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剛峰端坐著等待。


    時間一點點流逝,沒過多久禦史台的所有官員都來了。


    兩個禦史中丞、六個侍禦史,以及其他的主簿、殿中侍禦史和監察禦史等全部到齊。


    烏泱泱的好幾十人,塞滿禦史台的大堂。


    禦史中丞有兩人,一人名叫林凡,洛陽本地人,官宦世家出身。雖然不算特別顯赫,可林凡家裏有人做官,尤其他的祖父也曾擔任禦史中丞。


    另一人名叫嶽開疆,寒門子弟出身,是藍田縣人,國子監學子。靠著勤學苦讀脫穎而出,進入禦史台任職。


    杜剛峰履職禦史台後,提拔了頗有能力和眼界的嶽開疆。


    嶽開疆觀察了棺材,主動道:“大人抬著一口棺材進入禦史台,所為何事呢?”


    所有人齊齊支著耳朵傾聽。


    都非常的好奇。


    杜剛峰麵色嚴肅,緩緩道:“今天召集你們來,主要有兩件事。第一,陛下提拔本官為副丞相兼禦史大夫,官居從一品。”


    嘩!!


    大堂中一片震驚聲。


    禦史大夫是正二品的官職,是和六部尚書並列,已經是頂天的官職。諸葛尚年紀輕輕就擔任丞相,短時間內不可能卸任,禦史大夫沒有更進一步的可能。


    現在卻更進一步。


    這代表著禦史台的職權已經進一步加強。


    皇帝倚重禦史台的時候,即便六部尚書,在禦史大夫的麵前也會緊張局促。


    因為禦史台糾察不法。


    杜剛峰看著激動的禦史台官員,知道平靜的禦史台湖麵下,已經掀起了波瀾。自從滅了李武,誅殺趙雍後,朝廷進入穩定期,禦史台沒太大的舉動。


    禦史台官員也很少彈劾人,仿佛是一潭死水,無數人在這裏混日子。


    現在突然變了。


    一個個仿佛是想跳出水麵的鯉魚,想看到更高層的風景。


    杜剛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任由所有人議論,好一會兒才輕咳兩聲,示意所有人安靜。


    大堂中,鴉雀無聲。


    所有人眼巴巴的看著杜剛峰,眼神熱切,沒了先前好奇看熱鬧的模樣。


    杜剛峰繼續道:“第二件事,就是這一口棺材,你們都看到了。”


    “陛下說治理國家在於吏治,而吏治在於官不敢貪腐。可是現在,朝中和地方上出現了很多的貪官汙吏,宛如蛀蟲般吸食朝廷和百姓的骨髓。”


    “禦史台責無旁貸,要把這些人揪出來繩之以法。”


    “本官知道做這樣的事,必然會觸碰一些人的既得利益。可是國家大義在前,本官義不容辭。所以今天,才抬著棺材來到禦史台。”


    杜剛峰高聲道:“就算死,本官也要滅盡腐敗,把懲治貪官汙吏的事情進行下去,讓天下官員不敢貪不敢腐,讓他們知道敢伸手就必定被捉。”


    嶽開疆神色激動,高聲道:“大人說得對,糾察不法,是我禦史台的神聖職責。”


    林凡眼神也有些火熱。


    糾察不法,不在於糾察誰,在於禦史台的官員要糾察人立功。


    不能立功,誰樂意呢?


    林凡也說道:“杜大人說得對,禦史台必須糾察所有的貪官汙吏,把國家的蛀蟲統統的滅掉。”


    一個個官員紛紛表態支持,都認為必須以雷霆手段,讓天下人知道禦史台的重要性。


    杜剛峰看著一張張鬥誌昂揚的麵龐,笑容愈發的燦爛。


    人心可用!


    有了人心,才能辦大事。


    杜剛峰很高調的安排了事情,吩咐道:“既然都鬥誌昂揚,現在各自去調查情況,撰寫資料檢舉不法的官員。每個人的資料,匯總到本官這裏。”


    “等本官翻閱了所有的資料,對比一番後,再決定用誰檢舉的問題調查。”


    “你們都放心,這一次的反腐調查,不是一次就結束,是要長久貫徹,所以盡管各自去搜羅消息。”


    一個個官員得到吩咐,各自去準備。


    實際上這些人在官場混,消息都很靈通,誰有問題都一清二楚。隻是之前朝廷發展比較好,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為了往上爬,自然要拚。


    杜剛峰穩坐禦史台等消息。


    與此同時,他抬棺上任的事情,也是傳到宮中,傳到了趙善的耳中。


    趙善忍不住發笑。


    杜剛峰這個人還真是會搞活兒!


    有些意思!


