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開疆鄭重道:“副相也是丞相,卑職稱唿杜相,是理所應當的。禦史台得到陛下的倚重,恐怕未來還會更進一步。杜相更進一步,也很有可能。”


    杜剛峰擺了擺手,輕笑道:“你倒是說得好聽,沒看到本相把棺材都撂在禦史台嗎?懲治貪官汙吏,是得罪人的事情,非常危險。”


    嶽開疆道:“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


    杜剛峰沒有再閑談,埋頭翻看資料,仔細查看關於宋青山家族的問題。


    宋家作為皇商,壟斷了布匹和紙張等生意,連帶著洛陽附近的漕運都是宋家負責。為了維持宋家壟斷的地位,宋家豢養打手,壓榨碼頭搬運的苦力,動輒打死人,還幹了殺人越貨的事情。


    宋家的生意場,不是靠道義經商,更不是靠誠信經商,是靠殺戮換來的。


    宋青山雖然是工部的員外郎,在朝中不入流,卻借助漕運走私生鐵、茶和酒等牟利,至於欺壓百姓,打死人更是尋常事情。


    宋青山跋扈恣意,他的兒子也一樣。


    曾有人在街道上走路,因為遠遠的看了宋青山兒子一眼,就被直接打死。事情最後,宋青山的兒子連路人的家人也一並殺了。


    除此外,宋青山的關係網非常大,來往的都是勳貴。


    這就是勳貴的代言人。


    杜剛峰看完了資料,眼中也多了殺氣,恨不得立刻去處置宋青山。


    隻是他思考一番,皺起眉頭道:“宋青山的問題,本相已經知道。隻不過你隻提了問題,罪證呢?沒有證據,你說個錘子啊。”


    嶽開疆迴答道:“迴稟杜相,目前人手不夠,的確是缺乏資料。另外,宋青山非常的狡詐。比如他兒子殺人的事情,直接栽贓給了賊匪。”


    “賊匪殺了人後逃之夭夭,官府根本沒有查證。尤其是陛下主政才兩年,之前局勢太亂,很多罪證湮滅。要進一步調查,需要更多的人力和物力。”


    “目前,隻是有人提及這件事。”


    “再比如漕運碼頭動輒打死人,也隻是宋青山的下屬去辦的。”


    “宋青山非常有錢,從來不去收受賄賂。”


    嶽開疆沉聲道:“越是這樣,越證明宋青山是一條大魚,因為他豢養無數的打手,黑白兩道通吃,不拿下宋青山,就存在著大蛀蟲。”


    杜剛峰說道:“你且下去,等其他人的資料送上來,我對比後再做考慮,目前不能直接做出判斷。”


    嶽開疆欲言又止,最終轉身退下。


    杜剛峰心中仔細的思考著。


    傍晚時分,禦史台所有的官員都送來了要查驗的方向。


    杜剛峰全部看完後,連夜召集禦史台的所有官員,沉聲道:“所有人呈遞上來的資料,我都看了一遍。”


    “有人檢舉地方上的縣令,靠妻子出賣肉體,借此升官發財的。”


    “也有人檢舉藍田縣的幾個佐吏,為了女人爭風吃醋的。”


    “還有人檢舉勳貴子弟,為了爭奪青樓的花魁,打得頭破血流的。”


    “他娘的,禦史台要辦的是大案。當然在未來,不管是大案子,還是小案子,都要一起辦。可是現階段,禦史台第一次真正做事,就必須是大事。”


    杜剛峰臉色冷肅,說道:“想要升官,想得到陛下的器重,就要用心。搞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能懲治貪官汙吏嗎?”


