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州城邊的一個鎮子裏,有一戶人家剛丟了女兒,那家的婦人就瘋癲了,一個勁罵:什麽狗屁算命的!坑人啊!


    順子與李玉蓮成親數載,玉蓮好不容易生下了女兒蘭花,寶貝的很,真是舉著怕嚇著,含著怕化了。


    隻是,這娃娃自從出生就總是夜裏啼哭,已經快周歲了,還是沒見好。


    鎮子裏的老人來看了,說是娃娃左眼角的那顆紅色淚痣有問題,若是有機會找個大仙給破綻一下。


    玉蓮是不信這個的,但是順子卻聽了進去。


    一日,村裏來個一個算命的大仙,順子禁不起別人攛掇,就將大仙請迴家,說是要給寶貝女兒算上一卦。


    那大仙看著蘭花的生辰八字,眉頭緊皺,隻說這女娃命中有劫。


    這可嚇壞了順子兩口子,直問:可有法子破解?


    最終,大仙收了不少銀子,又是做法又是念經的,隻說劫數破了,這女娃日後必定是富貴無邊。


    可是,蘭花就在三日後的周歲宴上丟了。


    順子開了個早點鋪子,因為他忠厚老實,幾代人都是做早點的,所以生意很興隆。


    而媳婦李玉蓮,雖然沒讀過書,但是也是本分人家的女子,與人為善,鄰裏間相處的非常好。


    所以,一聽說要給蘭花辦周歲宴,相熟的鄰裏都帶著禮物來喝喜酒。


    順子沒想到能來那麽多人,因為準備不周全,家裏又招不下,果斷安排去最大的酒樓宴請。


    順子就叫了幾個鄰居先去酒樓張羅,交代玉蓮在院子裏好好照看蘭花,有來家裏的客人,就讓他們去酒樓。


    眼看著快晌午了,家裏再沒人來了,蘭花就想著進屋喝口水。


    這時候,突然門外來了個老婦人,說是李屠戶的嶽母,來看女兒的,聽說順子家辦周歲宴,也來瞧瞧孩子。


    玉蓮想也沒想便熱情的請老婦人進院,因為她知道李屠戶的老婆半輩子沒生養,估計老太太是來沾沾喜氣。


    雖然沒見過這婦人,但是玉蓮覺得來了就是客,尤其是這婦人特別喜歡蘭花,逗弄蘭花也不哭了,還咯咯咯地笑起來。


    突然,老婦人幹咳了幾聲,玉蓮才想起還沒請她喝杯茶,於是起身就往屋裏去。


    “大娘,您幫我看一眼孩子,我去給您沏一杯熱茶解解渴。”


    “那真是太好了,真是個心善的娘子。”老婦人滿臉的和藹可親。


    玉蓮進屋後,想著老婦人一定餓了,又特意進廚房給拿了幾個桂花糕。


    可是,當她一手端著桂花糕一手端著茶水出來時,哪裏還有老婦人。


    “啪嗒!”茶碗和糕點碟子應聲而落。


    蘭花丟了,就在她眼前丟的。


    當她追出門去,哪裏還有人影,她瘋狂的喊著蘭花的名字,可是南來北往的人群,讓玉蓮直接崩潰了。


    對,李屠戶,她說是李屠戶的嶽母,玉蓮跌跌撞撞往李屠戶家趕。


    她心想著,也許老太太隻是太喜歡孩子了,抱迴去稀罕稀罕也是有的。


    但是,當李屠戶懵的對她說:“我嶽母?她都死了十來年了,哪裏來的嶽母?”


    玉蓮聽後,直接就昏死過去。


    不多時,全鎮子的人都知道蘭花丟了,順子滿肚子的火,所有熟識的人都幫著找,可是天都黑了,仍然一無所獲。


    有個鄰居說,他在蘇州城做工的時候,聽過這種專門偷小孩的,就是老婦人出麵,專門找帶孩子落單的婦人。


    套近乎,然後疏於防範的時候,就將孩子偷走,可能就是一眨眼功夫,守在不遠處的同夥就趕著馬車將老婦人和孩子帶走。


    一刻鍾就出城了,天南地北的往哪兒找啊?


