誰在隔壁?”


    “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啦!”


    拔都汗抱著酒罐子,走進隔壁居室。木燭台子鬆明通亮,尤勒杜絲哈敦躺在火炕上休息。她用極度委屈的眼神望著走進來的拔都汗,隨手撩起貂皮大衣蓋住自己的臉部。


    “她還好嗎?”拔都汗問道。


    “尤勒杜絲哈敦還好,她沒有怪罪誰,也沒有說任何怨言。”中原女仆迴答說。


    拔都汗轉身對速布台勇士說:


    “這事是你辦的?是你救了她?”


    “是的,是我。”


    “這麽多人當中,隻有你一個才真正了解我......你是我忠實的仆人。我沒有下過處死她的任何旨意。這是某些居心叵測的人背著我並假借我的名義趕出來的勾當......”說完,他捧起酒罐子喝了一口酒。酒水撒了他一胸脯。他喝完酒,便搖晃著倒在地上,就地睡了過去。


    速布台勇士小心翼翼地拿起酒罐子,靜悄悄地走開了。


    “明天拂曉我們出征,”速布台勇士對在門外等待的諾唿爾們下令道,“這將是一次長途急行軍。請大家做好充分準備。我已叫尤爾塔基到我這兒來見我。他們現在在何處?”


    “他們已經在候著呢,戰無不勝者!”


    第七十章 布倫代萬戶長率部奔襲西奇河岸,欲意圍剿大公林中之地


    烏格力奇城變成一片火海後,蒙古軍從這兒就撤離了。這座修道院也燃起大火,大火從四麵驟起,一瞬間像一堆巨型的篝火一樣燃燒起來。修道士們一時間慌亂跑起來,他們先是把那些酒水桶從房屋內拖拽出來,聖象也搬到了戶外。之前,拔都汗曾經下過一道指令,決不允許蒙古士兵無辜殺害任何一個俄羅斯薩滿。所以,蒙古士兵對修道院薩滿神職人員從不敢怠慢,隨意欺侮。但也有例外,他們一些人卻對修士身上寬大結實耐用的修道服飾卻發生了某些興趣,一直耿耿於懷,一旦有合適的機會,他們就會趁著百戶長疏忽的功夫,就會采取行動從修士身上強行拔下這種耐用的服飾,供自己享用。


    在修道院居住的這些日子裏,因過量飲用聖壇地窖儲藏的陳年甜蜜以及各種飲料,拔都汗尚不能對身邊發生的各種事情進行正常梳理和判斷。速布台勇士吩咐屬下用主教大人饋贈的上好毛皮長大衣將拔都汗包裹起來,護送他坐上了一輛裝飾豪華的、腳底下整齊地鋪墊了好幾層幹草的雪橇裏落座。用華麗紗巾打扮一新的尤勒杜絲哈敦緊挨著拔都汗坐在後座部位。來自中原的女仆管家伊拉赫坐在另一輛雪橇上,負責守候並看管‘七星夫人’的全部昂貴的家當。


    蒙古部隊像一股江河決堤後的洪流般向北方、西方兩個同時開進。對途中遇到以及路過的所有村落、村鎮他們都進采取了細致細偵查和搜查,未放過一間農舍,他們翻箱倒櫃,把值錢的東西如毛巾、上衣、襯衫、褲子等物件全都給翻了出來,仔細挑揀。這些物品對他們來說真是大有用途,隨後就會裝進他們隨身攜帶的褡褳袋裏或者跟隨他們的雪橇輜重車內。他們從糧倉弄到儲藏的穀物糧食,再用行軍鍋熬煮,蹲坐在篝火旁,用手捧著食物盡情地享用,滿足早已餓扁的肚皮。


    到了第二天,抵達部隊宿營地,拔都汗才完全恢複精力和神情。他精神抖擻,伸直了腰身,心情滿滿的,看著周奇特美好景觀讓他激動萬分,流連忘返地站在那裏看呐。雪橇旁站立著幾匹卸了套的馬兒,它們頭部用布塊包裹著,地上撒了一堆燕麥和幹草等飼料供馬匹食用。


    頭上戴著毛茸茸一定皮帽子,尤勒杜絲哈敦仍蜷縮在雪橇裏一動不動地仍坐在裏麵。此刻,她用自己那雙火辣辣的褐色眼睛端詳著身邊坐著的拔都汗。拔都汗扭過臉去望著遠處一片幼小的雪衫樹林出神,林邊空地上有幾處燃燒著篝火,這篝火旁周圍聚集了一些士兵,一邊騎兵們穿梭地來來迴迴地跑動著。在往遠處看,有一座村落。村子房屋燃起了大火,人聲鼎沸,雞狗鳴叫不止。


    “我們這是到什麽地方了?”拔都汗問道。


    頭頂上尖頂帽沾滿雪霜、站在雪橇旁的一個諾唿爾,很費勁地張開嘴唇,迴答道:


    “我們燒掉那座住著俄羅斯居心叵測的薩滿教堂後,離開那兒已經過了一夜,正在行軍途中。”


    “這是什麽村落?”


