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慕容垂再一次表現出了一個傑出將領的能力,他很清楚窮寇莫追的道理,同時也很清楚像桓溫這樣優秀的將領,肯定會在後退時留下精兵斷後的,因此他沒有同意眾將的追擊請求,而是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話:“桓溫剛開始撤退必定很惶恐,因此一定會留下精兵斷後,若是這個時候出擊未必會成功,還不如緩一緩,派一支部隊尾隨即可,當他們看到我們沒有追趕之時,必定會十分慶幸,因此一定會加快速度撤離,到那個時候士氣就會衰竭,然後我們再趁勢擊之,則必定大獲全勝”。


    眾將聽了後,都十分的欽佩慕容垂的遠見卓識,因此也就都紛紛的表示願意聽從慕容垂的調遣。


    於是慕容垂便把步兵留下,隻率八千騎兵在後麵慢慢地跟著,與桓溫保持著相當的距離。他這樣做,就是要保持己方軍隊的體力,好在大戰時收到以逸擊勞的效果。同時麻痹晉軍,給他們造成燕軍不敢追擊的安全感。


    同時,慕容垂又發動燕軍放出風來:桓溫撤退路上的所有河流、水井都已被慕容德軍下過毒。那個時候的技術水平真能製造這樣大劑量而且持久的毒藥嗎?但生性謹慎的桓溫采取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沿途命令士兵“鑿井而飲”。這樣,桓溫的大軍一麵撤退,一麵充當義務打井隊,這無疑延緩了退兵的速度,同時也讓士兵疲憊不堪,同時還黙默地為前燕的基礎設施建設做了貢獻,就這樣南撤了七百裏。


    連續行軍多日,東晉士兵非常疲憊,而鮮卑騎兵又沒有發起進攻,除了桓溫還保持冷靜外,東晉的將士大多已經麻木。等到了枋頭邊上的睢陽城的時候,因為天氣異常寒冷,便就地駐紮,生火做飯,吃起了火鍋。可是菜還沒吃完,鮮卑騎兵就突然發起進攻。


    原來,慕容垂早有準備,他讓慕容德在占領黎陽之後,便立即到睢陽附近等待,然後一起圍殲晉軍。慕容垂的八千騎兵突然從兩側衝殺而來,東晉士兵猝不及防,再加上連日的勞累,瞬間潰散開來。


    但桓溫到底是一名優秀的將領,在短暫的錯愕之後,立即恢複了鎮定,他一邊指揮各級將領收攏潰兵,一邊組建步兵方陣,企圖阻止鮮卑騎兵進攻。


    隻可惜,方陣還未組建好,早已埋伏多日的慕容德又突然殺出來,從背後偷襲。


    晉軍遭受兩麵夾擊,陣腳大亂,慕容垂的八千騎兵加上慕容德的四千精兵,合計一萬兩千兵,大戰東晉軍隊的四萬五千人的部隊,雖然是數倍於敵,但是東晉軍隊還是抵擋不住,好在桓溫最終憑借人數優勢,集中優勢兵力從一個方向突出了重圍,狼狽逃到了枋頭。


    戰後盤點發現,此戰晉軍當場陣亡了三萬餘人,連將領都陣亡了好幾位,此戰由於戰損極大,晉軍將士遭受嚴重挫敗,士氣嚴重受挫,一個個的都垂頭喪氣,別說攻占鄴城了,能不能逃迴東晉本土都是個未知數,士氣可以說是低落到了極點。


    而桓溫自己也是羞愧難當,自從軍這麽多年來,南征北戰大小戰役數百場,雖然有勝有負,但是遭遇如此巨大的失敗還是第一次。


    為了挽迴頹勢,桓溫心一橫,決定再次啟用北府軍。


    此時北府軍剛剛休整了一個月,軍力也是剛剛恢複到了五千人,距離頂峰時期的一萬人還相差甚遠,但是桓溫等不急了,他實在不能容忍這樣的失敗,他必須要重振旗鼓,不僅僅是為了挽迴戰場的頹勢,更多的是為了挽迴自己的名聲,因此背負著如此巨大的失敗迴到京城,必然會對自己如日中天的聲望造成重大的打擊。