    已經三天了,順子兩眼烏青,看著床上麵如死灰的玉蓮,他也不忍心責備。


    自從丟了蘭花,順子像是丟了三魂七魄,做事總是出岔子,開始的時候鄰居們同情他,也都包容著。


    可是,漸漸的,家裏的生意就慘淡了,日子也過得入不敷出。


    玉蓮整日以淚洗麵,不吃不喝的。


    屋漏偏逢連夜雨,麻繩專挑細處斷。


    順子死了。


    去給城外十裏坡妹妹家送米迴來路上,栽到了崖下,等發現的時候,人已經涼透了。


    葬禮上,人們說大白天的,順子也沒喝酒怎麽就能張到崖下呢?


    哎,可能是活著沒勁,恍惚了吧。


    順子的妹妹英子帶著女兒來了,萬分自責。


    “嫂子,都怪我,要不是哥哥去給我們送米,也不至於發生這種事,都怪我啊。”


    李玉蓮並未接話,她早就瘋癲了,有時候清醒有時候糊塗。


    糊塗的時候就到處找蘭花,清醒的時候就哭就罵。


    此時,看她默默地掉眼淚,應該是清醒著吧。


    英子開口:“嫂子,你也知道我的情況,我時日無多,娃她爹要休了我另娶,我這輩子就這樣了,可是孩子是無辜的,我想等我走後,孩子就給你當女兒了。”


    原本眼神空洞的玉蓮,突然像是迴了魂,盯著英子半天,終於擠出一句:“真的嗎?”


    英子母女住了下來。


    為了培養感情,英子就將5歲的女兒放在玉蓮屋裏,還給她改了名,叫木蘭。


    木蘭雖然年紀小,但是也懂事了,知道母親不久於人世,以後要跟舅母相依為命了,而且還要管舅母叫娘。


    英子病的厲害,臨死前把木蘭叫到床邊。


    “女兒啊,這輩子你我母女緣分淺,娘不能再陪著你了。你記住,以後你舅母就是你的娘,要盡心盡力侍奉她,因為你舅舅是因我們而死。若是他日你那妹妹蘭花找迴來了,你也好好好對她,記住了嗎?”


    英子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她逼著女兒管玉蓮叫娘,木蘭含淚答應:“娘,我記住了。”


    英子死後,木蘭就開始跟著李玉蓮生活了,說也奇怪,自從這木蘭來了,李玉蓮整個人就像是活過來一樣。


    關門很久的早點鋪子也重新開張了,隻是木蘭雖然乖巧懂事,但是就是不管她叫娘,一直舅母舅母的叫。


    久而久之,她心裏不舒服,尤其是有嘴碎的婆子說,這畢竟不是自己肚皮裏出來的,隔著心呢,養不熟的。


    玉蓮像是憋著氣,既然你不叫娘,那我也不拿你當親女兒對待。


    店裏活兒李玉蓮也讓木蘭幹,也不像之前想著法的給她做好吃的。


    這天,店裏的生意好,當天中午李玉蓮就加了個紅燒肉,可是,木蘭隻朝著那盤炒青菜使勁。


    李玉蓮沒好氣的夾了一筷子肉丟到她碗裏。


    “吃!瘦的皮包骨,別人還以為我這個舅母苛待你呢!”說著又連著往木蘭碗裏夾了幾筷子肉。


    木蘭小心翼翼的夾起肉,說了句:“謝謝舅母。”


    李玉蓮突然扔了筷子,丟下一句:“你自己吃吧,都吃光了!”


    然後就進屋午睡去了。


    木蘭已經好久沒吃這麽好吃的肉了,看著裏屋背過身躺著的李玉蓮,木蘭心想:真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舅母。


    時間久了,李玉蓮還是放不下自己的親生女兒,尤其是每次給木蘭做吃的,買衣服的時候。


    自己的女兒被賣到了哪裏呢?