    “這個村子的俄羅斯人很倔強,不肯輕易投降,有人究敢拿著刀斧跟我們幹仗呢,我們有幾個士兵被他們殺害了。我們正在組織人馬圍剿這幫該死的家夥呢。這幫死鬼知道自己沒有退路,像一群中了魔的惡狼撕咬我們的軍士。”


    “速布台勇士現在在哪兒?”


    “在那邊,離篝火旁不遠的地方。幾個千戶長也在那兒。”


    “現在就把他叫我到這兒來!”


    諾唿爾用手捂著嘴唇,大聲喊道:


    “注意,聽旨!征服者醒來!”


    蒙古軍事長官們一聽到這喊聲,雙腳不聽使喚似的跳躍起來,都爭先恐後地跌跌撞撞地湧向拔都汗乘坐的這個雪橇這邊來了。他們順手一起將雪橇推到火勢正旺的篝火堆這邊。拔都汗用疑惑的眼神瞟了他們一眼,仍站在雪橇上巋然不動。爾後,他穩步走下雪橇,挽起衣袖,蹲坐在地上,伸出黝黑的雙手,在火堆旁烤火取暖。


    皇親貴族和萬戶長們圍著拔都汗半圓圈狀,畢恭畢敬地等待炫目者開口說話。


    這時,拔都汗站了起來。在場的所有人都站在原地凝神平息地等待著即將要發生的情節。


    “別有用心的那些俄羅斯薩滿用施過魔法的蘑菇、蟲草飲料給我進行了催眠術,欲意將我置於死地而後快。但我還活著。雲遊天神仍在保佑我去完成宏達偉業,從此使我們蒙古部族盛名遠揚。我靈魂身影從我敞開的嘴唇刷地飛離了我軀體,帶著我抵達我祖父—聖祖置身的遼闊蔚藍色天堂。是的,我在那兒見到他了,他還對我說......”


    所有在場的人都發出了“哇!哇!哇!”的驚歎聲,一陣陣歡悅的巴掌驟然而起,隨後又戛然而止。


    “是的。我見到了我祖父。他個頭更高了,雙肩也寬闊了,胡子長的更長了,幾乎都要垂到膝蓋上了。他對我說:‘我的孫兒,你要好好繼承我的基業。你要從布爾汗哈爾屯啟程上路,那兒長著高聳如雲的雪衫,我的骨灰就埋葬在那金色的棺材裏。從這兒你要向西一直走,途中要翻越九百九十九座山口才能到達那裏。其實,我也看到了,我也知道,你沒能盡到保護好我的小兒子庫裏坎的義務。怎麽能發生這等事兒呢?我迴複祖父說‘我是你的牛馬!在這件事上我有過錯,願承受你的懲罰,毫無怨言!’‘現在懲罰你為時過早。況且,你當時還在別處征戰途中,’聖祖還說,‘先要把那些殺害我兒子的人滅掉。庫裏坎的靈魂至今還沒到我這兒。他的身影仍在寒冷的俄羅斯大地上遊蕩。在那森林中穿梭,像狼一樣嚎叫著,每到夜間就鑽到酣睡的人當中尋找辨認殺害他的那個人。庫裏坎痛苦還哭喊著:‘我多麽渴望建功立業,滿足獲得榮譽感的那一虛榮心,不幸英年早逝有些太可惜了!沒人會給他編曲給他歌功頌德的!從現在起,隻要蒙古部落不再創建榮光而驚天動的宏偉偉業,讓那些我們的仇敵為此感到驚恐萬狀的豐功偉績,以至於讓我們的子孫後代為此感到無上自豪的偉業,我在黃泉地下就會永遠死不瞑目和安生的.....’”


    至此,拔都汗沉默不語,一臉悲戚模樣的表情溢於言表。他帶著陰鬱的細長眼神看著麵前站著的那些軍事長官,訓話道:


    “你們都聽到了聖祖說的話了沒有?”


    “我們都聽到了,也聽明白了!”長官們小聲膽怯地齊聲迴複說。


    “我對偉大統帥保證道‘切記,遵命!從此,我一定下定決心痛改這個折煞人的錯誤。庫裏坎的英靈一定會在大地上得到幸福的安生,也一定會再騎著他那雙翼神馬飛到您身邊,加入到您那通透的天兵行列當中去,我的聖祖!’”


