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自在走到張春梅身邊,“張姐,那就再借點引火的明子和火柴吧。”


    “你會不會過日子?”張春梅從灶膛裏抽出一根燃燒了一半的柈子,遞給林自在,“拿這個引火!都算借的!”


    ......好吧!


    柈子是幹燥的,林自在三下五除二就引著了火,又把柴火往裏推了推,順手把灶坑跟前拾掇利索。當年剛和周逢春結婚,住的家屬房就是這種平房,灶台雖沒這麽大,但引個火是沒問題的。


    她想就著這點火,燒點熱水,可惜看了一圈,廚房裏連個燒水壺也沒有,難道她們燒熱水都是用那個燜飯炒菜的大鍋嗎?


    林自在迴小屋整理行李,天已經完全黑下來,外麵沒有月亮,劉文靜拿出家裏帶來的半根蠟燭,到灶坑點燃了,迴來將蠟油滴在窗台上,把蠟燭粘了上去。


    炕頭已經開始熱起來,三人把被褥都鋪在了炕上,不一會兒,就聽張春梅在廚房喊:“開飯了!”


    趙初蕊推開門,借著燭光看了一下屋子,“這麽一收拾真挺好的,比我們那屋都強!小孟,小劉,小陳,你們帶碗了嗎?我們都是用自己的碗,沒有多餘的。”


    三人都揚了揚飯盒。


    “那到大屋來吃飯吧,平時我們也都在屋裏吃飯。”


    “不了,我們就在這邊吃吧。”林自在拒絕了,黑燈瞎火到人家臥室吃飯,得多不自覺,何況人家的不喜已經表現得那麽明顯了。


    端著飯盒出去,張春梅正從鍋裏盛飯,六個大海碗放在鍋台上,好家夥,真不小!林自在把三個飯盒也擺在邊上,張春梅瞪了她一眼,還是把飯均勻地分了九份,最後飯鏟上的米粒兒她都啃吃了。


    然後哼了一聲,“平時喝粥吃窩頭,現在農忙,讓你們趕上二米飯了,吃吧!”


    ——嗟!來食!


    史亞楠出來端飯,湊近一看飯盆裏的菜湯,立刻喊起來,“就光喝黃瓜湯啊?你有病啊!園子裏有茄子有芹菜,你不會炒個菜啊!”


    “沒力氣!”


    “倒是有力氣跟我吵架!”


    “我還有力氣揍你呢!”張春梅揚了揚手裏的鍋鏟。


    “好了好了,都別吵了,吃飯生氣肚子疼。”趙初蕊出來和稀泥。


    林自在一聽是菜湯,趕緊把米飯又折到飯盒蓋上,“張姐,湯給我們盛到飯盒裏。”


    劉文靜和陳招娣也出來端飯,趙初蕊站在大屋門口,手放在門把手上,客氣道:“還是到我們屋來吃吧,你們連個桌子也沒有。”


    林自在也客客氣氣地笑,“去你們屋也是坐不下,在哪兒吃都一樣。”


    就這樣,三人端著飯盒蓋,吃著稍微有點硬的二米飯,再喝一口沒什麽滋味的黃瓜片湯,完成了到達生產隊的第一頓飯。


    三人的飯和菜湯都剩下了,廚房傳來收拾碗筷的聲音,顯然她們也都吃完了。


    “飯菜放到北炕上吧,天氣涼了,肯定不會餿的。”陳招娣說。


    “我看行。”三人把飯盒放到北炕上,怕變質還特意敞著蓋子,連剩湯都沒倒。


    剛整理好,就聽二門有人喊:“孟繁西!我來給你們送鐮刀了!”


    林自在連忙出去,請黃家明進來,他卻不進,遞上鐮刀,“太晚了,我就不進去了,刀已經磨好了,注意不要傷到自己。”


    林自在接過鐮刀,三把刀都是舊的,但刀口磨的鋥亮,她謝過黃家明,將他送出大門。


    黃家明迴頭又補充一句,“你們自己在刀把上寫個名字,或者刻個記號,免得丟了,生產隊是要扣工分的。”


    “好的!那個,我們三個完全不會用鐮刀,不知道明天...”


    “明天沈隊長會指派人專門教你們的,沒事兒,我們都是這麽過來的。”黃家明笑著說。


    “哦,那我就放心了。”


    “早點睡,明天四點就起床上工了!”


    林自在把鐮刀拿迴小屋,三人拿著比量半天,誰也不會用,對於明天的勞動,內心都充滿了擔憂。


    張春梅唿啦一下拉開門,蠟燭差點被扇滅了,“孟繁西,走!跟我挑水去!”


    “啥?”


    “挑水!”張春梅手裏是根扁擔,在地上頓了頓,“今天早上我沒來得及挑水,晚上得補上。”


    “那你去啊。”


    “你得跟我去!你們仨也用水了!”


    “迴頭和柴火糧食一起還你們。”林自在懶得理她,轉身就要躺下。


    卻被張春梅一把抓住手腕,捏得生疼。


    林自在甩了一下沒甩開,不由得光火,“撒開!”伸出右手在張春梅手腕一拂,她就不由自主鬆了手。


    “喲,小丫頭挺厲害呀!”張春梅甩了甩麻酥酥的手,把扁擔又是一頓,“我好心好意帶你們去認認井沿兒,你還給我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上了!”


    “好話也得好好說,動手就是你不對!”林自在也甩甩捏得生疼的手腕。


    “我說話就這樣式兒的,你愛聽不聽!”


    “那我不聽!”林自在一指門外,“出去!”


    趙初蕊推門出來,“春梅,小孟她們剛來,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知道的是你好心帶她們熟悉村裏地形,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欺負新來的知青呢!對不對小孟?”


    “對啊,我還以為她怕黑自己不敢去井沿兒呢!”林自在笑嘻嘻說。


    “你!”張春梅哽住。


    趙初蕊站在後麵看不清,林自在可清清楚楚看到了張春梅那一臉被人說中的表情。


    ——彪悍的姑娘原來也怕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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