    此時是不是也能有飯吃有衣穿有人疼嗎?


    看著木蘭露出的笑容,李玉蓮心裏不是滋味,總感覺對不住自己的親生女兒,她沒有資格笑,慢慢的也就不怎麽笑了。


    這一日,木蘭灰頭土臉的迴來了。


    李玉蓮一看就知道是河東那幾個兔崽子幹的,頓時火氣就冒上來了。


    一邊拍打著木蘭身上的土,一邊罵:“你真是個沒用的,他們幾個小崽子比你還小,還能每次被他們欺負了去?”


    木蘭不吱聲隻默默掉眼淚。


    “哭哭哭!就知道哭,下次他們再罵你,你就拿大棍子打迴去!窩囊,跟你那個死鬼舅舅一個德行!”


    第二日木蘭在院子裏給木蘭洗昨日的衣服,鄰居阿嬸突然來串門,似乎有話要說。


    “阿嬸,您是不是有事兒?”


    “玉蓮啊,昨兒我看到河東那幾個小子又欺負木蘭了,說她沒爹沒娘沒人疼,要不然為何都八歲了,還都大字不識一籮筐。”阿嬸見玉蓮並未變臉,便接著說。


    “哎,你的為人我最知道,善良溫厚,隻是這木蘭也不小了,你家裏雖然條件不太好,但是供她上個幾年私塾還是行的吧?這樣外人也會說你這個舅母的好,孩子也會念著你的好。”


    “畢竟,以後還指望著孩子給你養老呢,哎,要不是當年發生那件事,也……”


    阿嬸突然看玉蓮整個人都頹下來,立刻住嘴了。


    “我還指望她養老?養不熟的小崽子!”李玉蓮一想到木蘭這些年連一聲娘都沒叫過,心裏就開始窩火。


    當天晚飯後,李玉蓮就問木蘭:“你想去私塾?”


    木蘭默默點點頭,“我聽虎子哥說,女孩子也可以讀書識禮,以後也是能有所作為的,最起碼也是能夠當個好的管家婆。”


    “你才多大就管家婆!也不知羞!私塾一年那麽多銀子,等你成親了當管家婆了,要還給我!我就從彩禮裏扣,我要三倍,不,彩禮都給我!”


    木蘭一聽到舅母答應送她去私塾,立刻喜笑顏開,“都給你!都給你!舅母是大好人!我以後一定會給你養老送終的!”


    孩子說的一臉真誠,李玉蓮聽到那句舅母後,剛剛還隱忍的笑容便收了迴去。


    “哼!你咒我死呢!快閉嘴吧你!死丫頭!”


    木蘭習慣了舅母這副刀子嘴的樣子,自是不放在心上。


    次日便高高興興去了私塾。


    木蘭走後,李玉蓮看了看箱子底,就那麽一點積蓄了,心裏不免有些失落。


    其實,這幾年,她起早貪黑也沒少賺,隻是,她從來沒放棄過尋找親生女兒,所以多半都給了哥哥李玉山。


    李玉山是在一個皮貨商當夥計的,常年走南闖北的,幫著尋找木蘭的下落,錢沒少花,但是至今還沒有音信。


    如今,木蘭上私塾又是一筆銀子,李玉蓮想著自己得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了,這麽想著,哥哥李玉山就進門了。


    看著他喪眉搭眼的樣子,李玉蓮心就沉了下去,又是沒消息。


    李玉山聽到妹妹竟然還去送養女上私塾,一下子就跳起來了。


    “你有那個閑錢給我不好嗎?”