    禦史台的官員各有所思。


    杜剛峰的話透露出很多訊息,就是要一鳴驚人。


    杜剛峰不管下麵人的心思,指著在大堂的棺材,說道:“本相為什麽搬來了棺材,就是秉承著不懼死亡的精神,也要鏟除貪官汙吏。”


    “也借此機會,希望你們要改變思想。”


    “禦史台能者上弱者下。”


    “想在禦史台渾水摸魚,靠輕飄飄的彈劾些莫須有的罪名混日子,已經不行了,那樣的日子過去了。接下來禦史台的升遷獎懲標準,就是誰能辦大案,就能得到嘉獎。”


    杜剛峰一番話說了後,引得禦史台的人嘩然議論。


    少數人不樂意改變,因為喝喝茶看看邸報,日子輕鬆愜意,沒有半點的壓力。更多的人,內心卻是亢奮,因為機會來了。


    杜剛峰一番話後,拿出了嶽開疆搜集的關於宋青山的資料,傳下去給所有人看,沉聲道:“宋青山的問題非常嚴重,還牽涉廣泛,是一樁大案子。”


    “本相決定調查。”


    “我們的調查,不是偷偷摸摸的搞,就是大張旗鼓的進行。”


    “目前隻有這些資料,還沒有罪證。誰查到了罪證,拿到確鑿的證據,那就是功勳,等這一次查處了宋青山後再來論功。”


    杜剛峰眼神銳利,進一步道:“機會給了你們所有人,能不能辦成,全看你們。”


    嶽開疆率先高聲道:“保證完成任務。”


    其他人也紛紛說話。


    絕大多數的人都很激動,因為機會已經明明白白的放在眼前。


    杜剛峰沒有隱藏,大張旗鼓的安排人調查,擺明了是要樹立典型,更是借此和宋青山掰腕子。


    所有人去行動,嶽開疆沒有迴家,今天直接住在禦史台署衙。


    杜剛峰立案調查的消息,清晰的傳到宋青山的耳中。他晚上的時候,又連夜再度串聯常飆、西門豹等更多的勳貴侯爺,請更多的人彈劾杜剛峰。


    不論是杜剛峰,亦或是宋青山,各自都布局的時候,轉眼又過去一天。


    趙善大清早從薑羽凰的院子出來,開始處理政務。上午剛處理了一批政務,就收到許多官員呈遞上來的奏折,都是彈劾杜剛峰的。


    有人彈劾杜剛峰嘩眾取寵,竟然抬棺材到了禦史台,有傷風化;有的人彈劾杜剛峰直接針對百姓,橫行霸道;還有的人彈劾杜剛峰收受賄賂。


    總之,各種各樣的理由都有,實在是五花八門。


    趙善全部看了一遍,發現彈劾杜剛峰的官員有兩個出自禦史台,其它大多數是勳貴官員。


    這些人不是朝廷職官,隻有爵位和散官職務。


    朝中有極少的幾個人才參與了彈劾。


    趙善臉上露出笑容,杜剛峰堂堂正正的表態要調查,倒也是一步妙棋,把這些人都引出來。宋青山這個人串聯了勳貴大族,是勳貴的代言人。


    這樣的人更要處置。


    趙善看完奏折後,吩咐道:“張虛,通知杜剛峰來一趟。”


    “遵命!”


    張虛安排了下去。


    沒過多久,杜剛峰急匆匆的進入大殿中,向趙善行禮道:“臣杜剛峰,拜見陛下。”


    趙善打趣道:“杜卿抬棺上任,如今又大張旗鼓的要調查宋青山,事情鬧得很大啊。”


    杜剛峰開口道:“迴稟陛下,不鬧大,這些人怎麽會跳出來呢?禦史台辦事,就是要堂堂正正,沒有必要藏著掖著,借此要讓宋青山恐懼,讓他胡亂出招。”


    趙善指著麵前的一摞奏折,說道:“宋青山出招了,這些奏折都是彈劾你的。有人說你擾亂洛陽,有人說你收受賄賂,還有人說你嘩眾取寵,甚至說你勾結趙瑞陰謀造反……”


    撲通!


    杜剛峰眼神急切,直接跪地道:“陛下,臣行得正做得直,絕對沒有任何私心,請陛下明鑒。”


    趙善站起身走到杜剛峰的麵前,托起杜剛峰道:“杜卿,朕既然用你,就相信你,會全力以赴的支持你。一句話,卿如青山,朕如鬆柏,永不相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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