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輕料到張慕生會提起這事,他一副那又怎樣的表情:“還好吧,他跟我道歉,說當初有什麽什麽苦衷,那少爺自尊心強,能對我彎腰低頭已經是太陽打西邊出來,所以我就原諒他了。”


    感應燈滅了,樓道裏隻有張慕生送到唇邊的那點星火。


    陳子輕在暗中搜尋男人的氣息:“慕生哥,你不問我都玩的什麽?”


    隨即就很雀躍地主動分享:“我去遊樂場了,坐了摩天輪,吃了燭光晚餐。一頓飯幾千塊,西餐廳啊,那可不是不起眼的飯館,你什麽時候帶我去過餐廳,一次都沒有。牛排唉,以前是我沒見識,以為你炒的菜就是最好吃的。”


    陳子輕偷偷咽了口唾沫,感覺自己這話簡直是在懸崖邊摩擦,他這藥也不知道下得對不對。


    “反正你對我沒想法,咱倆處到現在了,還是室友,我就想著,不如和孟於卿從朋友開始做起,想辦法從他那兒撈些錢,”陳子輕說,“其實我並不想和他重新好上,感情算什麽,隻有錢最靠譜。等我發達了,走之前給你一筆錢,就是房租,生活費這些,你也不虧。”


    張慕生頭痛欲裂,想掐斷他的脖子,把他塞進冰箱裏關起來,又想撬開他的嘴,把舌頭伸進去惡意翻攪。


    陳子輕再次跺腳,透過感應燈的光亮觀察男人麵色,發現他猶如一具失去存活特征的屍體。


    “慕生哥,你怎麽都不說話?”


    陳子輕抓抓發毛的後頸:“你今天一天都不給我打個電話發個短信,我不找你,你就不找我,你不怕我出什麽事啊?”


    “行,知道了。”


    陳子輕上樓,忽有一隻大手抓住了他的腳踝,他打了個哆嗦。


    張慕生掐了煙慢慢起身,他坐了不知多久,這個動作能清晰地聽到他骨骼發響,他側身麵向晚歸的少年。


    陳子輕本能地往後退,他的腳後跟碰到牆壁,背部也撞了上去。


    張慕生對他的恐懼迴以嗤笑,開口時嗓音嘶啞:“現在幾點?”


    陳子輕強自鎮定:“你又不是沒手機,不會自己看……”


    張慕生額角抽動著打斷:“我問你幾點。”


    陳子輕拿出手機看了眼:“十一點二十三分。”


    “十一點二十三分。”張慕生複述,“我在想,你今晚是不是不迴來了。”


    男人語調平淡得讓人不寒而栗:“我還在想,我過會接到你的電話,叫我給你買一盒套,送到你告訴我的某個地址,再讓我明早給你們買一份早飯送迴去。”


    陳子輕屏息:“我是那種隨便的人?”


    張慕生從上到下將他掃視了個遍,確定沒發現一處被人玩弄過的跡象:“你不是隨便的人,你一邊試著和我處對象,惦記我的工資什麽時候到你手上,一邊和別的男人私會到現在,還問我是不是在等你。”


    陳子輕提著心試探:“所以你坐這兒是擔心我?”


    感應燈又滅了,光線沉下去的那一刻,張慕生向他走近,他沒退路,恨不得原地化身壁虎,一溜煙地順著牆壁爬走。陳子輕伸手推在張慕生肩頭,阻止他逼近自己:“我看你也沒多擔心,像電視裏,等的人都抽很多煙,掉一地煙頭,你呢,腳邊連個煙頭都沒有,說明你坐這兒沒一會。”


    手突然就張慕生被捉住,扣緊,帶進他的一側褲子口袋,觸碰到了什麽東西。


    是煙頭。


    沒等陳子輕有反應,他的手就被帶著放進男人的另一側口袋,碰到的……依然是煙頭。


    男人濕冷的氣息落在他耳邊:“都在這裏,等你的時間裏抽的,夠嗎。”


    第319章 作精進化實錄


    樓道裏暗沉沉的,陳子輕幹著嗓子小聲:“慕生哥,你怎麽把煙頭揣口袋裏了啊?”