    李玉蓮一下子就懵了。


    李玉山連忙解釋,“我是說給我,幫你找蘭花不好嗎?木蘭就是個養女,蘭花才是你的親生女兒,何況那小崽子到現在都還叫你舅母,我看時白眼狼一個。”


    李玉蓮轉過了身,抹了眼淚。


    當再迴過身時,換了副神情,“哥哥莫要再說了,蘭花要找,木蘭也要讀書。”


    李玉山吃飽喝足,又拿了些銀錢就出門去了。


    剛好遇到下學堂迴來的木蘭,頓時就一股火氣上頭。


    “哎!小崽子,你個女娃學人家上什麽私塾?你舅母就賺那麽幾個錢,還要留著找蘭花,你還有臉上學,真是沒臉沒皮,隨了你那拋妻棄女的爹了吧!”


    木蘭從小就怕李玉山,因為每次他來都要諷刺她幾句,那麽高的個子往孩子跟前一站,冰冷的話足以讓一個孩子膽寒。


    木蘭霎時間眼淚就落了下來,不想與他爭辯,就跑了進去。


    因為她知道,李玉山說的也是事實,她大概是能不能再上學了吧。


    李玉蓮突然發現木蘭這幾天有點蔫蔫的,下學了就到處瘋玩,直到私塾先生找她,她才知道這孩子整日裏遲到早退,課業也不交。


    先生惋惜的搖搖頭:“明明是個聰明伶俐的娃娃,可惜了。”


    李玉蓮強忍著怒火送走了先生,等木蘭迴來少不了一頓棍子。


    “你說!為什麽不學好?當初不是你要上私塾的嗎?”李玉蓮按住木蘭,一個巴掌接一個巴掌落在她小小的後背上。


    可是木蘭隻咬著牙倔強的說:“我不喜歡讀書,女娃子讀書有什麽用?將來還不是要嫁人,我不去了!以後就留在店裏給你打下手!”


    木蘭恨鐵不成鋼,怎麽也想不通這孩子突然就變了。


    夜裏,李玉蓮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怎麽這麽突然?不對,木蘭喜歡讀書,每次下學迴來還要講學堂學的知識講給自己聽。


    迴想起近日發生的事,她突然坐了起來。


    是了,就是從哥哥來的那日開始的,她早就知道哥哥看木蘭不順眼,每次都言語幾句,這次說不定又說了什麽難聽的話,一定是了。


    可是,她即便對哥哥再不滿,也是知道哥哥也是為了自己能輕快些,畢竟找蘭花花了不少銀子。


    木蘭這孩子懂事的讓她心疼,可是越是如此,她越不能對她好,否則就覺得對不住還在哪兒受苦的親女兒。


    思慮再三,李玉蓮還是逼著木蘭繼續去學堂。


    “你這混丫頭,我缺你上私塾那幾個錢嗎?你真是不懂事,別人還不得說我這個舅母心眼子歪歪,將來還怎麽有臉讓你給我養老送終?你要不去學堂,今兒就給我滾出去吧!”李玉蓮黑著臉就把木蘭往外推。


    “舅母,我聽你的!以後我迴來幫你幹活,家裏的活兒都交給我!等我長大了一定給你買好多好多東西,給你買大金鐲子!”孩子眼裏滿是單純。


    李玉蓮撲哧笑了出來,“呸,還大金鐲子呢?我非要把你嫁到有錢人家,狠狠扒層皮,這輩子你休想甩掉我!”


    木蘭也哈哈的笑起來,這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啊!


    轉眼8年過去了。


    李玉蓮也老了,額間白發叢生,腰也彎了,這些年蘭花還是杳無音訊,她總是在深夜裏偷偷的哭,如今眼睛竟然也模糊了。


    木蘭已經出落成大姑娘了,又知書識禮的,一家有女百家求。


    近日,已經好些媒人上門要給她說親了。


    “舅母,我看好多人來求親,河東李屠戶家也來了,雖然他家發達了,但是他那兒子肥的跟頭豬似的,整日裏遊手好閑的,舅母可不要把我嫁與他家啊!”


