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鬥雖未及冠,但拜師後再用小名也是不合適的,因此還得先起個大名。名字龐統一見這孩子就想到了,估計除了龐統也就隻有阿鬥知道是啥。隻見龐統在絹帛上寫上劉封、劉禪四個字,拿給劉備和孔明看。


    “劉封、劉禪,封、禪。”劉備默默念著這倆名字,已經明白了龐統的意思。雖說他左將軍文化水平有限,但封禪是啥意思還是清楚的,這不就是暗示要自己當皇帝麽?這、會不會太直白了?


    劉備看看孔明,孔明低頭不語。他畢生的誌願是興複漢室,劉備是漢室後裔,人又勤政愛民,就是真當了皇帝他也不覺得有何不妥;龐統就更不用說了,若能使劉備成就帝業,自己就是從龍之臣,從此青史留名,那他簡直愛的不要不要的。


    黃月英見三人都不說話,蹲下來問阿鬥:“阿鬥,你知道士元先生給你起了個什麽大名嗎?”


    阿鬥心想除了劉禪它還能是啥?但別人不先說,自己也隻能瞪著一雙大眼睛裝傻。


    黃月英笑道:“劉禪。這名字怎麽樣?喜歡麽?”


    唉!我的“傻甜不白”月姨啊,難道我說不喜歡還能換麽?


    說聲喜歡,這名字就定了下來。


    辦宴會這事糜竺本就是輕車熟路,況且這種接風宴屬於小範圍的宴席,隻有集團的核心成員才能參加,所以準備起來不費什麽事。但阿鬥的拜師禮糜竺卻不甚理解,心想這孩子才多大?從小跟著咱們東奔西跑的,主公你咋就舍得讓他這麽早上學呢,玩兩年再學也不晚啊!


    糜竺哪知道是阿鬥自己變著法子要拿文憑,隻道是主公望子成龍過了分。拜師就拜師,還一口氣拜仨師父,這還真是自己做不到的就一定要逼下一代做到呀!


    到了申酉之交,首先進行的是拜師禮。前來赴宴觀禮的都是劉備最親近的戰友,左手起是糜竺、簡雍、孫乾、蔣琬、伊籍、陳震;右手起是張飛、趙雲、魏延、廖化、關平,劉封陪坐於末席。諸葛亮、龐統、張機三人是老師,席位設在台上,位於劉備的主位兩側。


    劉禪可遭了罪了,在這個時代,拜師是要鄭重其事地舉辦儀式的,尤其是權貴階層,更是必須莊重又莊重。作為今天的主角,平常穿慣的直裾袍服是不可以穿出來見人的,必須得換正式的禮服——曲裾深衣。


    老實說,平常穿的那些大袍子他就嫌夠麻煩了,現在穿這個曲裾深衣整個人就像扭著的一條麻花,那能覺得好受麽?深衣之外,還得再罩一件紗衣,頭上雖不著冠,卻也得用頭巾裹住了,不能露出發髻來。


    三歲的身體把這一整套穿在身上,感覺衣服快跟自己體重一樣重了。整個人就像裹在一塊巨大的粽子葉裏,伸不開手邁不開腿。但凡手裏有把斧子,你都想學盤古去開天地。


    可這有啥辦法呢?入鄉隨俗,想胡服騎射,也得先當上趙武靈王才行啊。


    雖說宴會的規模不大,但規格卻是很高的。由於拜師禮的緣故,糜竺找來的樂隊人數比赴宴人數還多。鍾瑟築笙蕭、磬箏鼓笛塤,但凡能找得著的樂器今天都給它找來了,把樂府詩的曲調挨個演奏。


    對於從未接觸過漢代宮廷音樂的劉禪來說,這真是奇妙的感受。古老的樂器,演奏著古樸的樂曲。伴著閃閃燈火,踏著音樂的節奏,盛裝走過大堂的木質地板。


    這一刻,從未上過鏡的他竟有了電影處女秀的感覺。


    人生沒有劇本,亂世就是舞台。也許,這就是他注定要走過的命運。


    司禮官由簡雍擔任,在他的指引下,劉禪向劉備身旁的諸葛孔明、龐士元以及張仲景一一跪拜。這種拜師與一般的私塾授課不同,一旦確立了師徒關係,就會維係終生。所謂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從此以後,劉禪對這三位老師就要像對待劉備一樣,不但要恭敬,還有贍養義務。


    “尊師重道,在咱們中華民族當真是傳統啊。”劉禪一邊拜一邊感慨。


    行完跪拜禮,三位師父得當場訓詞。孩子雖小,也得按規矩老老實實站好聽著。訓詞結束,再拜過親爹,給三位師父奉上束修禮,整個拜師流程才算走完。


    兩旁觀禮的文武也都是正裝出席,肅立於兩旁,沒人交頭接耳。甘夫人身體抱恙,卻堅持要來。黃月英無奈,陪她坐在屏風後麵,全程監聽。


    聽見兒子稚嫩的聲音在堂前響起,甘夫人忍耐不住,趴在黃月英懷裏,淚水奪眶而出。從這一刻起,這個三歲的孩子就得開始學習做個男人了。


    拜完了師,擺上桌案,端上菜肴,宴會就正式開始。與方才嚴肅的氛圍不同,宴會的氣氛顯得輕鬆活潑多了。尤其是張飛,本來就對文化人十分親近,如今見了這個長得不如自己、酒量卻如自己的大才子,他那個親切感簡直是單方麵爆棚。


    龐統性格本就不像孔明那樣內斂,有人勸酒他就照喝,沒一會兒就和大家打得火熱。


    劉禪如今也有了席位,挨著張仲景坐在下手。當然,他的桌上是沒有酒的,可就這麽看著別人喝心裏也癢癢。雖說身體隻有三歲,但精神畢竟也成年了呀!


