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酉時一刻,城南十五裏外的小樹林後。


    一條彎彎曲曲的江河支流靜靜流淌,而劉裕德與張修齊已經在原地等待了一段時間。


    張修齊從懷裏掏出一塊懷表,看了看時間。


    “劉老哥,不是我說,你兒子靠不靠譜啊,咱們約好的酉時,眼下船都到了一刻了,咋還沒見到你兒子呢。”


    劉裕德原本也有些擔心,聽到張修齊的話,立即不樂意了。


    “我兒子天資聰穎,別看他才二十出頭,但自小便跟著我外出,七八年下來,沒出過一次差錯。


    興許是這杭州城幺蛾子多,出了什麽差錯也說不定。”


    又過了一刻鍾,張修齊實在是有些不耐煩的情況下,劉裕德的兒子,劉樹銘才姍姍來遲的出現。


    “唏律律。”


    趕著足足裝滿三輛馬車的茶葉,饒是劉樹銘經驗豐富,卻也累得夠嗆。


    也不知是什麽原因,今日的馬兒在臨近樹林時,無論如何也不願前進。


    劉樹銘費了不小的功夫,這才將馬兒趕到約定的地點。


    在劉樹銘的眼裏,老爹劉裕德什麽都好,為人仗義,在老家口碑不錯,但也正是他的缺點,太容易相信人。


    此次劉樹銘見四周生麵孔眾多,又是偏僻樹林,因此多留了個心眼。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讓張老板與老爹久等了。路上馬兒拉肚子了,沒辦法隻能找到小溪喂了點藥,這才緩過來。”


    劉裕德走上前來,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爽朗說道。


    “沒事兒子,來,這是你張修齊伯伯,在這杭州城內可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這次也是托他的福,這才能找到這條路子,讓我們能運到嘉興去賣貨,可得好好感謝人家。”


    劉樹銘臉上適時露出驚訝與崇敬的表情,激動道。


    “哎喲,多謝張伯伯仗義出手,您這樣的身份竟然屈尊幫助我們,真是太感激了。”


    見劉樹銘態度誠懇,張修齊也是心中暗爽,當即風輕雲淡的點了點頭。


    “賢侄客氣了,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見張修齊上套,劉樹銘也借機拋出自己的問題。


    “那請問張伯伯,這些兄弟都是來幫我們運貨的嗎?”


    聽見劉樹銘的聲音,劉裕德這才注意到,原先他以為隻有四五人,沒想到樹林中影影綽綽竟然出現十餘道身影。


    劉裕德畢竟是經商多年的人物,此刻也察覺到不對勁,心底難免有些不安。


    張修齊臉上露出尷尬神情來,及時解釋道。


    “這不是怕你們茶葉多,叫了幾位兄弟來幫你們卸貨。


    怎麽?難道劉兄還信不過我?”


    說到後半段時,張修齊麵露不快之色,險些拂袖而去。


    劉裕德稍稍沉吟,但他料想在杭州城畢竟張修齊還是小有薄名,不至於做過河拆橋的事情。


    再加上自己眼下已是無路可走,隻能無奈的挽留道。


    “張兄哪裏的話,犬子不過是好奇罷了。”


    張修齊卻是揮了揮手,不耐煩的說道。


    “行了,卸貨吧。”


    劉樹銘已經敏銳察覺到情況不對了,這張修齊的態度也太殷勤了。


    以他的身份,還專門派人幫忙卸貨,這不是扯淡麽?


