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珩看著他的眼神陡然變得尖銳起來,“叔父果然認識厲雍。”


    “不是,那個……”誠王努力想要解釋,卻又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借口。


    若說自己是被厲雍威脅才不得不聽從他的話,那威脅的理由也就藏不住了——就會扯出自己和蓮妹的關係。


    還真是不管怎麽選都是一個死。


    想明白了這點,誠王就把嘴巴抿得緊緊的,好似他不說話就不會有事一樣。


    顧珩並不需要他的自述,很多事情迴過頭一查霎時就能撥開雲霧。


    他淡然一笑,不疾不徐地說道:“去年重陽,叔父應是在別院裏遇到了傷重的厲雍,然後被他拿捏住了什麽又或是許諾了什麽,然後你們便一拍即合,狼狽為奸了起來。”


    從大理寺那邊呈上來的消息來看,誠王在離開別院時,馬車上還隨行了一個所謂的“美人”。這女子應該就是厲雍假扮的。


    誠王的麵上露出一絲慌亂,卻仍是咬著牙不開口。


    “後麵的事就更好推測了。”顧珩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神情帶了些散漫,“無非就是你們拿著雲氏的把柄指使了她這個糊塗人幫你們下毒。叔父那時見朕一直沒有毒發,心裏是不是很著急?應該每日裏都盼著能聽到喪鍾的聲音吧?”


    誠王一頓,驀地想到了一個可能,眼底一片憤憤,“莫非你一早就知道了?正旦後的那些事,都是你在引我入局?”


    顧珩嗤笑了一聲,“你還不配。”


    他真要處置什麽人,何必費這功夫?


    誠王狠狠噎住,被他話語裏的輕蔑氣得額頭突突直跳,可是心裏又還抱有一絲他能對自己網開一麵的希望,隻好生生把這口氣咽了下去。


    顧珩可不會給他繼續癡心妄想的機會,單刀直入地問,“你和祝清蓮的事是自己坦白還是由朕幫你說?”


    誠王的身子抖得更加厲害,卻強撐著嘴硬道:“我、我不知陛下是什麽意思。我和大嫂、罪人祝氏向來沒什麽來往,又哪來的事情可說?”


    顧珩也懶得和他多說什麽廢話,直接拿出他寫給祝清蓮的那些情信念了起來。


    誠王的臉色變了又變,卻仍是裝作聽不懂的樣子,“這些風花雪月的書信滿大街都是,哪裏看得出來是誰寫的?”


    “叔父說得對。”顧珩點點頭,抽出其中一張看似平平無奇的花箋解釋起來,“隻是這用來寫信的紙卻不一般,這是肅州有名的金光寺在三十年前為了慶賀浴佛節,特意出的碧雲菩提箋,當時隻製作了一百份,很是珍貴,寺裏到現在都還留有記錄。”


    誠王頓時目瞪口呆,腦子裏根本迴想不起來什麽菩提,什麽箋?


    這跟他有什麽關係?


    就在他驚疑不定的時候,一個年老的和尚恭敬地走了進來,先是和顧珩行了禮,便又拿出一本陳舊的書簿念了起來,“一百份碧雲菩提箋,其中三十份送給了肅州知府的夫人,剩下的都送到了顧府。貧僧記得很清楚,當時府上的管家接到後說了會直接送去二老爺那裏,因為二老爺最是喜好風雅之事。”


    “你胡說!”誠王想也沒想就大喊著否認起來,“過了這麽多年,無憑無據的,就憑你一張嘴含血噴人嗎?”


    老和尚根本不理會他,說完了話就退了出去。


    顧珩其實根本不需要什麽證據,這老和尚就是做給顧嵐看的,讓她能徹底認清顧檀的真麵目。


    誠王還想狡辯些什麽,顧珩失笑地搖了搖頭,“叔父不會以為你咬死不認,朕就會放你一馬吧?還是你想讓祝清蓮出來與你對質?”


    誠王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睛,“蓮妹還活著?”


    當然早死了。


    顧珩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是什麽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誠王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動不動地呆愣在那裏。


    ……他怎麽把心裏的稱唿給說出來了?


    “你個混賬!”顧嵐突然一陣風似的從門外衝了進來,對著誠王就是啪啪啪幾耳光,直打得他更加暈頭轉向。


    顧嵐的情緒很是激動,揪著他的衣襟,聲淚俱下地質問,“你怎麽能這麽做?你怎麽能這麽做!你娘生你的時候就走了,父親也過世得早,你就是我和大哥撫養長大的,我們自問從沒有虧待過你,對你萬般疼愛!


    大哥還因為心疼你體弱把顧家原本的家產全留給了你。你說!大哥哪一點對不起你,讓你做出這種豬狗不如的事情惡心他?你說啊!”


    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和羞憤讓誠王慢慢迴過了神,也讓他內心壓抑了多年的怒火和不平在這一刻徹底爆發了出來,“別說得那麽好聽!什麽撫養我長大?什麽把家產都留給我?難道不是你們理虧心虛,想要補償我嗎?”


    顧嵐茫然極了,“你都在說些什麽!”


    誠王一把拂開她的手,重重哼了一聲,“我娘是怎麽死的,別以為我不知道!”


    顧嵐一臉不解地看著他,坦然解釋,“你娘生你的時候年紀還小,又遇上難產,才會——”


    “不要糊弄我!”誠王陡然暴起,眼裏迸射出了強烈的恨意,“我娘就是你和顧杞害死的!你們看不慣我娘受寵,又害怕我出生後父親偏疼我,才在我娘生產時做了什麽手腳,本想讓她一屍兩命,卻沒想到我命大活了下來!”


    他冷冷笑了一聲,繼續道:“你們對我好也不過隻是內疚,加上我沒了親娘又病弱,父親也因此討厭我,威脅不到你們什麽了。至於顧家的家產,顧杞都得到天下了,還哪裏看得上那一畝三分地,順水推舟全給了我也不會心疼。”


    顧嵐壓下心中的震驚,問:“這些胡言亂語都是誰告訴你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誠王高抬著下巴,完全是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你們做的那些惡事被我娘身邊的黃嬤嬤察覺到了,我八歲那年,她被你們找借口趕出了府,離開之前她偷偷把真相告訴了我。我娘死得那麽冤,我當然要為她報仇!”


    “她說你就信了?”顧嵐跟看傻子一樣看著他,“我還記得這個黃嬤嬤,她那時欺你年幼,經常偷你屋子裏的東西出去變賣,後來被我發現了,我看在她是你親娘乳母的份上隻把她趕出了府,沒想到她卻這麽顛倒黑白,居心叵測!”


    誠王卻半點不信她說的,“事情過了這麽幾十年,證據什麽的早都沒了,當然是你想怎麽說就怎麽說了!”


    顧嵐不由一愣,望著他的眼神漸漸由錯愕變成了心寒。


    ……這就是他當兒子一樣養大的弟弟。


    嗬,終究是她和大哥錯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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