    木蘭其實心裏也沒底,畢竟舅母天天掛在嘴邊的就是,把她嫁到有錢人家,好撈一大筆彩禮。


    “怎麽?怕了?你要是對我不好,說不定我就真把你嫁給那個肥仔!”李玉蓮玩味的開口。


    “哼!果然不是親生的,不疼我!”木蘭假裝生氣去做茶點了。


    人們也在議論著,都猜測李玉蓮八成會把木蘭嫁給李屠戶家兒子。


    “他家那麽有錢,要是我有女兒也嫁過去,整日裏吃香喝辣!”


    “可不是,反正也不是親生的,這些年玉蓮也付出不少,難道隨便找個窮人家嫁了?”


    可是,最終李玉蓮並沒有答應李屠戶家的親事,也沒有隨便找個人家。


    李玉蓮夜裏睡不著,想著前日哥哥迴來,仍然沒有蘭花的消息,她也就徹底放棄了。


    並不是放棄找蘭花,而是放棄那門頂好的親事。


    原來,在蘭花剛出生的時候,順子就為她定了娃娃親,對方是蘇州城有名的鄉紳蘇家。


    祖上在朝為官,後來告老還鄉後置辦了大片家業,雖然大部分子弟都從商,但是也都是飽讀詩書,為人正派的。


    順子表姐嫁給了蘇家長房,生一子,叫蘇少卿,因早年表姐家道中落,是順子爹娘幫襯著長大,得嫁高門,自然想要迴報順子一家。


    於是,在得知順子得女後,便與夫家商議結了兒女親家。


    當初表姐就說,蘇家是大戶,將來的長房兒媳一定是體麵,所以,特意交代順子夫婦,一定要將女兒養的知書識禮,這樣她在夫家也好做。


    這也是為何李玉蓮堅持送木蘭去私塾的原因。


    她雖然從未放棄找蘭花,可是萬一真的找不到,那麽蘇家這門親事落到木蘭身上也是不錯的。


    所以,有時候,她覺得與蘭花比,木蘭的命真好,眼看著提親的人要踏破門檻,李玉蓮終於還是放棄了。


    就便宜那個丫頭了吧。


    木蘭突然聽說蘇家的親事,也覺得真的是天大的喜事,這樣就可以要一大筆彩禮,讓李玉蓮開心了。


    李玉蓮派人給蘇家送去書信,表姐隻為了報恩,即便不是蘭花,隻要是李玉蓮認可的女兒也是可以的。


    蘇少卿對於這個未過門的妻子,有些抵觸情緒的,他崇尚自由戀愛,可是奈何家教嚴苛,又不得不認下這樁親事。


    但是,他還是悄悄一個人來到了木蘭所在的鎮子,經過幾番打探,得到的結果很滿意,便跟木蘭表明身份。


    二人很快成親了,所以木蘭對這個偏偏公子也是情有獨鍾。


    蘇少卿迴到蘇州後,蘇家很快便送上了豐厚的彩禮,定了成親的日子。


    那日,李玉蓮正一個人在家給木蘭做喜被,突然,哥哥李玉山衝了進來。


    一把扔了她手裏的被子,上氣不接下氣的說:“找到了!找到了!蘭花找到了!”


    李玉蓮瞬間瞪大眼睛,抓著哥哥的手問:“真的嗎?在哪裏?快帶我去見!”


    李玉山抓起桌子上的茶壺,狠狠灌了一口,才說到:“我明日就帶你去見,現在首要的是,阻止木蘭嫁到蘇家!”


    李玉蓮這才意識到出大事了,若是能早些天找到蘭花多好,她也是實在等不下去了,才將蘇家的親事給了木蘭。


    可是,如今木蘭已經滿心歡喜待嫁,送來的彩禮也全部給了自己,她該怎麽開口呢?


    李玉山看姐姐不吱聲,氣的罵道:“你糊塗啊!這親事本就是屬於咱們蘭花的,你養大木蘭,還把她養的知書識禮的,她該感激你才是,怎麽還有臉惦記不屬於自己的親事呢?”