    男人嗬出的氣息還在他耳旁,弄得他耳朵有點癢,他往旁邊躲了躲,想把手從張慕生的掌中抽出來,試了幾次都沒成功,反而讓自己的皮肉被摩擦出火辣辣的痛感。


    盡管陳子輕沒親眼見到張慕生的精神疾病診斷書,但就是斷定他有病,是個瘋子。


    似乎陳子輕對這類人很熟悉。


    正常人重生過,多少都會神經衰弱,更何況還不止經曆過一次重生。像張慕生白天控製情緒需要藥物吧,沒準晚上的睡眠也離不開藥物,那他把藥放哪了,我怎麽沒在出租屋裏看見過。


    “你別抓我抓得這麽……”


    陳子輕噤聲,唿吸都沒了,張慕生偏著頭向他壓近,苦澀的煙草味攏住他的嘴巴,帶著黏稠的曖昧,陰暗色欲和恐怖的躁戾,仿佛下一刻就要對著他的嘴碾上來,把他的舌頭咬破,咽下他血水的同時將他掐死。


    再卸掉已經是屍體的他下巴,將他口腔內部每一寸地方都反複舔弄。


    陳子輕被自己渾濁不堪的驚世駭俗想法給震到了,他緊貼著冷硬牆壁的後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然而張慕生並未那麽做,他嘶啞道:“為你抽的這些煙,夠嗎。”


    陳子輕避開他透過昏暗光線盯過來的目光,盡量不讓聲音聽起來失真:“你不迴答我的問題,我幹嘛要迴答你的。”


    手還被扣在口袋裏,指甲裏有被煙頭塞擠的不適,他掙紮著說:“你把我的手放開。”


    張慕生摩挲他瘦弱微潮的腕部,感受他不住的顫抖,也有可能是自己在抖,分不清。


    “還沒一個個的數,”張慕生似笑非笑,“不確定夠不夠?”


    陳子輕察覺他抓著自己的手一直在劇烈顫抖,揣摩不出是亢奮還是什麽,又被他在煙頭這個小事上的過分偏執給弄得頭皮發麻,數什麽啊,數煙頭?你自己發瘋,還要我陪你啊?


    “你等我等得不耐煩了,寧願抽這麽多煙,也不給我打個電話,發個短信問問。”陳子輕試圖跳過數煙頭這種優質奇葩的行為。


    張慕生似乎在跟著他的思路走:“所以你玩野了,錯在我。”


    “我……我可沒這麽說。”陳子輕象征性地用不受限製的那隻手推推他肩膀,“你坐樓梯上擔心我,怕我今晚不迴來了,要跟人開房睡覺,你怪我一邊和你玩,一邊又去找別人玩,認為我隨便,我一心二用。”


    陳子輕停頓了幾秒,仰起臉的時候,嘴唇好像擦到了張慕生的下巴,不是很確定,他吸了吸氣:“慕生哥,我隻是出去玩玩,你就擔心得抽了兩口袋的煙,還跟個獨守空房的怨婦一樣,你不是對我沒想法嗎?”


    張慕生將他的手從口袋裏拿出來,丟開,隱約帶著一股子不知跟誰置氣的意味,短促地自嘲一笑:“我希望永遠沒有。”


    陳子輕怔怔的,一時間忘了唿吸。


    有什麽冰涼的觸感抵上了他的脖頸,是張慕生的鼻尖,他的耳朵若有似無地捕捉到了男人牙關張合聲,近似野獸啃食,一切都太過詭異驚悚,他的動脈不安地鼓動著,周圍皮膚冰冷滲出汗液。


    陳子輕的雙手抓緊張慕生的肩頭,將他的衣服抓出了倉皇的褶皺,為了達到目的硬是沒把他推開。


    雖然也不可能推得開就是了。


    陳子輕從張慕生的身上感受到了血腥暴力之類的東西,膽戰心驚道:“你別,別咬我脖子。”


