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輕撇嘴,不聊了。


    就在今早,村子上空的總數值破7千了,他已經記錄了怨氣較重的村民名單,準備一波波的來,第一波是二嬸跟梁錚。


    隻要他讓誰頭頂的色塊變淺了,再對比總數值的下降數值,大概就能猜得出,這個人原本的色塊代表多少怨氣值。


    之後他就能根據別人的色塊深淺,估算出有多少怨氣。


    .


    陳子輕計劃得挺好,然而他還沒展開行動,村裏就死了個人。


    是他那個隻打過招唿的二叔。


    當時天麻麻亮,陳子輕在塘邊挑水,他抓著捅撥動波動清澈的水麵,按進水裏,裝了大半桶水提上來。


    又裝一桶,用扁擔下麵的鉤子鉤住捅的扶手,搖搖晃晃地挑著走上田埂。


    這條田埂走到頭是個小樹林,再是成片的稻床。


    陳子輕走了沒一會,一個小夥從另一條田埂過來,說什麽也要幫他挑水,他說什麽都不同意。


    開玩笑,這是他的日常任務,他能讓人幫忙嗎?要是能,他不早就找幫手了。


    陳子輕的臉毫無殺傷力,兇巴巴的樣子也因為說話時露出的酒窩顯得嬌嗔可愛,小夥全程嬉皮笑臉。


    就在陳子輕沒轍的時候,小樹林那邊站了個人影,扯著嗓子大喊大叫:“南星!快迴來!你二叔喝農藥了”


    陳子輕腳下一趔趄,桶裏的水晃出去不少。


    這就開始死人了,原劇情廢了。


    ……


    村長叫腿腳利索的人去衛生所,寧向致就住在衛生所的後院,他從床上被催命一樣叫來下廟村,淺灰色襯衫的扣子扣反了,皮帶沒係,短發領亂,滿身倉促,眉眼間卻沒有一絲怨氣。


    在場焦急等待的一夥人裏麵,隻有陳子輕知道,寧向致的怨氣是他目前見過的人裏最大的,頭頂有一片黑雲,身後的鬼影清晰可見。


    一隻手持細長利刃,身上沒有皮,猩紅流血的肉塊暴露在外。


    是個剝皮鬼。


    寧向致的結局就是被剝皮。


    陳子輕忽地一個激靈,不對啊,寧向致又不是下廟村的人。


    【他在下廟村出生,兩三歲時才和父母搬去縣裏定居】


    陳子輕的雙眼睜大,小助手這添加的信息讓他頭皮顫栗,在這村子出生,就被打上標記了嗎?


    寧向致耐心溫和的聲音打斷他的思考,他望過去。寧向致對二嬸搖頭,人沒了。


    二嬸一下就跌坐在地,周圍人連忙蹲下來勸她,安慰她。


    陳子輕發現二叔頭頂的顏色凝固住了。


    停止變動了,沒消失。


    看來人死了,或者離開村子去了外地生活,怨氣都在村裏,鎖上了。


    怨氣重的人死了,有利有弊。


    利在於,對方不死,怨氣就會一直漲,他試圖降低的工作不一定能完成。


    弊在於,對方死了,濃重的怨氣消不掉了一直在那,要是他能通過朝夕相處了解出怨氣的根源進行根除,那就錯失了一個把總數值大幅度縮小的機會。


    陳子輕騰出位置讓屋外的人進來,加入安慰的對付。


    這個哪個死不死的,他拿管的了,他隻能以不變應萬變。


    很突然的,陳子輕想到了一個被自己遺漏的部分,他刷地迴頭,身子也跟著扭到後麵。


    然後他就深深吸氣。


    他身後也有個剝皮鬼,原主死了,怨氣在他身上。


    陳子輕走出二叔家的屋子,原主的怨氣來源是什麽……


    【梁家對不起你在先,他們隱瞞兒子的性功能,毀了你期待已久的性生活。】


    陳子輕擰了下眉心,他迴頭去二叔家堂屋,拿起支在茶幾上的小鏡子看頭頂。


    極深。


    直接讓目前排第一的寧向致跌到第二。


    最深的了。


    原主人都死了,怎麽挑中他的鬼還沒換人?他的魂難道留在村裏了,沒消失?


    這不合任務背景裏的常規套路,鐵定是架構師為了設定合理化做的修改。


    陳子輕抖了抖嘴唇,真服了,想消除原主的怨氣,就要對症下藥。


    怎麽做,讓原主沒滿足的,得到滿足。


    腦闊疼,先放著吧。


    .


    這個時代都是土葬,要擺酒席請親朋好友吃飯,村裏人也會來。


    沒有空手的,那不吉利,至少要帶一條糕。


    手頭寬裕的就是肉,紅包,豆奶桂圓紅糖白糖之類,當然還有糕,這是基礎,必須要放。


    陳子輕幫忙端菜,他上了十碗水芹炒香幹迴廚房,聽人說媒婆要給寧向致說親,姑娘也來了,跟他一桌,處得蠻好,大概率能成。


    炒菜的大媽問道:“南星,你小叔子怎麽不過來?”