    李玉蓮也知道是這麽個道理,可是她張不開這個嘴啊。


    “你知道蘭花這麽多年受了多少苦嗎?如今在婆家遭到虐待,要不是我偶然看到她眼角紅色淚痣,我都不敢認啊!”李玉山見妹妹眼裏嘩嘩的掉,“再不去救她迴來,她會死的啊!你想虧欠她一輩子嗎?”


    想到女兒在吃苦受罪,李玉蓮也顧不得那麽多了,給木蘭留了書信,當天下午就跟哥哥去尋蘭花了。


    次日傍晚,李家兄妹趕到幾十裏之外的孔家鎮,蘭花已經在李玉山的安排下,偷偷跑了出來,就在鎮子一間客棧等他。


    當李玉蓮看到那女子的一瞬,母女連心,不需要懷疑,那就是她的蘭花啊。


    李玉蓮摸著蘭花眼角的那顆紅色淚痣,比小時候長大了一些,但是位置卻沒有變。


    蘭花衣衫襤褸,露出的脖子和胳膊上都是淤青。


    李連山衝過來抓起蘭花的胳膊,將衣袖盡數擼起來,露出更恐怖的傷痕。


    氣憤的怒罵:“這都是那個畜牲打的?”


    蘭花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後撲進李玉蓮懷中痛哭。


    三人一路顛簸,總算到家了。


    路上,蘭花將自己的遭遇說給了母親和舅舅聽,李玉蓮從見到女兒的那一刻就在流淚,她痛心不已,當初自己疏忽大意才讓女兒遭了罪。


    以後一定要加倍對她好,彌補這些年的罪過。


    那日,木蘭到家就看到李玉蓮留下的信,得知蘭花找到了,心裏高興極了,但是不知怎麽的,心裏竟然隱隱有些不安。


    也許蘭花這些年遭了不少罪,會不會記恨自己奪走了屬於她的母愛,不管如何,以後嫁入蘇家後,也要常迴來看看,好好照顧李玉蓮母女。


    也許蘭花這些年遭了不少罪,會不會記恨自己奪走了屬於她的母愛,不管如何,以後嫁入蘇家後,也要常迴來看看,好好照顧李玉蓮母女。


    李玉山將母女二人送到家,又拉著李玉蓮到院子外說了幾句,就離開了。


    剛好被出來解手的蘭花聽到了,她內心不安起來,所以在晚飯的時候,看木蘭的眼神也有些躲閃。


    木蘭對這個妹妹很是熱情,夜裏還將自己的床鋪讓了出來,還說了好些李玉蓮這些年找她的事。


    蘭花說自己當初被那婦人抱走後,被賣給了大山裏的一戶人家,養父對她不好,在養母死後,賭博輸光了所有,最後把自己賣了。


    賣給一戶光棍當婆娘,可是那光棍心理變態,總是變換著花樣折磨她,幸好遇到了舅舅,才脫離了魔爪。


    木蘭心疼不已,最後說到自己要嫁到蘇家了,將來一定會好好照顧舅母和妹妹。


    還將自己已經與那蘇少卿見過麵,並且情根深種的秘密說給蘭花聽。


    蘭花不在吭聲,她喜歡這個姐姐,可是自己要做對不起她的事了。


    次日,李玉蓮將木蘭叫到房裏。將自己的打算說給了木蘭。


    “什麽?舅母要讓妹妹嫁去蘇家?”木蘭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原本與蘇家結親的就是蘭花,若不是當時找不到,也不會讓你嫁過去,如今蘭花迴來了,又受了那麽多苦,我想補償她。”


    “而且,這些年我對你不薄,他日我定為你另尋一門好親事,算舅母求你了。”


    李玉蓮知道這話有些對不住木蘭,可是她也是無可奈何。


    哥哥那日說了,如果木蘭不同意,那麽就聽他的,讓他去辦。


    果然,木蘭急的眼淚直掉,一下子跪倒在李玉蓮麵前,“舅母,我與蘇少卿已經見過了,我們彼此心意相通,我非他不嫁。妹妹是受了不少苦,可是蘇少卿喜歡的人是我啊?”