    不得不說,這樣的一個安排瞬間就拉起了熱度,會有無數人關注禦史台的動作。


    趙善心中反倒有些期待,因為他才是真正穩坐釣魚台的人,杜剛峰隻是馬前卒,一切才剛開始。


    這場反腐的鬥爭才拉開序幕。


    正好借此機會,看看朝中官員的態度,再等著一群蛀蟲跳出來。


    趙善靜觀其變的時候,杜剛峰以禦史大夫晉副丞相的消息,也傳到很多人的耳中,傳到吏部尚書蕭嚴耳中。


    作為吏部尚書,蕭嚴負責吏治。


    說反腐,實際上是吏治不嚴,等於他也有責任。


    換做是以往,蕭嚴早就已經站出來反對,因為禦史台大張旗鼓的處置,實在是嘩眾取寵。


    不過蕭嚴為趙善效力已經兩年,熟悉了趙善的風格,知道趙善謀定而動,所以沒有去反對,反倒召集吏部的人,告誡吏部官員要清正廉潔。


    蕭嚴做出安排後,兵部、戶部等都相繼采取行動,勒令下麵的官員要自糾自查。


    朝廷做出安排,地方上的輿論也是甚囂塵上。


    無數人議論,有的人讚歎趙善有魄力,有的人說天下烏鴉一般黑,也有的人說朝廷的反腐就是一陣風,不可能持之以恆的安排。


    百姓議論的時候,洛陽宋家。


    這是皇商家族,曾經更是外戚,負責供應朝廷的紙張和布匹,還壟斷了洛陽附近的漕運。


    宋家如今的家主宋青山,承襲祖上的餘蔭,在工部掛了員外郎的從五品官職。


    宋青山四十開外,長袖善舞。他經營著紙張、布匹等生意,以及漕運等,都是和大乾勳貴結合,實際上是勳貴的代言人。


    大乾勳貴官員的祖上,都是開國功臣。時至今日落魄了,不在朝中掌權,可是爛船也有三斤鐵,這些勳貴聯合的力量也很強。


    宋家後院,一處單獨的院子中。


    這是宋青山專門修建的院子,用來款待勳貴子弟。


    宋青山坐在正上方,端著酒樽向在場的勳貴子弟敬酒。這些人和宋青山推杯交盞,且身邊都有歌姬伺候。


    勳貴子弟喝著酒的時候,忍不住上下其手,有的攀峰有的下海。


    空氣中,透著靡靡之音。


    宋青山欣賞歌姬跳舞時,管家悄悄來到旁邊,低聲稟報了禦史台的情況,又道:“家主,聽說禦史中丞嶽開疆盯上了咱們宋家,正在搜集宋家的資料。”


    宋青山眼神微冷。


    他略作思考,擺手讓管家下去,拔高聲音道:“諸位,給你們說個笑話,禦史大夫杜剛峰成了副丞相,還扛了口棺材在禦史台表態要糾察不法,然後有人查到了我宋青山的頭上。沒想到,咱們不惹人,竟然有人要彈劾。”


    “找死!”


    當代的魏國公常飆眼神銳利,嗬斥道:“幹脆弄死杜剛峰,咱們不惹人,他敢放狗要咬人,就要承擔後果。”


    安國公西門豹道:“宋兄弟義薄雲天,竟然有人彈劾,杜剛峰簡直是孽障。”


    其它人紛紛附和。


    一個個表態,全都是殺氣騰騰的模樣。


    宋青山微微一笑,搖頭道:“諸位,混跡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是人情世故。官場上,也是如此。直接殺人,那是最後的手段。咱們現在有手段,何必要殺人呢?”


    常飆開口道:“宋兄要怎麽辦?”


    宋青山迴答道:“杜剛峰要糾察我,咱們就先下手為強,先彈劾杜剛峰。諸位都去發動力量,安排人上書陛下談和他。無盡壓力下,看皇帝怎麽處置?我們和杜剛峰鬥,要鬥而不破,因為當今皇帝不是普通人。”


    常飆道:“宋兄高見。”


    西門豹也是讚歎道:“宋兄弟不愧是我們中的領頭羊,令人佩服。今天,咱們就給杜剛峰一點小小的震撼。”


    一個個都笑了。


    所有人都沒把杜剛峰的彈劾放在眼中。


    宋青山敲定事情,心中頗為得意,揮手道:“諸位,及時行樂,不要停杯,盡管暢飲。接著奏樂節奏舞,不要停。”


    樂曲是靡靡之音。


    一個個勳貴吃飽喝足後,更是來了興致。


    講究點的去房間中相互擊劍,放浪的人在大廳中拉著歌姬擊劍,要讓人見識自身有轉輪王的氣質和能力。


    宋家糜爛的時候,嶽開疆搜集了宋青山的資料,臨近傍晚,來到杜剛峰的署衙值房中。


    嶽開疆見到杜剛峰後,遞上了宋青山的資料,說道:“杜相,這是卑職調查到的所有宋家資料,卑職認為,要查就查宋青山。”


    杜剛峰臉上浮現出一抹愉悅,卻提醒道:“本官隻是副丞相,要叫副相,不要亂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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