    他可不信父親隨便去轉一轉,就能遇到聖人。


    當即暗暗使力,用腰間尖銳的小木棍捅了捅馬屁股。


    馬兒吃痛受驚之下,當即發出唏律律的叫聲,四肢在原地亂蹦。


    另外兩匹馬兒也隨之在原地亂竄起來,驚的塵土飛揚。


    劉樹銘也適時放開韁繩,驚叫道。


    “遭了!馬兒又犯病了。”


    脫了韁的馬兒更是不停亂晃,劉裕德派來的人一時之間竟然近不了身。


    此時的劉樹銘不停衝著父親使眼色,隻可惜劉裕德的眼睛都在望著馬兒。


    他的心思都在自己的茶葉上,自然也無法注意到。


    一旁的張修齊卻眼尖的察覺到劉樹銘漸漸後退的身影,和手中尖銳的木棍,當即暴喝道。


    “快抓住那小子,他搞的鬼。”


    劉樹銘順著馬兒奔跑的方向拔腿就跑。


    劉裕德此時也察覺到不對勁,跟著兒子往前跑去。


    沒曾想年紀大了,沒跑出幾丈遠,就被兩名漢子按倒在地。


    劉裕德此時也了然於心了,不由得破口大罵。


    “張修齊你狗日的,沒良心的畜生玩意兒,幹這種黑吃黑的勾當。”


    張修齊此時已然暴露,自然沒想再隱藏,森然道。


    “四五十歲的人了,還這麽天真,你不死誰死?”


    沒等劉裕德迴話,張修齊便招唿人掐住他的脖子,試圖將劉裕德置於死地。


    就在這時,已經跑出去一段距離的劉樹銘突然停下,驅著馬兒來到河邊。


    站在茶葉上,並作出要將茶葉推下河灘的舉動。


    “放開我父親!否則我就把茶葉推進河裏,你什麽也得不到!”


    張修齊陰沉著臉,琢磨了一番,讓手下停了下來。


    旋即又反應過來,臉上露出陰狠的笑容,揮了揮手。


    “這茶葉是你家的,你推不推,關我什麽事,再不將茶葉放下,我立刻殺了你爹。”


    劉樹銘見嚇唬不住張修齊,不由得心亂如麻,望著父親在地上掙紮的身影,劉樹銘心急如焚。


    張修齊見狀,又添了把火,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比在劉裕德的脖頸間。


    “我最後數三聲,如果你再不投降,休怪我無情了!”


    “三!”


    “二!”


    “一”


    正當劉樹銘麵露絕望,準備放棄之際,卻變故突生。


    卻沒曾想劉裕德突然間氣力爆發,反手搶奪張修齊手中的匕首,朝著張修齊捅去。


    張修齊被嚇得麵如土色,好在身旁的兩位手下反應過來,一腳踹在劉裕德腰間,讓他失去行動能力。


    而張修齊更是在搶奪武器的過程中,一把奪過匕首,紮入劉裕德的胸膛!


    劉裕德捂著胸膛,鮮血直流,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卻身體失去力氣,慢慢往地上滑去。


    劉樹銘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憤怒至極,一股血氣衝上天靈蓋,雙眼赤紅,發出嘶吼聲。


    “爹!”


    往日裏父親耐心教導,四處奔波肩負起家族使命的身影依舊曆曆在目。


    可眼前卻遭了奸人所害,霎時間,劉樹銘也什麽也顧不上了,一腳將載滿茶葉的大口袋踹入水中。


    而後不要命似的往前衝去,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便是殺了張修齊,為父親報仇!


    平日裏素來冷靜的劉樹銘失了方寸。


    然而憤怒並沒有讓他更強大,兩三名打手衝了上來,分分鍾便將他按倒在地。


    身上的疼痛劉樹銘渾然未覺,然而父親劉裕德鮮血直流,就倒在自己身前。


    自己卻無能為力,這樣的感受讓劉樹銘雙目赤紅,雙手在地上掙紮,指甲在泥地你扣出血。


    張修齊卻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見劉樹銘被按住,才惡狠狠的吐了口口水,走了上來。


    “去你媽的,丟老子的茶葉,今天就要你們爺倆一起扔進這江裏喂魚!”


    張修齊抄起一旁小弟的木棍,朝著劉樹銘腦袋就要砸下去。


    就在此時。


    “砰!”


    一聲槍響傳來,嚇得張修齊一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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