    李玉蓮無話可說,轉身就出去了。


    眼看著成親的日子就到了。


    可是木蘭卻失蹤了。


    李玉蓮將嫁衣拿到蘭花麵前,隻說:“蘭花,穿上試試吧,原本就是你要嫁去蘇家,如今木蘭想通了,正好。明日蘇家便來接親了。我的女兒要高高興興的出嫁,忘記過去的那些事。”


    蘭花不肯接嫁衣,伸手握住李玉蓮的胳膊,“娘,姐姐與蘇少卿情投意合,你不能這麽做,而且這些年都是她在替我為母親盡孝,她就是您的女兒啊。再說,如今我已經事蒲柳之身,恐難以再嫁,何況是那麽體麵的蘇家?娘,你糊塗啊!”


    李玉蓮沒想到女兒竟然這樣說,但是她主意已定,“女兒,就算你不是清白之身,但是有你表姑撐腰,以後你在蘇家也是能體麵的,最多他蘇少卿再納幾個妾室罷了。”


    蘭花見母親心意已決,也不再爭辯,答應明日上花轎。


    夜裏,蘭花見母親睡著,便偷偷出門,來到了後山腳下老房子院外。


    沒錯,木蘭被舅舅李玉山關在這裏。


    那日,蘭花在院子裏聽到舅舅跟母親的談話,舅舅說如果木蘭不同意,就將他關在老房子裏,等蘭花上了花轎,拜了天地,成了蘇家的少夫人,再把木蘭放出來,她也不能怎樣了。


    可是,當蘭花打算偷偷跑來,將木蘭放走時。遠遠就看到舅舅拖拽著木蘭,正要上一輛馬車。


    木蘭嘴裏塞著抹布,雙手被困在背後,拚命的掙紮。


    這時李玉山的聲音傳來:”你老實點,休要壞了我外甥女的好事,老子後半輩子就指望她了。”說著又狠狠打了木蘭一巴掌。


    蘭花心驚,不是說隻關起來幾天嗎,這是要送去哪裏?


    接著,李玉山一拍腦袋,“哎呀,你這丫頭狡猾得很,我得再找根繩子將你困結實了,你瞪什麽瞪!三日後你就在北疆的大山裏了,也嚐嚐給人當婆娘的滋味,別說我這舅舅對你不好,要不是你擋了老子的財路,也不能出此下策。”


    蘭花這才明白,這些日子忙前忙後的舅舅,竟然是要利用自己發財,還要將木蘭賣了,真是黑心啊。


    正當李玉山從屋子返迴來,往木蘭身上捆繩子的時候,突然,一個重物狠狠朝他後腦砸下。


    李玉山瞬間就昏死過去。


    木蘭見是蘭花,頓時喜出望外,不多時,姐妹二人便逃迴家中。


    “真是活畜牲,你們都是他的外甥女呀。”李玉蓮得知哥哥竟然背著自己將木蘭賣了,心裏氣得不行,當下就要報官。


    是木蘭攔了下來,“舅母,看在他把蘭花找迴來的份上就放過他吧。以後他也沒臉再來了。”


    一切都說開了,第二日,木蘭高高興興上了花轎。


    木蘭的婆婆對木蘭十分滿意,允許她每個月都迴來看望舅母。


    尤其是在木蘭生下龍鳳胎後,婆婆還答應她,將妹妹蘭花許配給本家的一個鰥居多年的弟弟。


    從此,李玉蓮便也搬去了蘇州與蘭花和木蘭同住蘇府。


    一天木蘭帶著李玉蓮和蘭花出門,遇到了相熟的娘子,對方問,這是哪家的夫人?


    木蘭笑著迴答:“這是我娘親。”


    李玉蓮看著木蘭,瞬間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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