    吃了幾口肉,實在忍不住了,下台階跑到翼德席前,拉著張飛的衣服就開始撒嬌:“三叔,你的酒給我喝一口吧?”


    張飛聞言一愣:“娃兒,你管老張叫啥?”


    “三叔啊,不對嗎?”


    “哈哈哈,這從何說起?主公,你教的?”


    劉備笑著搖頭,他也是第一次聽到。旁邊的趙雲頭都大了,心想這個小公子還真不省心,私下叫叫也就罷了,怎麽正式場合也這麽叫?


    張飛可不像趙雲那麽拘謹,這聲叔他聽著可無比舒坦,哈哈大笑著遞給劉禪一杯酒,問道:“為啥是三叔呢?”


    “因為關將軍比三叔年長,關將軍是二叔。”


    劉禪說完趕緊搶過酒杯,先喝一口再說。酒下了肚才知道,這時候的酒果然就是醪糟啊,哪有一點酒味?難怪一個個喝起來架勢這麽奔放。


    屏風後麵的甘夫人見兒子跑去找酒喝可慌了,拚命拉扯黃月英。黃月英能有啥招?隻能好言安慰:“沒事的,沒事的。阿鬥不是一般孩子,他敢喝,那就沒事。”


    那邊張飛纏著劉禪再叫三叔,劉禪卻沒如他願,又跑到趙雲跟前。趙雲心說完了,果然見他拜倒喊自己“四叔”,趕忙起身說不敢。


    玄德見兒子竟會跟幾員大將拉關係,心裏其實挺高興,笑道:“禪兒說的不錯。雲長、翼德自涿郡隨我起兵,憑三百鄉勇與數十萬黃巾廝殺;子龍隨我於河北至荊襄,萬軍之中心如堅鐵。還有在座的諸公,皆是追隨備於微末之中,不避刀劍,不畏生死,不計成敗。備與諸君既為主臣,更為兄弟,生死與共,永不相負。”


    說罷,劉備端起一杯酒,站起來一飲而盡。在座的眾人也全部站起來,端著酒杯迴敬劉備,異口同聲說:“吾等追隨主公,生死與共,永不相負。”


    宴會的氣氛被劉禪幾聲叔叔烘托到了頂點,並一直持續到散場。甘夫人精神不好,早早被黃月英扶迴房間去休息。這一場接風宴,劉禪不但拜了三個牛逼師父,還認了三個牛逼叔叔,這個靠山找的簡直不要太穩當。


    次日一早,張仲景如約來到將軍府,來給甘夫人問診。劉禪早早穿戴好了,在府門迎接。見到張仲景,跪下行禮:“弟子劉禪拜見師父。”


    張仲景趕緊把孩子拉起來,拉著手說:“禪兒,為師這就要去長沙,一時教不了你什麽,給你留一冊繪本,畫的是一些藥材的形狀藥性,你先找臥龍鳳雛兩位師父教你。下次見麵為師卻要考試。”


    張仲景說罷,從懷裏掏出一冊帛書。劉禪恭恭敬敬地接過來,道:“弟子謹遵師命,不敢懈怠。”


    靜怡跟在爺爺身後,一臉的嫌棄。心想他連字都不認識,爺爺就把本草繪本給他。這可是爺爺的寶貝,平常不洗手連自己都不能碰的,卻直接送給這才當了一天的徒弟。


    邊說邊走,三人到了甘夫人房外。侍女進去通報,甘夫人請進張仲景,就開始望聞問切。驗過舌苔、號過脈,張仲景心裏暗暗搖頭,囑咐甘夫人幾句退了出來。左將軍早已等在門外,見張仲景出來,迎上去小聲問:“仲景先生,夫人這病可得醫治?”


    張仲景歎了口氣,示意劉備慢慢說。玄德會意,把他引進外室,命人取來筆墨,等先生開藥。張仲景一邊寫處方一邊說:“夫人憂思過度,鬱氣內結。今肝鬱氣滯、肺陰虧耗,恐非藥物可治,尚需解開心結,方可調愈。”


    玄德跟著歎了口氣,與劉禪雙雙沉默。甘夫人的病是從長阪坡之後開始的,兩個女兒就是她的心病啊。可兩姐妹的下落,夜梟找到現在也沒有結果。蒼茫世界,一時之間如何能夠尋迴若蟬若娟,解了夫人的心結呢?


    張仲景開完了處方,劉備就陪著他去公署談話。長沙的疫情也不等人,公事還得放在前麵。張仲景今天來既是看病也是述職,玄德把太守印信交給他,這就要立刻動身前往長沙赴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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