    速布台勇士拖著肥大的古圖爾皮鞋走了過來。老帥點點頭示意,扯開他那沙啞的嗓音說道:


    “對啊!你說的很對!我們下一步就這麽辦。”


    “在庫裏坎汗王遇害的那一天,誰在他身邊左右,啊?”


    “萬戶長布倫戴!”在場的人齊聲說道。


    “萬戶長布倫戴在哪兒?”


    一個身材魁梧、腰身有些駝背、黃色扁平臉龐、頭上謝頂的蒙古男人跪拜在地上請罪道:


    “是我的罪過,是我瀆職!”


    拔都汗滿臉殺氣騰騰,徐步走到他麵前,問他道:


    “你想如何?是死還是想贖罪過,啊?我給你下達一項重任,要是完不成這一使命,你就別想迴來。從現在起,你帶領你的萬戶及配屬的欽察部落萬戶到這一帶去!”拔都汗用手指指著廣袤寂靜的雪原方向說道,“在那茂密的大片森林背麵,在河麵封凍的那條河岸流域......”


    “就是西奇河!”速布台勇士補充提示說。


    “聽說在西奇河岸,格爾奧吉在那裏創建了一支俄羅斯軍事營地。你先不管是否成敗,要向俄羅斯部落猛撲過去。讓你的士兵去滅掉他們,決不能後退一步。要知道,庫裏坎的身影就在你的大軍前麵奔跑,你要想方設法用你部所取得的輝煌戰果讓他的靈魂得到寬慰,安生。隻有這樣,庫裏坎汗才能才能帶著蒙古大軍獲得了勝仗的喜訊去見他父王—我的聖祖。如這仗敗下陣來,你就像一隻掉在地上的蝙蝠一樣亂飛亂撞,那麽,庫裏坎汗的靈魂每到夜裏就會來到你眼前,吸允你眼裏的鮮血......”


    拔都汗停頓了一會兒。隻見他鼻孔一張一合的,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望著速布台勇士撇了一眼。


    “說的沒錯。就是這樣。”


    “讓士兵們做好今夜奔襲的一切準備。告訴他們玩弄俄羅斯女人的該收場了。切記,我將和速布台勇士率領萬戶大軍隨後你們後麵采取行動。千萬小心,別讓我的人馬超過你們。一旦超過,先來後到,別怪我們先動手,搶先了.....”


    “切記,遵命!”布倫戴雙手觸地,親吻雪地,然後站立起來,用手緊緊握住別在腰間的長劍把柄,速向自己萬戶駐紮地飛奔而去。


    拔都汗向一邊挪步,一邊與速不台勇士壓低嗓音攀談起來。速不台扯著嘶啞的嗓音對他說:


    “雖說穆蘇克軍士是天生麗質的‘七星’夫人的親哥,我想將其打發到更遠的一個地方去,這樣,即使想迴來,也得花上九十九年才成,或者一生壓根兒就再迴不來了。照舊例做法,皇家妃子的兄弟應享受在下有進貢、在上有賞賜等待遇才是。他不會缺金銀財寶的緣分。如閑著他還會跟自己一幫狐朋狗友喝的爛醉如泥,打發日子的,結果就會淪落到變成一個一無是處的酒囊飯袋的境地的。這樣一來,就會把他毀掉的。倒不如給他安排一個既體麵又充滿風險的一個重任,讓他感到這項使命務必光榮,但完成它還得付出極大努力才行.....依我看,倒不如讓他帶領百戶隊前去西奇河畔執行對格奧爾吉營地進行一番偵查的這一任務。精心設計此次偵查行動,不要讓布倫戴萬戶長對此有所疑心。這樣,我們可以雙管齊下,順便也可以全麵掌握和了解這位萬戶長是否衷心擁護和堅決執行你的軍令的情況。”


    拔都汗望著這位老帥端詳了許久,認真思考他這番話的真實意圖到底是什麽。後來,他皺起眉頭,又歎了一口氣說道:


    “你是我忠實的仆人和導師,照你說的辦。讓穆蘇克跟百戶長丘利亞搏·畢力根一起去,就是那個叫俄羅斯小孩把他坐騎偷跑的那個百戶長。這是個瘋狂起來根本不要命的一個人物啊。


    “好!就這麽辦。”速布台點頭讚許道,“我們要迅速采取行動,在格奧爾吉公爵還沒準備之時,打他個措手不及,力爭收到像老鷹抓小雞一樣突然一擊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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