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魏藻德提到下南洋,在府衙外圍觀的江南百姓略微躁動了一下。


    自從一年多前,朝廷平定蒙古之後,就一直在推行下南洋的策略。


    雖然成果不怎麽顯著,但南方各省百姓,都知道朝廷是要玩真的。


    而朱由檢繼位之後,那是指哪兒打哪兒。


    江南百姓此時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既然總有人要下南洋,那讓漕工出海,總比自己出海強。


    於是他們紛紛高聲道:“魏青天說的是,聽說南洋沃野千裏,你們漕工去了南邊,說不定要發財哩。”


    “沒錯的呀,我有個親戚你們曉得吧,下南洋才一年,就掙了大大的家業。”


    幾位漕工首領聽了,臉色都氣白了。


    你們把南洋吹噓得那麽好,怎麽自己不去?


    華夏百姓自古就是安土重遷,講究一個人離鄉賤。


    李秀才一生氣,水平反而恢複了不少。


    他知道,如果放任杭州本地百姓和江南鄉紳這麽造勢,其他地方的百姓一定會舉雙手支持。


    漕工雖然說是有百萬之眾,但比起江南千萬百姓,那就隻是少數派了。


    兩相比較之下,漕工定然要吃虧。


    於是他一步跨出,高聲道:“是何人在挑撥民意,針對我漕工上下?”


    聽到李秀才的大喝,漕工們也反應過來,開始逼問四周百姓。


    “你說這話都是什麽意思?”


    “你們要幹什麽?”


    來杭州的漕工都是青壯,杭州當地百姓哪裏敢跟他們正麵衝突。


    於是百姓的聲音,一下子就小了起來。


    但他們眼中的不滿,卻越來越多。


    人群之中,曹化淳見局勢越來越不對,便想勸李華梅先走。


    “夫人,情況不對,不如咱們先移步他處?”


    “老奴在不遠處定下了酒樓雅間,那邊視野開闊,到了雅間,也能縱覽全局,不必留在這裏親身犯險。”


    李華梅輕輕搖頭:“放心,這些漕工鬧不來的。”


    曹化淳暗暗跺腳:我哪裏管他們鬧不鬧,我不是怕您出什麽意外嘛!


    他眼珠一轉,想起昨晚上來向他報到的錦衣衛,還帶來一封金之俊的信。


    信的內容倒是沒有什麽犯忌諱的,不過是勸漕工頭領千萬不要鬧出亂子,不然他金之俊也保不住他們。


    曹化淳本來打算扣下這封信,當做是金之俊勾結漕工的證據,一切都交給皇帝定奪。


    但現在他為了讓李華梅趕緊離開此處,也顧不得這麽許多。


    他隨手招來一人,對他耳語兩句。


    那人拿過金之俊的信件來到一旁,隻是看了兩眼,就記住了金之俊的筆跡。


    隨後到附近酒樓中提筆揮墨,竟然把他的筆跡模仿了個八九成。


    那人在信上寫了一堆勸漕工作亂的話,然後用抹布擦幹筆跡,把筆跡做舊。


    然後他匆匆跑到曹化淳身邊,當做是剛剛趕到的樣子。


    “曹督工,不好了,這些漕工果然要作亂!”


    曹化淳“一臉驚訝”地接過信件,然後大驚失色。


    “貴人,咱們還是趕緊撤吧,這裏恐怕真要出亂子。”


    李華梅聞言,看了一眼那信件,皺眉問道:“金之俊是何人,他怎麽敢勸說漕工造反?”


    曹化淳一咬牙,死道友不死貧道,金之俊你就背了這個黑鍋吧。


    他歎氣道:“金之俊本是前朝老臣,做到了兵部尚書,但反對陛下對外開戰,所以被貶斥到南直隸,他因此懷恨在心。”


    李華梅將信將疑地點頭,如果說海上的事情,曹化淳休想騙她。但官場上的事情,她可就不太懂了。


    李華梅轉身離開,走到一半,突然吩咐道:“你把這信交給魏知府,讓他提前做好準備。”


    曹化淳聞言也隻好點頭。


    此時,府衙外,魏藻德和李秀才的辯論,已經開始進入垃圾時間。


    二人引經據典,魏藻德引用一句孟子,李秀才就引用一句孔子。


    圍觀眾人中,除了少數文人聽得津津有味,大多數百姓都一臉不耐煩。


    就在這時,錦衣衛千戶匆匆走來,跟魏藻德說了句什麽。


    魏藻德聽完,眼睛一亮。


    “哦,曹公公也在這裏?”


    他衝著李秀才一拱手:“秀才稍等,本府有些事情。”


    李秀才嗬嗬一笑,隻當是魏藻德理屈詞窮。


    “知府大人既然要歇一陣,學生當然不會反對。”


    魏藻德輕輕點頭,然後拉著千戶走進府衙。


    “曹公公有什麽說法?”


    那千戶拱手道:“正是,曹公公讓我問您,您是打算息事寧人,還是打算把事情鬧大?”


    魏藻德一臉疑惑:“這話從何說起呢?”


    於是千戶拿出金之俊的書信,“魏大人,您若是打算息事寧人,那麽我隻要把這封信交給那些漕工首領,他們自然會壓製手下。”


    千戶拿出了金之俊自己寫的那封信。


    “您要是打算把事情鬧大,那麽我這兒還有另一封信……”


    千戶一邊說著,一邊把偽造的信件拿了出來。


    魏藻德伸手接過兩封信,看了一眼,倒吸一口冷氣。


    那偽造的信上,竟命令漕工直接造反。


    魏藻德起身轉了一圈,突然問道:“曹公公到底是什麽意思?”


    千戶笑著說道:“使功不如使過。如果今天漕工安穩撤走,雖然朝廷還是可以鼓勵他們下南洋,但總還是不方便。”


    “當如果他們當眾造反,又被朝廷兵馬鎮壓,那麽漕工就都是戴罪之身,朝廷想這麽處置,就怎麽處置。”


    魏藻德聽到這話,沉默許久,遲遲拿不定主意。


    這倒不是他心善,而是怕事情鬧大了不好收拾。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咬牙道:“富貴險中求,你就把這封偽造的信,交給漕工首領。”


    千戶聞言,輕輕點頭,接過偽造信件,悄悄走到人群中,把它交給了一個漕工模樣的人。


    錦衣衛神通廣大,在漕工隊伍裏自然也有內應。這信層層轉手,很快就到了幾位首領手中。


    魏藻德看見李秀才幾人接過偽造信,心中歎了口氣。


    他心道:這曹化淳做事不計後果,我雖然現在跟他一路,但也不能不防。


    想到這裏,他也顧不得找桌椅,命衙門裏的文書找來紙筆,他靠在牆上,把事情的經過大致寫了一下。


    隨後把他遞給親信家人:“你速速把他送到順天,走來閣老的路子,交給陛下。”


    見家人走遠,他才搖頭晃腦:“我這麽一個大忠臣,這麽大的事情,可不能瞞著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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