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如果你是一個男人,被那個時代的貧困所逼,你大概與他們無異。你做得再好,也不過是穀倉哥哥,一生零零落落歸於怯懦。更多的是成為張不三,分不清是非方向,所做的惡無所極其,一生昏昏暗暗不能善終。


    而作為一個女性,我讀這本書,感到被淩辱,又身懷悲憫。所有女人在男人麵前都是弱者,所有男人在自然麵前都是無能者,而所有男人在無路可走的時候,會嬌弱的想起女人。


    小說的結尾是,男人們淘金失敗,女人們因愛之因陪葬於此。僥倖活下來的,最後都是一無所有的離開了金場,變得日益不堪,剩下懺悔度日,剩下忘卻度日。


    他們常常想起當年為之熱血和犯罪的女人,我覺得那不是男人對女人的思念或愛情,隻是生活廖然的一種快慰想法。


    他們常常想要忘記當年的罪惡,歸於平靜,我覺得那也不是男人對善良的覺醒,隻是心太虛,需要一點正麵的東西填補。


    人類茫然的事情太多,最重要的是對自身的茫然。他們始終茫然,不知所向。


    或許,在一個物質貧瘠的荒蠻年代,說出人性和自我,太過矯情。而今,貧瘠的年代是過去式,很多人不必被生存所迫,野蠻的對待生活。而貪慾和茫然,作為一種至今尚未治好的病,代代遺傳。


    這也就是為什麽看了《無人區》這種並不香艷的荒原小說,卻久久難以解脫的原因——唯有被帶入真正的荒原之境,得知何為人體獸性,何為淤泥之花,何為力不從心,才能獲得一種關於生命知照——沒了,才知道什麽叫做沒了。沒了,才知道什麽叫做擁有。


    《無人區》不是一本香艷熱辣的小說,不是一本清淚逼眼的小說。它厚重難扛,它密布愁雲,它讓你背脊發涼。我歡迎這類荒原小說的迴歸,你知道,那不是執著於荒愁,是我本茫然,久待一語來道破。


    【在荒原上】


    文/曾銳


    楊誌軍有很多標籤:軍人、農民、記者、純文學作家、暢銷書作家……而《藏獒》係列的成功更為他帶來不勝枚舉的光環——百萬暢銷作家;各文學獎獲得者;兩岸三地、門戶網等各種榜單居高不下;全國第十屆精神文明建設「五個一工程」優秀圖書獎;第七屆茅盾文學獎提名等等……然而,縱觀楊誌軍的作品,在各種冠冕之下,總是有著最深邃、最本質的精神內核:在精湛的事中抖落人倫精義的餘暉,在巧妙架構中沉潛世事哲思的朝曦。在楊誌軍的創作軌跡中,我們不難發現,這位有著「荒原作家」之稱的寫作者總是通過他獨特的視角向我們展露出一幅幅萬仞炎涼畫卷,一幀幀雄壯而悲涼的朝聖之旅……


    《無人區》的問世,再一次為這位作家打上了濃重的「荒原烙印」,不同於以往的以動物(比如藏獒)喻人,楊誌軍這次更為直接地將視角落在了芸芸眾生,更加孤絕的唐古特,更加神秘的無人區,在神奇紅狐狸的統領下,傳奇迤邐而出:富貴與兇殘並存的黃金台、生命與尊嚴的窯洞、傳說與謀略的山洪、乃至最隆重的恩典——「天葬」,雜花生樹,群鶯亂飛。楊誌軍樸實而凝練的筆調不但貫穿了這個宏大架構,同時也雕琢出了世間百態,如琢如磨如切如搓:柔情而怯懦的穀倉哥哥、精明而幹練的張不三、兇殘的楊急兒。這不僅僅隻是一部王者的謀略論,更有謹小慎微、偷奸耍滑、蠻橫無知、憨厚愚昧的眾生萬態。


    小說到這裏,已然精彩絕倫,然而,楊誌軍的野心沒有止步於一場戰爭史,芸芸眾生,荒原之上也有愛情。穿插於淘金的冒險,隨著女人的出現總會因而奇詭而粗獷而簡單甚至粗暴,但我們的作家依舊用他的筆調飽滿這些血肉,在沙礫與風雪中傾述柔腸——因愛而存,因財而亡,就像唐古特大峽的雪崩,發生於一霎卻鐫刻一生。沒有矯情的膩歪,這個愛情故事非同一般。


    一部作品,一部有著宏大的架構和飽滿的內容加之凝練的文風的作品,無疑是一部成功的作品,這是就文學本身而存在的價值,是故事的狂歡也是文字的盛宴。楊誌軍從未讓讀者失望,總是帶來驚喜與喟嘆,除以上種種,楊誌軍在新作《無人區》中,更直接的闡述了人與自然這個原始而時尚的話題:「人類總是憑藉自身的意誌來改造世界,改造自然,人在這種拚搏中的確顯示了他們超群意誌和頑強生命力,但有一天自然界在毀滅的同時,人類也將嚐到來自大自然無情的報復!」


    【關於《無人區》的問題】


    1、從《環湖崩潰》到《無人區》,我發現您的作品具有強烈的預言性,甚至在三十年前,您就預見到環境破壞將對人類造成滅頂之災。雖然您一直以「荒原作家」著稱,但您鍥而不捨地在作品中展現環保概念,您的這種敏感從幾十年前到現在有什麽變化麽?我還想問一下《無人區》裏淘金者遭遇雪崩這樣的事情說的究竟是神論的「報應」還是大自然的報復呢?


    楊誌軍:生態問題已經成為世界性的話題,文明越進步,與自然的衝突也越激烈,人與自然的關係是我們在發展中麵臨的諸多困境之一,如何解決這個矛盾,給人類以長遠的理想生活,也給自然恆久的棲息空間,是難題,也是迫切需要思考並解決的問題。很多年前,我就開始了對人與自然關係的探討,荒原就是我的自然觀的集中呈現,也是我對人與自然關係的形象思考。這麽多年,我不是隨著時間的消逝而減弱了這個意識,相反,思考的方向越來越鮮明,信念越來越堅定,心情越來越沉重,期待越來越急切。荒原是我最初的精神家園,也是我開始寫作的源頭。人與自然驚心動的斷裂和修復以及人和自然共有的悲傷,便是我在《無人區》表達的主旨。在寫作《無人區》的那個年代,我看到的是,自然是堅毅而有忍耐力的,自然也是敏感而有靈性的,淘金者在荒原遭遇雪崩是大自然的憤怒爆發,當它忍耐到極限時,也會用它的能量給予人類致命的一擊。就為了黃金,無數人在它的軀體上鑿出了無數個洞,它必然爆發,這一點,人也應該知道。神和自然是一體的,我們敬畏自然也就是敬畏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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