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嵐對這個弟弟已經死了心,自嘲一笑,“所以你寧願相信一個外人說的,也不願相信我和大哥是真心真意對你好。”


    誠王橫眉冷眼地偏過臉,什麽意思很明顯。


    顧嵐的眼底晦澀難辨,但說出的話卻不再留情,“所謂的為你娘報仇,就是和自己大哥的妻子攪合在一起?你還果真是個沒出息的人!”


    誠王被戳中了痛腳,惱羞成怒的嚷嚷了起來,“你懂什麽?顧杞他不是厲害,不是至高無上的皇帝嗎?那我就要在他頭上拉屎,讓他幫別人養便宜兒子,讓他吃下這個悶虧!”


    顧嵐隻覺得這人愚不可及,完全不可理喻,也不想和他再掰扯什麽,對著顧珩行了一禮,“陛下要怎麽處置他都可以,我半個字的都不會再說。”


    說罷,抬腳就要往外走,一眼都不願多看顧檀。


    ……怎麽處置都可以?


    誠王愣了一下,看著大姐離去的背影,發泄怨氣過後的爽快轉瞬即逝,內心隻剩下了深深的恐懼和驚惶。


    大姐不要他了?


    不行!不行!她欠自己的還沒有還完!


    誠王快步跑過去緊緊抱住顧嵐的腿,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神裏滿是哀求,“阿姐,你不是對我內疚嗎?你不是最疼我嗎?


    就救我一次吧!最後一次,我保證以後再也不追究過去的事了,不管是誰對誰錯都一筆勾銷,我都不再計較。我們還是一家人,好不好?”


    顧嵐不可思議地扯了扯嘴角,心裏升騰起一種說不上來的情緒,仿佛是第一天認識這個弟弟一樣,陌生到讓她覺得可笑。


    事到如今,這人怎麽還能厚顏無恥地說出這樣的話?


    顧嵐沉沉地歎了一聲,伸手在他散亂的發絲上撫了撫,“你變成這樣,我和大哥也要付些責任。是我們太慣著你太縱容你了,才讓你變得這麽有恃無恐,覺得做了這樣的錯事還可以迴頭。”


    聽她這麽說,誠王立刻像個孩子一樣哭了起來,“大姐,你別不管我!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都是被奸人蒙蔽了才會不小心行差踏錯。我不想對不起大哥的,都是祝清蓮那個賤人,是她勾引我的,我都是被逼的!”


    “阿檀。”顧嵐語氣莫名地叫了他的名字,赤紅的眼睛裏浮出一絲鄙夷,“最後一次,阿姐再教你一個做人的道理——覆水難收,悔之晚矣。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你也一樣!”


    說罷,她便強硬地掰開了顧檀抓住自己的手,然後頭也不迴地走了出去。


    這個弟弟,她要不起了……


    誠王無力地倒在地上,戰戰兢兢地站起身想要追出去,卻被門口守著的侍衛擋了迴來。他陡然感到一陣毛骨悚然,心底的涼意很快就蔓延到了全身,讓他抖如篩糠。


    “陛下!阿珩,好侄兒!”誠王哆哆嗦嗦地爬到了顧珩麵前,涕泗橫流道:“叔父知錯了,您就高抬貴手饒了我吧!


    阿珩,你也知道,大哥最是疼我,他若是還在,肯定也會原諒我的。不過一個女人而已,又怎麽會影響到我和他之間兄弟情深?”


    誠王越說越覺得自己有道理,“我知道自己辜負了大哥對我的好,那你就做主把我的爵位收迴去吧,我不配沾他的光。叔父我馬上就收拾包袱滾迴肅州,從此閉門思過,苦行贖罪!”


    顧珩被他這番自說自話氣笑了,目含揶揄地微微頷首,“行!那這事朕這個做晚輩的就不計較了。”


    誠王的麵上霎時閃出狂喜。


    “不過。”顧珩話鋒一轉,眼眸中的厲色漸漸深濃,“不管是勾結前朝餘孽,還是帶人闖宮謀逆,可都是罪不容誅!”


    誠王頓時嚇得呆若木雞,臉上的喜色都還依稀可見,仿佛被人抽走了魂。


    顧珩厭惡地覷了他一眼,“來人,帶他迴天牢,聽候發落。”


    “不!不!不!我不要迴那個鬼地方!“誠王絕望地哭喊了起來,“陛、陛下!厲雍那個逆賊如今還潛逃在外,指不定在憋什麽壞招呢!你留著我,我了解他,我能幫你捉拿到他。求求你給叔父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顧珩哦了一聲,好似有點興趣,“說說看,你都知道些什麽?”


    誠王被問懵了,腦子裏亂糟糟的,根本想不出什麽有用的事情,眼看陛下的神情漸漸變得不耐,他立馬把自己知道的都一股腦地說了出來,“他之前偽裝成了一個屢試不第的中年文士在我府上給顧淳做先生;他經常在我麵前提鄔涼太妃,應是和她有很深的牽扯;還有阿琛,也是他借雲氏之手害死的!”


    “你說的這些朕全都知道。”顧珩的語氣淡淡的,掃了一眼身邊的侍衛。


    “不要!不要!”誠王瘋狂揮舞著雙手,試圖躲避前來抓他的侍衛,電光火石之間,他想到了一件不起眼的小事,趕忙高聲說道:“厲雍他有病!


    他之前被利器傷了心肺,留下了病根,人會忍不住地咳嗽氣喘。隻有春暉堂的木香順氣丸能幫他緩解一二,若他還在上京,肯定會去買這種藥!”


    顧珩微頓,沉靜的眼眸裏閃出些若有所思的光芒。


    誠王看出來了,滿臉期待地望著他,“陛下,我說的還算有用吧?給我一些時間,叔父還能想出更多有用的線索!”


    顧珩揚唇一笑,態度很是溫和的樣子,可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如墜冰窖,“那也抵不了你所犯下的罪,死是你唯一的出路!”


    ……


    迴到坤寧宮,顧珩就把審問誠王的情況和姝音說了一遍。


    聽說了事情的始末根由,姝音對誠王更是看不上一點,“什麽為親娘報仇,不過是他無恥下流、忘恩負義的借口罷了。”


    真要報仇,早就發憤圖強自力更生了,才不會躲在“殺母仇人”的蔭庇下過這錦衣玉食的生活。究其根本,這人不僅是廢物一個,還眼高於頂、虛偽懦弱,既要做卑鄙無恥的事情,又想要占據道德高地。


    顧珩讚同不已,“他對父皇肯定很是嫉妒,所以才會被外人輕易挑撥了去,因為那本就順應了他內心的陰暗。”


    “姑母怎麽樣,是不是很傷心?”姝音有些擔憂。


    顧珩在她輕蹙的眉心上落下一吻,柔聲道:“姑母會想通的。畢竟比起這個弟弟,她對父皇的感情更深,絕不會原諒顧檀的背叛。”


    姝音微笑著點了點頭,連忙問起了自己最為關心的事情,“二叔覺得,厲雍還在上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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