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超是桓溫安插在朝廷裏的主要人物,主要是幫助桓溫穩定朝政、監視皇帝與王公大臣,這一點朝堂上下人盡皆知,雖然郗超在朝堂上囂張跋扈,對任何人都頤指氣使,但是鑒於桓溫的實力,所以大家也都隻能忍氣吞聲。


    其實在穆帝剛剛親政、郗超剛剛當上中書侍郎的時候,事情還沒有這麽嚴重,穆帝雖然年輕氣盛,血氣方剛,但是輔政的司馬昱卻是老江湖了,他時刻提醒穆帝要隱忍;再加上上次穆帝公開的下詔訓斥桓溫而引發的軍事危機,也讓穆帝稍稍成熟了許多,所以在很多事情上是能忍則忍,當然,在忍的同時也一直在培育自己的實力,豐滿自己的羽翼,之前被桓溫打壓下去了穎川瘐氏、陳郡殷氏的殘餘勢力也在這個時候聚焦在了穆帝身邊。


    其實在桓溫的打壓下,穎川瘐氏和陳郡殷氏的殘餘勢力一直抬不起頭來,這兩大家族裏麵最大的官職也就是太宰長史庾倩,太宰本就是一個虛官,多用以安置元老勳舊大臣,名義尊榮,實無任何職權,那太宰長史就更可想而知了。


    然而,盡管這幫人沒什麽實權,但是架不住天天在天子身邊咬耳朵根子,再加上隨著桓溫在軍事上的成功,在中原地區打的前燕軍隊節節敗退,最終將勁敵前燕趕到了黃河北岸,這可是自晉室東渡以來從未有過的重大勝利,桓溫的聲望也達到了頂點,作為桓溫朝廷代言人的郗超自然也是水漲船長,在朝中自然也更加的囂張跋扈,不但公然的藐視王蒙、王坦之、王彪之、謝安、謝尚等其他朝廷重臣,甚至連他的頂頭上司司馬昱都愛搭不理的,在路上碰見了居然都不主動請安,還好司馬昱脾氣好,不跟他一般見識,若是別人的話,估計早就暴跳如雷了。


    司馬昱雖然忍了,但是穆帝卻忍不了,尤其是穆帝身邊的那幫人忍不了,他們不斷的在穆帝耳邊煽風點火,什麽“郗超目無倫理綱常,藐視丞相就是藐視陛下”、“此賊不除,國將恐無寧日”、“陛下英明神武,怎可容忍國賊禍亂朝綱,將來有何臉麵去見列祖列宗?”….


    穆帝每天被這幫憤青包圍,難免也會成為憤青,而恰在此時,郗超在處理一件公文之時犯了一個小錯誤,因為桓溫在與前燕作戰當中節節勝利,作為桓溫勢力核心人物的郗超一時間得意忘形,在作表彰公文之時忘記了避晉景帝司馬師的諱,在寫“出師無往不勝”之時沒有把“師”字改寫成“帥”字,


    而這被當時的太宰長史庾倩發現,於是便將此事上報給了太宰司馬曦,司馬曦又將此事上報給了穆帝,穆帝決定拿此事作文章,於是便以“身為朝廷重臣而不知避先帝名諱,不能勝任其職”為由,將郗超直接免官。


    其實避諱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在當時主要為了維護封建等級社會的尊嚴,主要就是在說話或寫文章時遇到含有君主、先賢、尊親名字的字時,不能直接說出來或者寫出來,除了表示尊重以外,也是為了避免其他人利用名字來隱晦進行人身攻擊,冒犯先人。


    這種規矩最早出現於周朝,在後來的曆史中又不斷被修改擴充,最終形成了一套完備可又嚴苛至不近人情地步的製度。


    古代避諱主要分六種: 國諱、家諱、內諱、 聖諱、憲諱和個人諱,其中國諱避諱等級最高,舉國上下包括皇帝都要遵守規則。本來國諱隻指皇帝本人和其父祖名字,後來範圍逐漸擴大,皇後及其父祖的名字、皇帝的字、前代年號、帝後諡號、皇帝陵名、皇帝生肖等都被納入這種避諱的範疇。一般是對於已死君主七世以內者都必須避諱,司馬師雖然生前沒有當過皇帝,但是在死後被追認為景帝,而且未出七世,因此也需要避諱。


    家諱又稱私諱,指的是家族內部避父祖名的規矩。這實際上是國諱延伸至家庭的表現,一樣象征著封建社會父權的倫理觀念。司馬遷在《史記》中,把所有的“談”字都去掉了,則是為了避其父的諱。


    內諱又稱婦諱,也是實行於家族內部,但不同的是家諱避的是父祖名諱,而內諱則是避母祖名諱。


    聖諱是對封建社會推崇的聖賢的避諱,這種避諱的對象每個朝代都不盡相同,一般來說需要避的聖人就是老子、孔子、孟子等。


    憲諱是因為古代下屬官員對上司長官稱“大憲”、“憲台”,所以所謂憲諱就是避上司官員的名諱。比如西晉荊州刺史羊祜逝世後,荊州百姓感念其恩德,便自發避諱,一律將“戶”改叫“門”。


    個人諱一般來說都是官吏自己仗著權勢而強行要求手下避諱,如果不避就要受懲罰。這種行為往往引得眾人不滿,官員強行要求避諱是為了體現自己的權威。“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就是最好的例子,在北宋的時候有個州官叫做田登,強行要求治下百姓避其名諱,有一年元宵佳節的時候,因為要貼告示讓老百姓出來觀三天的花燈,但是“燈”通“登”,寫燈的話就犯了田登的諱,沒有辦法,官員隻要把“燈”改成了火,於是告示就寫成了“本州依照慣例,放火三天”,百姓看了後十分不滿,於是便有了這句千古名句。


    一般避諱都是用改字法,比如秦始皇名“政”,為了避秦始皇的諱,當時的“正月”都會改為“端月”; 在漢代,為了避漢高祖劉邦的諱,將“邦”字都會改為“國”字;為了避漢景帝劉啟的諱,通常會把“啟”字改為“驚”,二十四節氣當中的“驚蟄”,原本在《左傳》中是被稱為“啟蟄”的,就是為了避這個諱,才被改為了“驚蟄”的。


    嫦娥原本叫姮娥,隻因為漢文帝叫劉恆,於是這個長得像而且讀音一樣的“姮”字,就被改為了嫦娥。


    到了晉朝,為了避晉文帝司馬昭的諱,便把王昭君改成了“王明君”,曾廣為流傳的《昭君》曲,也就成為了《明君》曲;為了避晉景帝司馬師的諱,三公之一的“太師”被改成了“太宰”,“師”字也要書寫成“帥”字。


    完整的避諱製度比較複雜,在涉及到避諱的一係列問題時不得不小心應對,因為這是封建統治者手中相當好用的工具,許多時候明明並無大錯,但統治者依然可以借避諱這一可大可小的罪名來實行懲罰,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而郗超就是這樣被穆帝逮住小辮子,而被罷職免官的,這也讓郗超十分的鬱悶,桓溫知道此事之後也是十分的生氣,為了朝廷的穩定和後方的安全,桓溫痛下決心,決定再次領兵進京,這次他將不再受任何人的約束,也不再顧及褚蒜子的感受,他準備以自己的方式,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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