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


    白仕濤摔斷了肋骨,就隻能老老實實的在家裏休養。


    窗子外頭一片白雪皚皚,哪怕打開了窗戶也看不見什麽風景。


    就隻看見他家那兩個兒子在演武場上嘻嘻哈哈的玩鬧,一點也沒有武將之子的自覺!


    白仕濤氣的肝疼。


    他猛的一吸氣,氣吞山河,教訓兒子的話,還在喉嚨裏沒罵出口,就先聞到一股肉的味道。


    的確是肉的味道。


    但是白仕濤實在是沒有臉說那是什麽香味。


    “你好歹也是一個武將,平常吃了那麽多肉,也沒少長,現在還能把自個兒摔成這樣!”他夫人白氏就端著一大海碗的開水煮白肉過來了,放在他麵前,雙目一瞪。


    “啊這……”白仕濤聽見自家夫人訓話,耷拉著腦袋說不出話了。


    剛才那股氣吞山河的氣勢,也一下子變成了地裏的蟲,老老實實的蜷縮著,不敢說話。


    白氏看見他這副樣子就來氣,張嘴就罵他:“我當年要不是瞎了眼,看你長得這麽高大威猛,我才看不上你這沒出息的樣子!”


    白仕濤:“……”


    “把這肉吃了!趕緊好好把身子養好,趕緊上朝幹活去,可別天天窩在家裏了,看著你就煩。”白氏翻了個白眼,滿臉不爽的說道。


    白仕濤這時候才抬頭看了一眼他那位容貌秀麗,身材略有些嬌小的夫人白氏。


    白氏出生江南,猶記得當年跟他相看的時候,那也是皓腕凝霜雪,低頭一抹羞的江南水鄉女子。


    但如今……


    白夫人依舊身材嬌小,容貌秀麗,就是那羞澀靦腆的性子卻早已經化為烏有。


    叫白仕濤不忍迴想,隻能小聲的說道:“夫人,您先把東西放下來,我等會兒就吃。就不勞煩夫人了,您先迴去歇息吧?”


    白夫人轉身走了。


    白仕濤這才趕緊朝著窗戶外頭自家大兒子。


    小兒子也趕緊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爹幹啥呢?”


    “就是金寶街上有一家鋪子,叫做林記你們知道吧?他們家賣的東西挺好吃的,你們去給我買些過來。”白仕濤對著兒子吩咐。


    吃過了好吃的,才不想吃開水煮肉。


    但惹得夫人生氣了,能吃到開水煮肉都已經是法外開恩。


    白仕濤自然也不敢多說什麽,隻能自己偷偷開小灶。


    但沒想到大兒子還沒出去,他媳婦兒白氏就端著一碗蒜泥醬走了進來,那陰沉的臉色,顯然是聽見了他剛才的話。


    “……”白仕濤閉著嘴巴,不知該如何解釋。


    白夫人就已經黑著臉說道:“就知道吃!肋骨都摔成這樣了,還叫兒子去給你買?那家的東西就有那麽好吃?就不怕連你兒子都一塊摔了!”


    白仕濤心裏委屈。


    雖然那烤苕皮的確很好吃,但是!


    但是他才不是因為這口吃的,才摔斷了肋骨的人!


    白仕濤給自家夫人一番解釋。


    也不知道白夫人究竟信了沒信,但白仕濤還是委委屈屈的吃著沒放蒜泥醬的開水煮肉。


    ……


    又過了兩日,白仕濤才知道,這外頭風風火火傳了好幾日的居然就是關於那林記烤苕皮究竟有多好吃?


    居然能夠讓一向黑臉冷酷的鐵血漢子白大人寧可摔傷身體,也要去嚐上一口。


    而且後頭那消息越傳越離譜,變成了白大人為了吃上一口烤苕皮,寧可給寧安伯跪下了。


    白仕濤聽見這消息,差點沒從床上直接跳下來,氣急敗壞的嚷嚷道:“這究竟是誰瞎傳的?我怎麽可能給寧安伯那種奸佞小人下跪?做夢他們做夢!”


    “大人,小的也就是聽外頭人說的,您可千萬別放在心上啊!你要是不願意聽,小的以後不說了。”那過來傳話的下人看見他滿臉扭曲的樣子,立刻戰戰兢兢的說道。


    卻哪裏知道原來是白仕濤一時動了氣,又不小心傷了肋骨的位置,那地方本來就疼的厲害,這下子更是疼上加疼,自然忍不住麵部扭曲。


    但落在下人眼裏,他那模樣簡直和黑麵閻王沒什麽區別了。


    本來就長得黑,五分端正相貌也變成了三分,現在又是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可不就如同地府裏爬出來的閻羅老鬼。


    瞧著可嚇人了。


    白仕濤按住疼痛的地方,咬著牙說道:“不行!以後有這種消息都給我傳過來,外頭人瞎傳什麽,都來告訴我。”


    “可是大人您這還受著傷呢,若是再傷上加傷可怎麽辦?”下人小心翼翼的說道,偷偷拿眼去瞅白仕濤見他臉色已經好看許多,悄悄的出了口氣。


    “沒事!不過一點小傷而已,算不得什麽。”白仕濤到底還是維持住了自己鐵血硬漢的形象。


    沒過幾天,白仕濤就堅強的從床上爬起來去上朝。


    他去上朝的時候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因為那消息實在是傳播速度太快,別說是滿朝文武,隻怕是全京城一大半的老百姓都知道了這事兒。


    不過外頭的人能認識白大人的不多,朝堂上還想不認識白大人的那可就是沒有了。


    這迴白大人受傷嚴重,休養了不到六七日的時間,竟然就迴來上朝了,可不是實在稀罕?


    稀罕的事兒就值得瞧一迴熱鬧!


    白仕濤那張臉黑的可怕,倒是看不出什麽臉紅,就是那副樣子實在是不像什麽好人樣。


    他也曉得現在同僚們都是在看自己的笑話,偏偏還說不出什麽來,就隻能憋著氣忍著。


    下朝之後,就連小皇帝亓淵也把他叫去禦書房裏關懷了一遍,最後提醒說道:“愛卿身子不適其實大可不必事事親力親為,若是想吃什麽,隻管叫下人去買就是了。這外頭大風大雪的,實在是路滑。”


    白仕濤心裏頭的滋味,簡直像是打翻了陳油醬醋,說不出來究竟是心酸還是欣慰。


    皇帝居然如此關心他的事情,本該是值得高興的,可是臉上發燒,又覺得實在丟臉。


    白仕濤也沒辦法,隻能含含糊糊的對亓淵迴答道:“的確是雪天路滑,才這般一不小心叫人給看了笑話。那林記鋪子裏的烤苕皮味道確實好,陛下若是想嚐嚐,我下迴也可帶些過來。”


    “那倒是不錯!”亓淵一下子笑了起來,十分讚許的說道:“你的口味倒是和朕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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