    而桓溫還一直對加九錫一事念念不忘,若是就這樣迴到東晉的話,到時候別說加九錫了,能不能保住現有的地位都很難說,因為這樣,所以他才會孤注一擲,將還沒有休整完的北府軍重新調迴了戰場,因為能夠挽救當前頹勢的也隻有北府兵了。


    桓衝領命後,盡管也知道此時北府兵出征風險很高,但是還是義無反顧的踏上了征程。


    逃迴枋頭的東晉軍隊整天窩在城裏,無論城外的前燕軍隊如何的叫罵,就是不出城迎戰,城內的桓溫心中始終窩著一肚子氣,自從軍以來還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窩囊氣,但是他很清楚若是此時出戰必然兇多吉少,為了保全這僅剩的晉軍將士,也隻能忍受著對方的叫罵幹瞪眼了。


    慕容垂一邊派出將士在枋頭城前叫罵,一邊又派慕容德率領前燕水軍襲擊黃河水道上的東晉運糧船隊,但是前燕水軍的造船水平明顯要低東晉許多,不是因為船太小而被對方撞翻在河裏,就是因為速度跟不上而隻能眼瞪瞪的看著對方的運糧船隊消失在茫茫的江河之中。


    得益於東晉造船技術的先進性,盡管譙梁和石門兩處重要的渡口皆被前燕占領,但是從滎陽而來的運糧船隊始終都暢通無阻的運行在黃河水道上,這也就保證了枋頭晉軍至少不用擔心糧草的問題。


    滎陽有東晉軍隊重兵把守,慕容垂不敢貿然進攻,而且雖然慕容垂打退了桓溫的進攻,取得了輝煌的枋頭大捷,但是前燕的危機實際上並沒有解除,因為還有其他的東晉軍隊也在同時進攻前燕,其中代表青州出征的寧遠將軍桓石虔已經攻占了樂陵郡,正在向更北端的渤海郡進發,渤海郡鄴城的東部咽喉,若是渤海郡有失,那麽不但鄴城以東無險可守,而且彰武郡和博陵郡也岌岌可危。


    兗州刺史朱序則攻占了祝阿郡、清河郡,目前正在率軍向建興郡和廣平郡進發;豫州刺史桓豁則攻占了高平郡和東燕郡,正在向濮陽郡進發,這些部隊再加上已經在冀州武陽郡率宗族起義的前兗州刺史孫元的起義部隊,雖然規模都沒有桓溫這一支大,但是因為領兵的都是當世之名將,而且前期進展都很快,目前已經深入到前燕統治的腹地,因此也對前燕構成了很大的威脅,因此在把桓溫逼退到枋頭之後,不得不抽出精力來對付他們。


    就在慕容垂在前線忙著對付東晉各支部隊的時候,前燕皇帝慕容偉也沒有閑著,他派出散騎從侍李鳳前往前秦救援,並答應以割讓虎牢以西的土地為代價,來請求前秦出兵,前秦皇帝苻堅召集群臣商議,王猛認為當前東晉強而前燕弱,可以先援弱擊強,然後再乘燕衰而取之。


    苻堅認為非常有道理,因此便派將軍苟池和洛州刺史鄧羌率領步騎2萬救援前燕,由於涵穀關已經被東晉占領,而守關將領就是司州刺史毛穆之,因此苟池和鄧羌決定繞道陝城,從壺關到上黨郡,然後再從上黨郡南下到河內郡,從河內郡威脅對岸的河南郡,但是隻威懾不進攻,苻堅的小心思很明確,就是想在對方鬥的兩敗俱傷的時候,自己再出兵收拾殘局,實現利益最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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