    那聲音很小,吐字破碎,宛如一隻誤入兇獸捕獵區的食草類小動物,可憐,害怕,顫動,卻不敢跑,也不敢動。


    張慕生猝然脹痛無比,他拽著少年就向上走。


    陳子輕被拽得身形踉蹌,腳不時踢到樓梯:“你不要抓著我,慕生哥,你走慢點,我樓梯都爬不好了。”


    閉嘴。


    張慕生絲毫不減力道和速度,他的麵部肌肉駭人地抽動,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那點夏天才形成的,微弱的道德枷鎖隨時都要繃斷。


    “慕生哥,我鞋子要掉了,我們慢點行不行……慕生哥……”


    閉嘴。


    手要斷了,陳子輕疼得冷汗涔涔,眼前都是花的,身子也抖得厲害,越發虛軟。


    膝蓋“咚”地磕到樓梯,他吃痛地喊出聲:“張慕生,我膝蓋磕破了!”


    拽他的可怕力道猛地卸去一些。


    陳子輕沒感覺到液體流出來,膝蓋應該沒破,又撒謊了的他心跳如打鼓。


    快到二樓了,樓道裏很黑,張慕生聽起來已然恢複如常的聲調緩慢地響起:“遊樂場好玩嗎?”


    陳子輕磕磕巴巴:“啊?遊,遊樂場啊,當然好玩。”


    張慕生沒迴頭,拽著他的手也沒撤開。


    陳子輕要嚇死了,撒一個謊就是滾雪球,不知道得撒多少個去圓。


    張慕生漫不經心:“坐在摩天輪上麵看到了什麽?”


    陳子輕說:“有錢人眼裏的西寧。”


    張慕生意味不明地重複他的話:“有錢人眼裏的西寧。”


    “好了好了,你不要搞得跟老師問學生問題一樣,你問我了,我也不是非要告訴你答案。”陳子輕嘀嘀咕咕。


    張慕生鬆開他,幾步上去,接著是開門的聲音,他擦擦臉上跟脖子上的汗,有股子死裏逃生的虛脫。


    .


    一到家,張慕生就把兩個口袋的煙頭拿出來扔在桌上:“數吧,數清楚了再說夠不夠。”


    陳子輕錯愕了會,嘴角抽搐地拒絕:“我不數,我累了,現在就要洗澡睡覺。”


    張慕生拽住他手腕:“數完再去洗澡。”


    陳子輕跟他僵持,手被他勒得越來越疼,張慕生像是要把他的骨頭捏碎。


    這讓他不由得迴想起了張慕生首次在他麵前情緒外露的一幕。


    破裂的沙漏四分五裂。


    “數!我數!”陳子輕被逼無奈,“我數行了吧!”


    ……


    桌上足足有二十九個煙頭,差一個就是四十,兩包煙的量。


    陳子輕忽地抿嘴,沒差,他進樓道看到張慕生抽的,就是第四十根煙。


    “慕生哥,你瘋了啊,一天不到就抽兩包煙,癮這麽大,命不要了是吧。”


    張慕生坐到椅子上,眼眸垂下去,周身氣息捉摸不透:“你來西寧找我之前,我一個禮拜一包。”


    陳子輕不說話了。


    “我去洗澡。”他咳一聲。


    張慕生淡淡道:“膝蓋不是破了?”


    陳子輕含糊:“都結痂了,我洗澡的時候自己會注意的。”


    接著就說:“你去倒點水喝,緩緩嗓子吧,煙抽得太多了,聲音都啞了。”


    .


    洗澡的時候,陳子輕迴想起了張慕生在樓道裏的那句“希望沒有”。


    那就是有。


    張慕生不知何時對他有了想法,隻是不願意麵對,一天天地壓抑著,時間久了就習慣了,今晚總算是舍得拿出來了點。


    陳子輕唉聲歎氣,當時他該跺腳讓感應燈亮起來,看清張慕生的麵色眼神和表情,以及……


    一大團有沒有變成魔法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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