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天就是除夕,宮裏也是要守歲的。去年因為姝音懷孕正難受著,顧珩也不想獨自一人麵對後宮那些女人,便沒有舉辦家宴,隻讓各宮自己過。


    今年姝音這個皇後娘娘有精力了,宮裏的傳統自然要遵循。永安帝的後妃本來就少,現在更是隻剩下兩個人,這“家宴”怎麽看都熱鬧不起來。


    剛好歸園二老也還留在宮裏,姝音便也邀請了他們。施嬪和葛婕妤見著席上還有兩個不認識的老者,都有些訝異。不過帝後並沒有要介紹給她們認識的意思,她們自然也不敢多問。


    因為宮裏人少,這場“年夜飯”便也從簡了不少,顧珩也懶得擺那帝王排場,還是和自己的皇後坐在一起,他可不想跟個孤家寡人似的一人一桌。


    珠珠人還小,當然也是和父母坐在一塊兒。上首的一家三口親親熱熱的吃著飯,讓施嬪和葛婕妤兩人越發覺得自己有些多餘。她們也不想在這裏礙眼,用過膳,獻上自己宮裏的吉祥盤和消夜果盒後,便找借口告退了。


    她們一走,歸園二老也自在了不少。蒼神醫一邊美滋滋地喝著茶水消食,一邊道:“皇後娘娘上次送來的幾個小宮娥悟性都不錯,學醫很有潛力,假以時日,應對普通病症應該就不在話下了。”


    姝音微笑著頷首,因還記掛著昨兒二叔流鼻血的事,便請蒼神醫為他把把脈。


    “流鼻血?難道是肝火太旺?”蒼神醫也有些訝然,連忙為顧珩切了脈,又細細觀察了他麵上的情況,眉頭不由得皺了皺。


    姝音的心一下子就揪起來了,聲音發緊地問:“可是有哪裏不妥?”


    “那倒沒有。”蒼神醫立馬擺擺手,不緊不慢道:“陛下脈象平穩,既無肺熱,也無虛火,身子並無任何不妥。”


    照理說是不會無緣無故流鼻血的。


    他沉吟了一瞬,詢問:“陛下可是不小心撞到鼻子了?”


    顧珩搖頭,“並無。”


    “那陛下流鼻血前可有感到什麽不適?”蒼神醫又問。


    顧珩仔細迴憶了一下,還是搖搖頭,“並無任何不適,鼻血就突然流出來了,血量也不大,很快就止住了。”


    宋阿姥見自家老頭子難得有些為難的樣子,便也為顧珩把了脈。


    這脈象……


    宋阿姥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表麵和緩有力、不浮不沉,實乃身體康健之兆,可其中卻又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玄虛,讓人有些捉摸不透。


    蒼神醫想了想,有些不確定地說:“莫非是絕嗣散的影響?”


    宋阿姥也讚同地點了點頭。


    姝音不由得握緊了顧珩的手,顫聲問:“可有得醫?”


    蒼神醫知道自己的話可能嚇著皇後娘娘了,立刻耐心解釋:“娘娘勿憂。陛下體內的餘毒隻會影響子嗣,如今有娘娘在,這點也不需擔心。陛下身子十足康健,流鼻血大概隻是近來太過操勞,老朽這邊為陛下開幾副藥方調理調理。”


    姝音這才鬆了口氣,“勞煩神醫了。”


    歸園二老畢竟年紀大了,又坐了一會兒便打起了瞌睡,姝音忙吩咐人備了軟轎把二老送迴了住處。珠珠年紀又小,守了一會兒也熬不住了,靠在顧珩懷裏就睡了過去,還是個奶娃娃的安哥兒也早吃飽喝足睡得香香的。


    帝後二人把孩子們安頓好了後,便迴了寢殿,守歲的事就由他們兩人來做吧……


    顧珩沐浴出來,發現姝音正倚在窗邊,望著窗外無垠的黑夜出神,整個人莫名有些惆悵。


    “怎麽了?”他從身後攬她入懷,下頜抵在她的肩頭輕輕摩挲起來,纏綿悱惻。


    姝音微微偏過頭,在他側臉吻了吻,聲音柔柔的,“二叔少年時是什麽樣的?”


    顧珩一頓,嗓子裏低低笑了一下,“為什麽突然問這個?”


    “就想知道。”姝音的語氣頗有些耍賴的意思,可下一瞬,她的眼底卻又閃過一絲失落,“我都沒見過你以前青澀的模樣。”


    “你見過的。”顧珩在她耳珠上略帶懲罰的吮咬了一口,幽幽開口:“姝兒隻是不記得了。”


    姝音有些驚訝,在他懷裏轉過身,抓著他的手臂心切追問:“什麽時候?我那時候多大?我們有說話嗎?”


    顧珩作出沉思的神情,嘴角卻微微勾了起來,“你那時還是個小胖妞,在頭頂紮著兩個小揪揪,甜甜地喊我哥哥,見著我手裏的炙羊腿還流口水呐。”


    “你胡說,我小時候才不胖!我也沒那麽饞嘴。”姝音的臉瞬間漲得通紅,不怎麽有底氣的反駁:“我隻是衣裳穿得多,阿娘怕我凍著了。”


    顧珩嗯了一聲,嘴角的弧度卻越來越大,最後還是忍不住大笑起來。


    姝音又羞又惱,踮起腳就在他唇瓣上狠狠咬了一口,顧珩伸手輕輕按住她的後頸,順勢加深了這個吻,姝音毫不示弱地迴應起來,仿佛兩人在比試著什麽似的。


    姝音拉開他本就微敞著的外袍,柔嫩的指腹撫上他胸口那兩處舊傷疤,問:“還疼嗎?”


    顧珩唿吸一窒,捉住她的手,搖頭,“不疼。”


    姝音不知想到了什麽,眼裏慢慢有了濕意,俯下身在那凹凸不平的疤痕上落下極致繾綣的一吻。溫熱的唇瓣貼上來的時候,顧珩的全身瞬間就緊繃了。


    “二叔別動。”姝音有些強勢的拉住他的手,順著他的心口一路吻到他的頸側,喘息著在他耳畔呢喃:“二叔還沒迴答我的問題,你少年時是什麽樣的?”


    顧珩深深唿出一口氣,喉結快速滑動,一開口嗓子啞得不成樣子,“我十五歲就進了軍營,每日裏習武練兵,日子很是枯燥。父親對我很嚴格,我若哪裏做的不和他心意,就會軍法處置我。好在大哥會在一旁勸說,讓我逃過不少懲罰。”


    想到曾經從阿公那裏聽來的傳言,姝音就心疼得厲害,聲音裏已經帶了哭腔,“二叔是不是還為父皇擋過一刀,可父皇非但沒有感激你,後來還罰你軍棍了?”


    顧珩扯了扯嘴角,如實道:“我那時候年紀還小,在慶陽一役確實做得不夠好,挨打也無怨。”


    聽他這無所謂的語氣,姝音更心疼了,眼淚簌簌的就落了下來,“二叔,你要好好的,你一定要好好的,我們要長長久久的在一起,你不準丟下我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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