    陳子輕倚著鍋台聞菜香,肚子咕嚕叫:“他在家呢,過會我給送一碗飯給他。”


    “那麽不合群,多大的人了,吃飯還要你送,自己不會過來嗎,輪椅又不是轉不了。”大媽揭開旁邊的大鍋蓋,露出鍋裏的板栗燒雞,“你拿一塊吃,拿啊,就那雞腿。”


    陳子輕不好意思地找了雙筷子,夾走雞腿吹吹,放進嘴裏。


    大媽和其他人笑他講究,善意的笑。


    他們在他端著下一份菜出去後,肆無忌憚地談他的未成年小叔子。


    說那是個煞星,克身邊人。


    現在的性情怪得很,不說話不抬頭不笑不哭,沒殘疾以前也差不到哪兒去,跟他哥完全不一樣,不討喜,陰陰的。


    真是難為柏川他媳婦了,攤上那麽個來討債的小叔子,完全就是個害種。


    有人說,蛇你們知道嗎,他就像蛇。


    “我最怕那種滑膩膩的東西了,看到的時候就想扔石頭,砸得稀爛,內髒掏出來,樹枝挑著放把火燒……”


    廚房外的陳子輕聽了個正著,他偷看了眼說話那人的頭頂,顏色不淺,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深了一個度。


    ……


    梁津川的父親是老小,他兄弟四個,本來就他不在了,三個哥哥都活著。


    現在二哥去找他了。


    陳子輕端菜上到院裏的一桌時,身子骨健朗的三叔跟四叔都邀他坐下來一起吃,他搖搖頭。


    要喝酒的男人一桌桌,不喝酒的女人一桌桌。


    嫁為兒媳的男人跟女人坐。


    四嬸是個很瘦小的男人,他略顯畏縮地和女人們坐在一起,身上有股子腥臭的味道,不重,若有似無的。


    從哪飄出來的?


    陳子輕的視線下意識瞟向四嬸的褲子,頓覺不禮貌就及時撤走。


    四嬸頭頂的顏色是透明的。


    大多小孩是是這個色塊,成人裏很少見,整個村子一隻手都數的過來,這還是加上什麽都看不見的梁津川在內的結果。


    四嬸旁邊是三嬸,她正常的給坐在懷裏的老幺喂肉,看不出精神不穩定,但她這個時候穿大紅色。


    不過她身後的鬼影很淺,怨氣很小。


    感應到了陳子輕的注視,三嬸笑嗬嗬地說:“南星,來,三嬸喂你吃塊大肉。”


    剛喂過老幺的筷子對著他,筷子頭上有肉渣殘留,她很響亮地嘬掉,下一秒就要給陳子輕夾大肉。


    陳子輕趕緊溜了。


    死個人大魚大肉吃吃喝喝,屍體在堂屋的木板上放著,棺材在屋外。飯吃完了,就是進棺下葬的時候。


    這習俗跟陳子輕了解的很不同,他一趟趟上菜,抽空就盛飯去前屋,給梁津川送了飯就趕緊迴到屋後的二叔家裏。


    二叔的女兒不怎麽出來,出來了也不叫人。


    二嬸擰她胳膊,用劈了的嗓子罵她什麽話,看嘴型大約是“死丫頭,你是臉上長麻子了還是□□套頭了這麽沒臉見人嗎,你大舅來了都不喊,要你有什麽用,成天讓你媽我被人看笑話,就會給我丟人現眼”之類,她沒反應,習慣了。


    陳子輕看不下去地上前:“二嬸,我攙你去屋裏歇會兒吧。”


    “我不歇。”二嬸攏了攏白了不少的頭發,拍著大腿哭嚎了一嗓子,“我這命咋就這麽苦啊”


    男人們的吃喝聲不停,女人們同情二嬸,放下碗筷去開導她,人死不能複生啊,還有女兒要養呢,想想女兒。


    .


    這邊人死了,家人會請道士算。


    死者掉了多少魂就過多久迴來,也就是迴門的日子。


    當天所有親人都睡在停屍堂屋的地上,簸箕裏堆著去世的人的衣服鞋子。


    還要準備一個罐子,裏麵放上熟雞腿,和一根草。


    雞腿是給送去世的人迴來的小鬼吃的,算是賄賂小鬼。


    一根草是為了讓小鬼吃的慢,那去世的人就能在家裏待久點。


    陳子輕不管這套迴門相關有沒有用都記上,他在堂屋的角落躺著,始終留意燈火。


    迴門夜要點香油燈。


    燈火變弱了,就是魂迴來了。


    陳子輕眼睛都看酸了也沒發現燈火有變弱,他起身出了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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