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敬宗按武後的意思上奏李治:


    “太子李忠出身寒微,前因無子可立,暫時立為太子。


    如今國家已有正統傳人,李忠本人必定惴惴不安。


    應趁此另行確定名分,共圖保全。”


    太子李忠聽說許敬宗這樣勸說皇上,知道自己的太子位保不住了,無可奈何入宮見李治說:


    “父皇,如今已有皇後正傳皇子,兒臣請求辭去太子位。”


    李治於是降李忠為梁王,立武皇後的兒子李弘為太子。


    追贈武皇後的已故父親武士彠為司徒,立武皇後的母親為代國夫人。


    這時褚遂良已往潭州,剛要去上任,又奉詔命調往桂州。在桂州任內,又被貶為愛州刺史。


    侍中韓璦、中書令來濟一同被貶,韓璦被貶為振州刺史,來濟被貶為台州刺史。


    武皇後還不罷休,又授意許敬宗、李義府兩人,要把長孫無忌以下全部貶死,這樣才能消除當初長孫無忌阻礙立她為皇後的痛恨。


    隻因長孫無忌是李治親舅舅,有佐命大功,一時扳不倒,還需等待時機。


    李義府品行不端,貪財又好色,因洛州一案差點丟官。


    洛州婦人淳於氏,是個靚麗美豔的少婦,她夥同奸夫謀害親夫,被關進大理寺監獄。


    李義府聽說她長得比西施還美,商量大理丞畢正義,暗中把她釋放出獄,李義府納她為小妾。


    畢正義做得不夠保密,鬧得不少人知道了這事。


    正卿段寶玄見執法者徇私枉法,心中憤恨不平,寫奏章密告李治。


    李治命令給事中劉仁軌、侍禦史張倫複查此案。


    李義府害怕畢正義說出實情,想殺人滅口,竟然逼著畢正義上吊自殺了。


    李治知道畢正義自殺是李義府逼迫的,打算追查到底。


    這時武皇後出麵袒護阻攔,說:


    “李義府是心腹重臣,不可因一件小事壞了他的名聲。”


    李治又因為畢正義已死,死無對證,隻好作為懸案擱置,不再追查。


    侍禦史王義方一身正氣,嫉惡如仇。他想要遞奏章彈劾李義府,隻因家有老母親,寫好了奏章沒有遞交。


    王義方因這事對年邁的老母親說:


    “您兒子當著禦史,職責是彈劾、糾察違法官員的。


    如果坐看奸臣破壞法規,不加彈劾,是我對國家不盡忠。


    我怕如果彈劾不管用,扳不到當權的壞人,反而給自己招來災禍。


    我自己丟官罷職,被殺害死了沒啥,擔心連累我的娘親隨著我遭難。


    這又是對母親不孝敬,正在左右兩難。”


    老母親表情嚴肅地說:


    “我聽說漢朝王陵的母親,用劍自殺成就兒子的義舉。


    你如今能為國盡忠,我就是死了也沒有遺憾。”


    於是王義方心情坦然入朝,當麵奏請皇帝李治:


    “李義府逼殺六品大理丞畢正義,該不該判罪?”


    李治還沒說話,李義府便從侍臣隊列中跨出一步斥責王義方:


    “沒有這迴事!你胡說八道。”


    王義方說:


    “這事證據確鑿,你李義府要自我辯解,完全可以在大理寺衙門裏作為犯人辯解對證。


    你沒有資格還在這在朝堂上胡言亂語。”


    李義府還不肯退下,王義方大聲嗬斥:


    “你趕快滾下去!”


    李義府不肯退,王義方又喊:


    “你作奸犯科,沒有資格站在這裏!”


    李義府還是不走。趙王義方再喊:


    “趕緊滾下去!!趕快滾!快滾!”


    李義府才很不高興地退出。


    王義方對著皇上和滿庭群臣,高聲朗讀他寫的彈劾李義府的奏章:


    “黃鸝鳥婉轉鳴叫,春天就來了。


    蟋蟀晚上唧唧吟唱,秋天就來了。


    這些鳥蟲雖小也知道順應時節。


    人雖微賤,也能說話忠誠。


    我去年初冬還當雲陽縣丞,今年夏天,皇上又讓我當侍禦史。


    我割下頭來也無法報答皇上恩情,隻要發現誰犯法就決不隱瞞不報。


    近來有李義府為了毀去能揭發他犯罪的證人,逼得大理寺畢正義上吊自殺。


    聽說皇上已放過了他,但是朝堂不應是奸臣惡人的苟且藏身之地!


    當今陛下繼承聖人事業,恩推天下,安撫萬國。連少數民族居住的偏遠山村,都敬畏大唐律法。


    何況在首都,在天子的眼皮底下,奸臣恣意橫行暴虐,足令忠臣怒顏激憤,義士揮舞胳膊痛恨!


    畢正義往房梁上掛根繩子,又含淚套在自己脖子上,腳下的凳子一蹬,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完全是畏懼李義府的權勢官威,才無奈殺身。


    這樣的逼死人的官威不是出自國君,是出自一個叫李義府的寵佞奸臣!


    應該為畢正義洗雪冤屈,誅殺奸臣李義府於光天化日。


    李義府無恥卑劣到了什麽程度?


    那個被李義府看上的年輕美貌女罪犯淳於氏,隻有一張俊俏的臉。


    她夥同奸夫謀殺親夫,心靈肮髒狠毒。她獻身丈夫在前,後又委身奸夫在後, 身體也肮肮不堪。


    這樣心靈和肉體都肮髒的女子,被李義府當做寶貝,私藏在宅府裏充當小妾,他和她發生肌膚之親。


    可見李義府內心多麽肮髒無恥!


    這樣無恥的人還冒充國家棟梁,人模狗樣站在朝堂 !這是國家之恥, 朝廷之恥!”


    王義方義正辭嚴一口氣念完,朝臣們都竊竊私語地議論李義府的卑鄙無恥。


    李治聽了也覺得尷尬難堪,又不好製止他,直等他念完。


    李治聽完說了一句:


    “毀辱大臣。”


    就離開朝堂,起身迴了內室。


    沒多久就有聖旨傳出,貶王義方為萊州司戶。


    李義府仍逍遙法外,隨後不久,李治又進封李義府為中書令,兼禦史大夫,讓他和長孫無忌、許敬宗修訂禮儀。李義府官威顯赫如舊。


    被貶官外放的王義方領著老邁母親和妻室兒女,雇了兩輛馬車,從長安去遙遠的山東萊州赴任。


    王義方一路上感觸萬千,寫了一首詩抒發情懷,這首詩叫做《被謫》。詩裏說:


    “孤臣長抱杞人憂,


    瀝血陳言歎未投,


    一點丹心終不冷,


    夢魂常在帝京遊。”


    他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被貶官仍不後悔。在萊州他為官清正,愛惜百姓。


    任期結束,他搬家到山東昌樂縣興辦學堂, 靠教書謀生,當地百姓沒有不誇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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