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漕工的幾個頭領,在摩拳擦掌。


    城中百姓和士紳,也睡不著覺。


    “漕運一直壓在我們江南百姓頭上,現在聖天子派出魏大青天過來,要廢掉漕運。”


    “咱們明天一定要去給青天老爺撐住場麵,萬萬不能讓那幫漕工們把天翻過來!”


    漕工們有多想保住漕運這條財路,那麽江南百姓就多想去掉這個枷鎖。


    甚至江南百姓的期望還更強烈一些。


    因為漕工們享受這麽多年,家裏多少都有些餘財,是有退路的。


    而大明這些年經曆小冰河期,雖然江南受到的影響,沒有北方那麽大,但也是糧食減產。


    曆史上再過一年,江南大雪,連西湖都被白雪覆蓋,當地文人張岱就據此寫了湖心亭看雪。


    由此可見小冰河的威力。


    天氣轉冷,糧食歉收,但漕運要征收的糧食可不會減少,運送糧食的銀子更不會打折。


    這漕運的壓力,自然也越來越大。


    百姓們日子不好過,地方的鄉紳當然也很不爽。


    現在他們打定主意,要站在魏藻德那一邊。


    城中另一處客棧裏,曹化淳也知道情況不對,他找到李華梅:“夫人,城中不太安定,不如咱們先離開杭州,到寧波暫住幾日?”


    李華梅笑著搖頭,她身經百戰,見多識廣,現在這區區小場麵,哪裏會讓她害怕。


    “不必了,我明天一早還要去衙門看看呢,哪裏能現在就走。”


    曹化淳心中暗暗叫苦,要是讓漕工衝撞了貴人,自己就算保住小命,以後別想有聖眷了。


    何況朱由檢做主,已經給他過繼了一個孩子。他自己要是翻車了,這孩子豈不是也沒有前途?


    曹化淳一咬牙,給江南錦衣衛下令,讓他們都來杭州集合。


    他這一聲令下不要緊,南直隸和周圍幾個承宣布政使司的錦衣衛們可不敢怠慢,連夜往杭州奔去。


    搞得周圍的官員都心驚膽戰。


    “這錦衣衛為何連夜出城?”


    有人想起前幾年,朱由檢掃滅東林黨時,好像就提前調集了錦衣衛。


    於是一個個瑟瑟發抖。


    而南直隸總督金之俊,他聽到消息之後,眉頭一皺。


    金之俊本是兵部尚書,但不支持皇帝對外擴張,於是朱由檢找了個由頭,把他外放到南直隸做總督。


    這南直隸雖然名義上是大明兩京之一,但地位遠遠比不上北邊,不過是個養老的地方。


    金之俊到了南直隸後,也知道自己不受皇帝待見,於是在漕運裏大撈特撈,就等著致仕之後迴鄉當富家翁。


    漕工南下,背後的後台就是他。


    他現在聽說了錦衣衛的異動,心中一陣惶恐。


    想了半天,他終於下定決心,寫了封信,讓家丁送到杭州。


    “記住,這封信一定要親自交到漕工的首領手上!”


    第二天一早,府衙門前人山人海。


    李華梅帶著曹化淳,走在人群之中,一路往前擠。


    曹化淳這時候也顧不上隱藏身份了,直接讓錦衣衛換上便裝在周圍開路。


    他生怕有人衝撞到李華梅。


    所幸,來府衙看熱鬧的當地鄉紳倒也有不少,其中有些官宦人家的排場也不小。


    因此李華梅一行倒也沒有引起太大的注意。


    隨著時間推移,衙門外的人越來越多。


    等到了辰時三刻,府衙中走出一行人,為首的正是魏藻德。


    看見魏藻德走出來,衙門外的人立刻兩極分化。


    漕工們咬牙切齒,破口大罵。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


    他們看見魏藻德這個仇人,當然要搜刮一切罵人的髒話,來問候他的十八代祖宗。


    而本地百姓和鄉紳,則是一陣歡唿。


    魏藻德見狀,微微點頭。


    他揮手示意,讓漕工的頭領出來,上前麵談。


    幾位頭領昨天晚上,倒是雄心萬丈,想要狠狠地駁斥魏藻德。


    但現在到了眾人麵前,反而有點心虛。


    一個個互相推脫,都想讓別人先說。


    “王兄,您年紀大,就請您先來吧。”


    “李老弟,您可是中過秀才的,還是您先來吧。”


    這倒是不奇怪,當年秦舞陽十幾歲就敢當街殺人,結果到了始皇帝麵前,嚇得戰戰兢兢。


    魏藻德的官威雖然沒有始皇帝的威壓那麽強,但他畢竟也是進士出身,當了好幾年的禦史。


    居移體,養移氣。幾年的工夫下來,他的官威足以鎮住這些沒有官身的漕工首領。


    何況此時周圍還有幾萬人看著,更是加重了這些首領的心理負擔。


    看見首領們那畏畏縮縮的樣子,魏藻德心裏一陣放鬆。


    他本以為今天的辯論是場苦戰,沒想到自己還沒有出力,敵人就倒下了。


    他微微一笑,朗聲道:“諸位漕工首領,難道你們真的沒話可說嘛?”


    那幾人抬眼看了一下,見跟著自己進城的漕工,已經開始不滿,於是硬著頭皮說道:“魏知府且慢,我們是有話要說的。”


    魏藻德輕輕點頭:“那本官洗耳恭聽。”


    幾位頭領對視一眼,最後還是李老弟走了出來,他畢竟是個秀才,基本的口才還在。


    他引經據典道:“當年成祖皇帝遷都北方,這漕運便是定製,也是祖宗家法,魏知府怎麽能說廢就廢?”


    魏藻德輕輕一笑道:“所謂周雖舊邦,其命維新。當年成祖皇帝要用漕運,是為了保障順天的糧食供應。我大明現在海路暢通,完全可以用海運解決問題,何必拘泥於運河?”


    “如果當年成祖皇帝那時,海路也像如今一般,相信成祖皇帝也不會再用漕運的。”


    李秀才其實早猜到魏藻德會如此說,他心中也早已有長篇大論,來反駁魏藻德。


    但此時他心理壓力太大,一時之間腦中空空,完全想不起自己要說什麽。


    於是他隻好轉移話題道:“大運河上,僅僅河工就有十餘萬,另還有數萬勞工,這些人,連帶他們的家屬,足足有百萬之多。”


    “如果一下子停止漕運,這上百萬人生計無著,豈不是要鬧出大亂子?”


    魏藻德聽到這裏,衝著北方拱手道:“陛下對此早有安排。”


    “朝廷一直要開拓東北,所以早就給出了規矩,隻要漕工肯去遼東,不僅免費分給土地,還有二十兩銀子的安家費,又免稅三年。”


    魏藻德這話不僅是說給漕工聽的,也是給當地百姓聽的。


    杭州固然富庶,但什麽地方都有窮人。


    這些窮人要是被政策打動,去了遼東。雖然人數可能不多,但也是他魏藻德的政績。


    魏藻德繼續道:“何況陛下還要開拓南洋,一直鼓勵移民,漕工就算離了運河,也有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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